“行,既然你决定了,其他的我来想办法,保证让你走的时候能带走他”,江砚捏捏越灵的脸颊,向她保证道。
    这说话语气也太霸道总裁了,越灵星星眼了。
    江砚虽然是在乡下长大的,但他说话做事总有一种让人可以信任的力量感,这种力量感反映在他的言语行为上,特别像后世强势的霸道总裁作风,但江砚长得好,又很有分寸感,所以一点都不显得油腻,反而让越灵觉得荷尔蒙爆棚,时常把她迷得不要不要的。
    江砚见多了越灵这种样子,有时也会特意表现出这一面,他喜欢自己对越灵这种无形的性吸引力。
    前头开车的警卫员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腻在一起的小情侣,他无声地笑了笑,首长家新找回的这位小少爷也是厉害,才不到二十就自己找了对象,哪像他,二十五六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连着三辆小汽车驶进村里,可是在十柳村引起了小小的轰动。马上就要过年了,最近几天村里家家户户都在采办年货,队里刚杀了年猪,地里的活也没多少干头了,于是闲暇之余,村民们三三两两在门前唠嗑闲谝。
    所以,车子一进村,就有好几个玩闹的孩子追在后面跑,好些个大人的目光也一直追着车子,停在了大队部门前。
    十柳村的大队长江建民、还有几个村里的干部和公社干部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们接到消息没有多久,这才刚刚把大队部的热水烧起来,就听见外面汽车的鸣笛声,这又急急忙忙到门口迎接来人。
    “南南?南南回来了!”旁边几个孩子看见江南南从车上下来,高兴地大叫起来。
    “还有越灵姐姐和江砚哥哥,他们都回来了。”
    “他们还坐着小汽车呢,多厉害啊。”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其中有几个还是跟越灵和南南一起打过猪草的,越灵招手示意那几个孩子过来,然后从车里拿出一小袋奶糖分给他们,叮嘱南南在大队部门口跟他们玩一会儿,她则跟着江砚走了进去。
    江建民自然也看见了从车上下来的越灵和江砚两人,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年根儿了,大队部没什么事情,只留了一个人值班,他就在家里帮着媳妇收拾柴火,结果早饭刚吃了几口,值班那人就跑到他家说公社书记一会儿要来,让他赶紧通知村里的干部到大队部集合。
    等到书记来了,他才知道县里领导要过来,好像还有首都的领导一起,问书记是怎么回事儿,书记也说不上个一二三来。
    所以看到自己村的江砚和越灵跟着领导从车上下来,可是把他吓了一跳。
    直到把领导们迎进屋子,他走在最后,才小声问后面的江砚和越灵,他们怎么跟领导一拨来的。
    江砚和越灵叫了声叔,跟他和其他几个村干部打了招呼,示意他们进去再说。
    进去后就两件事,江建民也犯不着问江砚了,他以前从未见过的县委书记已经把事情缘由说得清清楚楚,一个是江砚身世的事儿,一个是越灵外祖父休养的事儿。
    我的个乖乖,江建民听得一愣一愣的,就算他没什么文化,也知道将军这个军衔有多罕见,他大儿子就在军营里当兵,他对军队的职位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一下子来了两个将军,就算他出去吹牛都没人敢信这事儿。
    还有江砚,怪不得呢,他就说嘛,江民安郑小翠就这一个独生子,还能一天三顿地打孩子,原来这不是他家的孩子!再说江砚的长相人才,可真不像那两口子能生出来的。
    这两口子也真够可以的,瞒得可真好,郑小翠胆子也是够大,到人家家里做保姆,竟然把自己儿子和主家的儿子掉包了,这样不可能的事儿,竟真叫她给做成了。
    幸好她死得早,不然有她的罪受。
    “那我现在就把江民安叫过来?江家其他人要叫过来吗?”
    周国涛夫妻看向江砚,江砚摇摇头,还是先找江民安问个清楚再说。
    村里的一个干部出去叫人,没过一会儿,江民安就缩着脖子进来了。
    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胡子拉碴,双手插在棉袖筒里,整个人看着畏畏缩缩的,江建民看着他,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江民安这瓜怂样还能跟他婆娘干出这种大事儿。
    周国涛之前来宁西是见过江民安的,但年代久远,早就忘了他的模样,许红棉是第一次见到江民安,原来这就是换了她孙子的那家人,许红棉死死瞪着江民安,终究还是没忍住,一下子冲过去给了江民安两个大耳瓜子。
    “你这个畜生!”
    江民安愣了一下就暴怒起来,随即想要还回去,他的手刚举起来,就被江砚拦住。
    江民安挣了一下却没挣开,他气得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你看看谁是你老子,反了天了你,眼睛瞎了看不见别人打你爹啊……”
    许红棉听着江民安嘴里不三不四的叱骂,忍不住又冲上去扇了他两个大耳瓜子,江民安被江砚架着还不了手,围观的其他人也不插手,任着周家夫妻发泄了一通,等许红棉流泪平静下来的时候,江民安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
    越灵轻声安慰着许红棉,江砚则把江民安扔在地上。
    江民安躺倒在地上疼得直抽冷气,嘴里还不停嘟囔着:“我要找公安局,找派出所,把你们都抓起来……”
    江建民看着他那惨样可丝毫没有同情心,就这样的,比起江民安小时候打江砚,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江建民走近他:“行了,别嚎了,你还有脸搁这喊叫?不用你找公安局,县公安局王局长就在这儿坐着呢,好好交代吧,江砚是不是你媳妇从主家抱来的?”
    江民安闻言眼神瑟缩了一下,随即大喊道:“放什么狗屁,我儿子江砚在这里好好的呢!他一出生就在这儿,从小到大就没出去过,村里人哪个不是看着他长大的!”
    王力笑着蹲下,看着江民安道:“睁眼说瞎话啊你这是,怎么,以为我们没证据?当年送你媳妇回乡的人口供就在这儿,要是事情没弄清楚我们也不至于找到你,你还是别嘴硬了,老实交代吧!啊。”
    江民安还是死活不承认,周国涛眼睛紧盯着他,狠狠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江民安整个人痛得蜷缩起来。
    “怎么?不记得我了?大约十年前我还去过你家呢!你媳妇就是在我家做的保姆,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江民安睁大了眼睛,眼神在江砚和眼前的老人身上打了几个转,继而身子擦着地面往后挪了几寸,还是死活叫喊着江砚就是他的儿子。
    周国涛眼神越发冷厉:“行!你没话跟我说,我可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你说江砚是你儿子,那我家那个就跟你没关系了,对吧。我家那个孩子叫周见邺,跟江砚差不多大,按说他也是从小好吃好喝养大的,但是可惜了,他前两个月跟同学去游泳,结果淹死在了海里,可真是叫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江民安听完这话一下就呆住了,江建民和在场的其他人也看向周国涛,越灵也纳闷儿,周见邺不是还在上高中吗?没听说他出事啊。
    江建民心里犯着嘀咕,这么说,江民安的亲生儿子已经死了?真是游泳淹死的?
    江民安嘴里喏喏着,继而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你胡说,你骗我的,是不是?他还好好的!”
    周国涛清淡地笑笑:“我骗你干什么,他真的死了,尸体都火化了,都长成大小伙子了,对了,我这儿还有他的照片呢,你要不要看看?”
    说着,周国涛掏出一张黑白照片在江民安眼前晃了晃,江民安死死地盯着照片,眼眶都红了,他大声嘶吼着:“你胡说,我儿子好着呢!他在好人家享福呢!你胡说,你敢咒我儿子?你跟你拼了……”
    这话一出口,就漏了底,他这算是亲口在公安局长面前承认了犯罪事实,王力闻言示意两个警员给江民安戴上手铐,等会儿直接把他带到县里好好审问。
    第105章 .归位
    江建民把梁振华安排在越诗母女之前住的那个小院里, 江砚把自己住的那栋院子还给了江家,也跟着搬进了越灵那座小院。
    江民安被带走后,关于他的传言在十柳村传得沸沸扬扬的, 直到他在县公安局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后,江建民才把真实情况告诉了村民。
    村里人大吃一惊,谁能想到一向没什么本事的江民安和郑小翠竟然有那么大的胆子, 把自己亲生儿子和主家的孩子掉了包, 一边让自己儿子在富人家吃香喝辣的, 一边对别人家的孩子拳打脚踢,这实在太丧良心了。
    江民安被抓后被判了无期徒刑, 在周国涛的招呼下, 他直接被送到矿区改造,江家人害怕受连累,权当家里没这个人一样, 江民安的老婆赵寡妇直接跟他撇清了关系。
    江大鹏也算松了口气, 他之前被江砚收拾怕了, 又因为江民安的缘故, 他总是摆脱不了江砚,这下好了, 他终于跟那个煞神没什么关系了。
    当然,随着江民安的锒铛入狱,村里好些有女儿的人家可算悔青了肠子,江砚一下子就成了军区大领导的孙子,他的前程还用说嘛?她们要是在他还没认回去的时候早早下手, 江砚现在哪能便宜越灵一个外乡人,早就成了她们自家的女婿孙女婿了。
    就连江建民的媳妇李红红也有些悔不当初,晚上, 她在油灯下织毛衣的时候,忍不住拿脚踢踢在炕沿上洗脚的江建民。
    “当家的,你说我是不是傻,甜甜老早就喜欢江砚,这我是知道的,可我总想着他家里一堆烂事儿,又没什么家底儿,就拦着没让甜甜老去找他,要是我当初没拦着,说不准他早就跟咱甜甜处对象了,甜甜也能跟着他一起去城里了。”
    江建民用擦脚布擦干脚掌,斜眼看了老妻一眼:“你可得了吧,当初不是还看不上人家?现在知道人家有来头又后悔了?可别把你那嫌贫爱富的一套拿到孩子面前,没得都给你教坏了。”
    李红红横他几眼:“你清高,你不嫌贫爱富,怎么,你就不想甜甜嫁个条件好的人家?合着你还想让女儿回这山沟沟来吃苦?”
    江建民把洗脚水往门外一泼,随即关门进屋道:“我当然也想甜甜找个条件好人品好的,江砚人是不错,可人家又不喜欢你女儿,再说你以前对江砚可不算太好,现在人家管你是老几呢,而且你也不看看,人家江砚现在是什么条件,门当户对四个字可不是白说的。”
    见妻子颇有些不服气,江建民又道:“江砚给我透过口风,他再过几个月就要去当兵了,你想想,人家亲爷爷是军区的将军,今后的路还用愁吗?你想想,咱们家文练当了几年兵了,现在才是个排长,可江砚呢,我跟你说,人家进去指不定没几年就升上去了。那么大好的前程,他以前都没看上甜甜,现在更不用说了,再说甜甜是长得比越灵好,还是家世比越灵强?可把你那心思歇歇吧。”
    李红红闻言心里更不甘了,她大儿子在部队打拼了这么多年,要是江砚是她家女婿,那儿子的前程也就不用愁了,唉,这事可真是越想越心里挠得慌。
    还有越灵,这也是位真人不露相的主儿,她亲外公竟然也是位首长,早知道这样,她就该在越灵刚下乡的时候,鼓励儿子去追她,千金难买早知道,不单是因为家世,关键她家里的这双儿女是真喜欢那两人啊。
    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人家两个门当户对的互相配对了,她家里女婿儿媳是一个都没捞着。
    心里悔恨难当的自然不止她一个,也不止村里人,就连知情里的某些人也深恨自己当时有眼不识金镶玉。
    叶莹莹尤其如此,她自认为长得不比越灵差多少,可她当初虽然觉得江砚长得好,可心里嫌弃他是农村人,就没跟他多接触,哪里想到他还是隐藏的高干子弟!
    现在好了,她试着跟江砚搭了两回话,可都被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弄得打了退堂鼓,他虽然没有露出鄙夷的表情,可那似乎能看穿她内心的目光还是让她尴尬得望而却步。
    不同于村里人的心情骚动,越灵和江砚这些天过得颇为舒服,托了梁振华的光,这几天他们家的水果、罐头和各种米面油年货就没断过,梁振华的级别高,他在这里修养,市里和县里快把他像国宝一样供起来了,东西多了,自然就便宜了家里的两个小的。
    还有南南,越灵不知道江砚怎么跟江六六一家谈的,但结果无疑是好的,南南自从回来后,就一直跟他们住在一起,江六六和秋荷夫妻却一次都没上门过。
    这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九,前两天才下了一场雪,屋外门檐上挂着一条条冰棱子,就连灶房的水缸表面都结了一层冰,一出房门,冷气铺面而来,远处的群山上罩着一层云雾,看着模模糊糊的。
    越灵和江砚一大早就起来在灶房剁馅包饺子,警卫员同志给炕筒里加填了些柴火,炕上摸着还是暖呼呼的,南南赖了一会儿床,梁振华这会儿在房间里给南南穿衣服。他跟这个孩子相处久了,倒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越灵正在案板上剁馅,忽的,她手下一停,转过头问江砚:“欸?你听!外面是不是有车响?”
    江砚松开风箱仔细一听,好像是有些声音,但还没等他说什么,越灵就放下切了一半的白萝卜出去看热闹了,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她刚才的事。
    而门外,越灵见到了个熟人,是周老爷子的警卫员,他的车就停在原先江砚住的院子前。
    那人跟越灵打了招呼后,就打开后座车门把一个男人从里面拖了出来,被拖的那人个子不高,临下车还死死抱着车里的靠背,嚷嚷着要回去。
    得,越灵猜到这是谁了。
    周见邺,江民安和郑小翠的亲生儿子。
    他当然没死,周国涛当时只是吓唬江民安的,事情了结后他一回去就让人收拾了东西把周见邺送到十柳村。
    错位了这么多年的人生,也该各回原位了。
    周见邺一夕之间经历巨变,他的周家小公子当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是周家保姆的孩子?这一定是有人搞鬼,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还想像往常一样在家里闹个不停,逼迫疼爱她的奶奶给他一个交代。
    可他忘了,以前周家人对他的容忍和疼爱都是基于他是周家的亲生孩子,可现在呢?他变成了一个卑劣的保姆的孩子,是造成他们亲生孙子经历各种苦痛的既得利益者。
    周家人厌恶他还来不及呢,要是他之前听话懂事,跟家里人关系处的好还好说,可他这些年仗着是周家唯一的男孙,做了多少让人失望的事情,家里人早就对他没什么感情了,现在刚好,这桩鸠占鹊巢的事闹出来,周家对他彻底厌恶了。
    就连以前特别宠爱他的许红棉都不搭理他了,周见邺没闹出名堂,反而很快被押着送回到十柳村。
    路上,周见邺本来想跑来着,可警卫员看得紧,他没找到机会。
    这一路上他脑子也转过弯来了,以前他就知道,有不少人在背后说他不像周家的孩子,一点都没周家后人的气质胆识,就连长相也明显跟周家其他人不是一挂的,就连爷爷的机要秘书张成也说过这样的话,他以前觉得他们是羡慕嫉妒他,可现在想来,他们说的也许是真的。
    周见邺虽然混蛋了点,但他到底不是傻子,冷静下来之后,他就明白自己可能真的不是周家的孩子,在周家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对周家人的行事作风了解得一清二楚,他们一定是查到了确切的证据,才跟他摊牌的。
    所以他生母确实是周家的保姆,可她已经死了,十柳村又是个他从未去过的乡下小地方,他亲爹被抓了,这样的条件,跟周家,跟军区一把手的孙子简直是天差地别,他当然不想承认,也不想接受自己原本的身份。
    可周家一点儿余地也没给他留,这一路上,他装病耍赖,各种法子都试过了,还是被送到了这个乡下鬼地方。
    周见邺的叫喊声很快吸引了街坊四邻过来看热闹,江建民提前得了消息赶了过来,跟他一块来的,还有江家其他人。
    越灵仔细瞧了瞧周见邺,嗯,确实长得有点挫,个子不高,肤色偏黑,五官也并不好看,鼻头太大,总结起来,像是街边的路人甲,跟周家人没什么相似之处。
    唯一有点突出的,就是从小养尊处优形成的那种骄傲张扬,可是很快他就会发现,他的骄傲张扬在这里一点儿也行不通。
    因为周见邺是被人架着进去的。
    他被送进了隔壁院子,那本就是江家的房子,江建民问过江家其他人,愿不愿意让周见邺跟着他们一起住,江家人本就亲情淡漠,自然不愿意养一个城里来的娇少爷拖油瓶,于是,周见邺只能像江砚原先一样,一个人住在隔壁那座院子里。
    这位少爷显然还接受不了生活的落差,于是江建民要负责劝导他,还要负责他的改名落户问题。是的,周家人不允许他再姓周了。
    江家人也一窝蜂涌进去新奇地观察他,他们不想要一个拖油瓶,可要是周见邺身上有利可图的话,他们还是可以商量的。
    周家那位警卫员把周见邺送到地方后,又从后车厢搬了许多年礼送到越灵这边,顺便在越灵这边吃过早饭,才拿着江砚填好的参军志愿表匆匆上路。
    周家的根基在军方,第三代唯一的男丁就是江砚了,所以周国涛跟江砚商量后,便决定让他参加年后的春季招兵,这几年情况特殊,国家禁止自由买卖,江砚就算想做生意也是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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