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灵视线看过去,发现老人一边跟外公寒暄着, 一边眼神定定的看着她和江砚这边, 不, 不对, 应该说是看着江砚, 不止穿着军装的那位周老将军,还有在他旁边站着的那位老夫人和中年男子,他们也在看着江砚, 那位老夫人看起来都要哭了。
    “这是周国涛将军,他现在是南方军区的司令员,这位是他的夫人许女士、这是周将军的长子周云峪, 也在南方军区”,梁振华跟三位客人打过招呼之后, 便转过身向越灵和江砚介绍几位客人。
    越灵和江砚闻言客气地跟对方问了好, 叫了声爷爷奶奶, 谁知对面站着的几人一下子激动起来, “好好好, 好孩子, 都是好孩子”,许老夫人更是过来一把拽住江砚的手,上下打量着他, 连声音里都戴着泣音:“孩子,是叫江砚对吧,长得可真结实。”
    江砚疑惑地看向越灵和梁振华,不明白为什么这位老夫人对他这般亲近,越灵也是一头雾水,虽说周家人对她也很热情,但这种热情是浮于表面的,根对江砚的态度完全不一样,这点她还是看得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周家人会对江砚如此不同。
    越灵看向外公,梁振华默然地对她摇了摇头,她便把视线又转向江砚,只见那位周老将军和他的儿子周云峪也是一脸激动和慈爱地看着江砚,还是文见远出声打破了这让人匪夷所思的场面。
    “都别站着了,有什么事大家坐下说,老周,红棉妹子,来,让孩子坐过来,来,越灵,你也过来。”
    于是大家渐次在沙发上坐下,许红棉虽是第一次见到江砚,可她毫不怀疑,这才是她的亲孙子,云岭的亲生儿子,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能确定,根本不用再去搜寻别的证据,这孩子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活脱脱像是云岭重生一般。
    她乍然见到亲孙子,自然是稀罕个不够,想拉着江砚坐在她身边,但江砚却推开她的手坐到了越灵旁边,她这才有心思打量起越灵来,这就是慧娴说的梁振华的外孙女,她家儿媳妇前面生的那个女儿?这相貌未免也太出色了,跟她家江砚坐在一起,两人长相都是一等一的好看,就算以她这种挑剔的眼光看过去,也不得不说一句两人般配极了,对了,慧娴在车上的时候跟她说过,江砚是越灵处的对象,这次来首都是陪着越灵参加婚礼,那越灵就是她未来的孙媳妇了?
    这倒是好,不但找回了孙子,还得了一个这么俊俏的孙媳妇,家世长相各方面都跟江砚般配极了。越灵挨着江砚坐着,她能感受到那位许老夫人正热切地看着她,她看了对方一眼,对方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些许欣慰和慈爱,她跟江砚对视一眼,江砚轻微地耸耸肩,显然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文见远坐在江砚对面,他坐好后看了周国涛一眼,周国涛冲他略微一点头,他便抬头对着江砚和越灵开口道:“江砚,越灵,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说,尤其是江砚,这桩事跟你的身世有关,所以才这么晚让你们过来一趟。”
    江砚眉头稍挑:“我的身世?”
    越灵睁大眼睛看了江砚一眼,继而又看向周家三人,所以说江砚的身世果真有问题?她就说嘛,江民安和郑小翠就江砚一个独生子,怎么就能狠心把他从小打到大,要说不是亲生的才有可能,就连南南,在秋荷给江六六生下儿子之前,江六六对他也是疼爱的,所以没道理江民安和郑小翠会把自己的独生子往死里磋磨。
    再说这周家,今天对待江砚的态度看起来很不一般,难道周家才是江砚的亲人,要不然文家要摊明江砚的身世,没必要让周家人在场。
    文见远点头:“对,你的身世。江砚,你很可能不是江家的孩子,而是周国涛将军的亲孙子,据我所知,你老家在宁西省一个叫十柳村的地方,你的母亲叫郑小翠,父亲叫江民安,他们看起来跟周家毫无关系,但你知道吗?你的母亲郑小翠曾经在周家做过保姆,就在她的孩子出生后不久。”
    江砚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就算我母亲在周家做过保姆,也不能证明我是周家的孩子吧?”
    “不不不,孩子,你确实是周家的孩子,你跟你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许老太太急声道。
    周国涛也插话:“对啊孩子,你跟你父亲云岭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对了,我们这次来带了照片的,你看看就知道了,云峪,相册呢?快拿出来!”周国涛催促大儿子从包里拿出相册。
    周云峪三两下从背包里取出相册递给父亲,周国涛急忙忙地翻开周云岭相片那页,将相册递给江砚。
    江砚接过相册,越灵凑在他旁边,两人一道往照片上看去,只见照片上的男人一身军装英姿飒爽,目光炯炯地看向前方。
    原来江砚穿着军装是这个样子啊,越灵的第一反应是这样,但随即她才意识到,照片上的男人并不是江砚,而是跟他有着相似面貌的另一个人,她猛地抬头看向江砚,江砚也看着她,越灵见状紧握住他的左手,看样子他真的是周家的孩子,江砚对越灵轻轻勾了勾嘴角,将手中的相册递回给周国涛。
    许红棉:“这下孩子你信了吧,你跟你爸爸长得太像了,太像了,你是我的孙子啊,是我们周家的孩子啊。”
    “所以我是怎么变成江家的孩子的?还有,我的亲生父母呢?”江砚语气不急不缓,听起来似乎一点起伏都没有,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身世有异的事实。
    至于周家人为什么会知道他,不作二想,肯定是文家人透露的,头一次见面的时候,文家人似乎就把他认错成了别人,大约就是那会儿他们开始怀疑他的身世的。
    周国涛叹息着看向江砚:“你亲生父母都不在了。你爸爸叫周云岭,是我的小儿子,云峪是你大伯,我就你大伯和你爸爸两个孩子,可你爸爸在你出生后不久就在边境牺牲了……”
    当年周云岭所在的部队一直在边境驻扎着,那时候他媳妇韩岁刚生下江砚不久,因为韩岁娘家的一些原因,许老太太跟她处得不是很好,加上韩岁性子敏感柔弱,生子后周云岭又不在家里,她便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但当时谁也不知道抑郁是种病,周家人只觉得韩岁的性子越来越左,直到最后,韩岁竟然试图自杀,周家人才觉得事情大了,于是他们写信给周云岭,周云岭回家了一趟,他本想让媳妇跟着自己从军,但韩岁放不下孩子,加上她跟婆婆处得不好,便想带着孩子一起走。
    周云岭拗不过她,只能帮着说服父母吗,在江砚满百天的时候带着他去了驻地,周家二老因为不放心他们,所以让家里的保姆郑小翠也跟着周云岭夫妻去了边境驻地,帮忙照顾才白天的孙子。
    那时候边境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动乱和战争了,士兵每天只是做一些巡逻和日常演练任务,加上周云岭当时已经是副团长了,基本不上前线,所以周国涛夫妻才答应了他们带着孩子走的请求。
    但谁知道天不遂人愿,周云岭在带领连队巡查的时候,遇上了边境邻国的两股武装力量火并,他为了救人,死在了边境线上。噩耗传到韩岁耳中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崩溃了,她性子柔弱,深爱着周云岭,加上原本的抑郁症状并没有彻底好全,所以在周云岭下葬的前一天晚上,便在房间里上吊了。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周家,在刚刚听闻儿子牺牲的噩耗之后,紧接着又得知儿媳妇殉情了,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间全部病倒了,周云峪原本打算去边境操办弟弟的丧事,再把弟媳和侄子接回来,这么一来,他便走不开了,等二老的身体略微好转之后,他才准备动身前往边境,但就在他临出发的前一天,他们家的保姆郑小翠抱着侄子周见邺回来了,护送她回来的警卫员还带着周云岭夫妻的骨灰,这么一来,周云峪就不用去边境了。
    而周家人在经历亲人逝去的痛苦后,对保姆抱回来的孩子无比疼爱,周见邺跟着周云岭夫妻走的时候才刚满百天,而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九个多月快十个月了,长相自然跟以前有些不一样,皮肤似乎也稍微黑了一些,但边境环境恶劣,加上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周家人对他的身份丝毫没有怀疑过,他们那时候哪能想到换孩子的事呢,而且郑小翠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有军区的一个警卫护送着她,这么一来,周家人自然更不会多想了。
    不但如此,郑小翠因为护送着孩子平安回到周家,周家上下老小都对她很是感谢,给了她不菲的报酬,还留她在周家继续干活,但郑小翠却借口想念家乡的孩子,带着得来的大笔钱财跟周家人辞工回乡,周家人体谅他们母子分离,便依着她的意思让她回乡了,郑小翠走后,周家人便一心一意抚养周见邺长大,在周见邺小的时候,周国涛因为有事要去宁西,还特地去了郑小翠家里一趟呢!
    也就是那次,郑小翠对江砚动了杀心。
    但江砚命大没死,之后她心里有了忌讳,便不太敢再出手,加上江砚逐渐长大,她便管不住他了。之后因为江民安和赵寡妇的事,她拿农药吓人,没成想把自己的性命搭在了里头,就这样,郑小翠自作孽,死得也不算冤枉。
    她那好命的儿子也一路在周家顺风顺水,金珍玉贵地长大了,直到江砚这次跟着越灵来首都,才意外被文家人看出端倪,不然郑小翠当年换子的秘密,还真有可能永远都不被人发现。
    江砚听完周国涛的解释愣了愣,他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竟然那么早就不在了。
    “你不是说当年郑小翠抱着孩子回来的时候,还有警卫员送她吗?那她是怎么把孩子换掉的?还有,你们想认回我,那你们原本抚养了十几年的另一个孩子怎么办?”江砚问周国涛。
    周国涛和许红棉对视一眼,“见邺那孩子,虽然我们养了他十几年,但他终归不是我们周家的孩子,再加上如果他真是郑小翠的孩子,那自然是要把他送回江家的,对了,郑小翠还在十柳村吧?”
    江砚语气轻描淡写的:“她几年前就死了,喝了农药。”
    许红棉惊讶地“啊”了一声,周国涛也看过来,显然没想到郑小翠竟然已经死了,文慧娴的信里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所以你们跟她对不了质,”江砚又补充道,除非从江民安和当年那个护送她回来的警卫员身上知道点什么,否则根本弄不明白郑小翠当年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孩子的。
    从十柳村众人的反应来看,他们一直当江砚是江民安和郑小翠的亲生儿子,根本对江家换了孩子的事毫无察觉,而江民安他妈他爸还有其他的江家人,显然也并不清楚江砚的身世有古怪,这就很奇怪了,又不是刚出生的孩子,郑小翠回乡也不至于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江砚并不是江家的亲生孩子呢?
    周国涛:“那郑小翠的丈夫?”
    江砚抬头:“他还在,后面又续娶了一个。”
    周国涛点头,“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当年那个送郑小翠回来的警卫员,现在查出来他在苏北军区任职,他一定也知道些什么。”
    周国涛跟江砚说着话,许红棉就那么看着江砚,她总觉着这孩子是不是过分冷静了些,寻常人一听说自己身世有问题,知道自己小时候被换了,或悲伤或愤怒总得有些情绪起伏,可江砚呢,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平平静静的样子,说什么都是不咸不淡的,甚至说到抚养他长大的郑小翠死了,江民安续娶了,他也是一副不起波澜的样子,仿佛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跟他无关一样。
    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不是过得很不好?许红棉心里默想着。
    周国涛又问江砚:“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宁西,我们也跟着一起,总得把当年的事情问个明白,还有,回去的时候顺便还得去一趟江北,找找当年那个警卫员。”
    江砚看了眼梁振华,回道:“我们打算大后天出发。”
    梁振华插话:“周老,我家里最近也有事情需要到苏北去一趟,江砚和越灵本来就要跟我一起,既然这样,大家就一起走吧。”
    周国涛自然不会不答应,梁振华说罢又转向文家人:“还有子谅和越诗那边,他们也跟着我一起,既然事情都赶在一块了,不如就提前一天出发,去了江北之后,我还要带着他们回老家祭拜越诗她妈妈。”
    文见远点点头,祭拜长辈是大事,文慧娴和肯特自然也不会反对。
    就这样,众人算了说定了,他们后天从首都出发,先去一趟江北,梁振华带着越诗和越灵母女处理越家众人的事情,周国涛一家则找到当年那个警卫员问明情况。
    之后大家一起到梁振华的老家去将越诗妈妈的尸骸从井中起出来,让她入土为安,这些事办完后,越诗和文子谅回首都,而梁振华和周家一行人则坐火车前往宁西,弄明白当年发生的事情。
    梁振华因为身体的原因,组织上给他批了三个月治疗调养的假期,所以他便想跟着外孙女到十柳村住一段时间,等年后工农兵大学的政策施行开来之后,他再着手安排着将越灵弄到首都上学,至于江砚,周家估计对他另有安排,毕竟周家第三代的男丁就江砚一个人,周家多半是想让他从军的。
    周家的势力跟他一样都在军方,他是在首都和江北军区呆的多一些,而周家这些年则在南方军区经营得不错,江砚如果回到周家,那他势必要挑起周家的兴衰荣辱,这是毋庸置疑的。
    夜深之后,梁振华带着江砚和越灵回了梁家小楼,而周家几人也被安排在文家的客房休息。
    许红棉在客房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周国涛同样睁着眼睛,老夫妻俩都心事重重的。许红棉实在睡不着,她侧过身推了推周国涛,“老周,你觉不觉得江砚有些太过冷静了,按理说,他这样十八九岁的孩子,猛地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得慌乱一下子吧,可他从头到尾情绪没有一点变化,即使知道咱们是他的亲人,也没看出来他跟咱们有多亲近,就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要说他对咱们这么多年没找回他有怨气,可看起来也不像,他也没有拒绝回到周家的打算……”
    许红棉絮絮叨叨的,周国涛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用老伴说,他也能感觉到这孩子身上的淡漠,江砚不止对周家,对他的养父养母也是一样,言语中根本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愤恨或喜爱,通通看不出来。
    他比较担心的是江砚小时候过得不好,所以才养成了现在的性子,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有多大用处,等江砚回到周家,他们一家人处得久了,彼此之间更加了解了,感情自然会变深的。
    周国涛拍拍老伴的被子安慰她:“别想这么多了,江砚可能性子就是那样,再说孩子第一次见咱们,基本还是陌生人呢,你总不能指望他一下子就亲亲热热地叫咱们爷爷奶奶吧,人啊,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以后等他回了家,自然会跟咱们多亲近的。”
    许红棉叹息着掖了掖被子,翻来覆去到大半夜才睡着,而梁家,越灵大半夜偷偷拿着枕头溜到江砚房间,今天猛地知道了这么一桩事,江砚小时候又被养父养母虐待,她担心江砚心里憋闷,所以想来开解开解他。
    当然,江砚其实是完全不需要她来开解的,但当越灵蹑手蹑脚地过来找他之后,他也就顺水推舟让她躺在了自己旁边。
    越灵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枕头放到江砚旁边,然后看了一眼旁边已经熟睡的南南,小家伙已经睡得打起小呼噜了。
    江砚为她特意往里面挪了挪,越灵直接钻进被窝,大大方方躺在他身边,江砚任由她动作,越灵在被窝里翻腾了几下,觉得不太舒服,又把江砚的手臂拉过来枕在她脖颈下,双手环抱住江砚劲瘦的腰肢,脸贴在他的胸前,江砚顺从心意将越灵整个人环抱在怀中,两个人闷闷的说话声隐隐约约传出来。
    江砚搂着越灵,一手在她的长发上抚了抚,唇角微勾问道:“怎么?担心我?”
    越灵娇气地在他怀里哼哼两声,“没想到我们家江砚还是高干子弟呢,你说你那个养母她怎么那么缺德啊,私心换了孩子也就不说了,可是既然自己的亲生孩子过着衣食无忧养尊处优的生活,她怎么就好意思那样对你,不说给你多好的条件吧,你那时候那么小,怎么也不该那么对待你啊,而且我听着周家当初对她挺不错了,她这是完完全全的恩将仇报啊。”江砚轻声笑了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谁知道她怎么想的。”要说他以前还愤恨江民安和郑小翠夫妻俩从小对他的磋磨,但自从眼睁睁看着郑小翠死在他面前,捉弄报复得江民安差点去了半条命,他以前的那些痛恨和不忿就渐渐淡去了,尤其是遇见越灵之后,他的脾性平和了许多。
    越灵微微仰头看他:“那弄清楚当年的事情之后,你要回周家吗?”
    江砚:“你希望我回去吗?”
    越灵:“什么叫我希望你回去吗?这当然是看你自己的意愿了,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看你今天对周家似乎也不是很热络。”
    江砚:“他们虽然跟我有血缘关系,但其实严格来说,只能算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当然不会很热络了,至于回不回周家,我想应该是要回去的。”
    因为越灵以后肯定是要到首都生活的,而且她的外公是军中将领,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正好这时候周家找了过来,如果他回到周家,有周家做支撑,那他心里多少踏实一点,依靠周家孙子这个身份,以后也能更好地保护越灵,他想给她最好的,虽然他不缺钱,但这个年代,背景和势力才是最重要的,而周家恰恰能给他这些。
    至于对周家的态度,呵呵,虽然他不否认自己是周家人,但周家其实也够可笑的,自家的孩子被人换了十几年,在他最需要人关怀照顾的时候没有人拉他一把,到如今他靠着自己走出了往日阴影,周家这才上门认亲,还指望他对他们多感恩戴德呢?
    要不是为了向周家借力,他根本不会看周家人一眼。
    越灵把头往江砚胸膛埋了埋,瓮声瓮气道:“你要是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了,反正我养得活你的,外公之前跟我说过,他会想办法把咱俩弄成工农兵大学生转到首都来,也不必非要靠着周家,他们在你最需要照顾的时候人影不见一个,现在却义正言辞地说你是他们家的孩子,尽管有再多的不得已和苦衷,这样的话都听起来有些可笑。”
    江砚闻言朗声笑起来,他双手握住越灵的腰将她提起来放到自己身上,越灵伏在他身上,双臂撑在他胸上眼神无辜地看着他,他轻轻在越灵唇间点了一下:“你是不是刚才喝蜂蜜水了,小嘴怎么这么甜?还想要养我?口气还挺大啊。”
    越灵笑着回亲过去:“那换你养我就好了,我很好养哒。”
    两人身上只穿了线衣线裤,彼此又是血气旺盛的年纪,很快便在被窝里亲成一团,越灵特别喜欢窝在江砚怀里,看他为她痴迷,疼她入骨的样子,年轻人的情感和欲望来得特别强烈,越灵觉得情到浓时,发生点什么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江砚却在最后关头停了手,将女孩绵软馨香的身子紧紧抱在怀中,好一会儿,他的气息才渐渐平静,越灵白天在外面玩了一天,偃旗息鼓后很快便在江砚热乎乎的怀抱中睡着了,江砚在她睡后抱着她把她送回了房间,不然第二天被梁振华发现,他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翌日,越灵和江砚拉着梁振华出去采购,他们这次回去,应该还要在十柳村呆上一段时间,所以便趁着机会买了好些东西,尤其是给南南买了不少衣服。
    工农兵大学招生定在七零年六月左右,越灵要走这个路子的话,她还得在十柳村待上将近半年时间,江砚自然是跟她一块的,梁振华这次也跟着回去,名头是去乡下疗养,那自然少不了给他买些必须的营养品,越诗还给他开了不少固本培元的中药,梁振华至少得连着喝两个月,所以该准备的中草药也得多带一些备着。
    下午的时候,越诗和文子谅一起回了大院,他们一早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是要提前一天出发,所以两人下午的时候便请了假收拾好东西回了大院,火车票是文慧娴找人统一买的,因为过去的人多,所以大家统一从大院出发。
    而越诗也是过来之后才知道江砚的身世另有隐情。
    晚上众人还是相约在文家吃饭,饭后几个男人在一起喝茶聊天,说着工作上的事情,文慧娴和许红棉则在厨房帮着保姆烙鸡蛋饼,给大家带着明天在路上吃,越灵和越诗帮不上什么忙,便坐在沙发角落里说话。
    越灵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越诗听,越诗听完颇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虽然她在十柳村呆的时间不久,但从左邻右舍嘴里好歹知道一些江砚的事情,她一开始就觉得江砚可能不是他父母的亲生孩子,不然不可能从小挨打受骂,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就像她一样,长得再好,再听话懂事,越家一众人也从来没把她当做家人,而是千方百计从她身上吸血,将她卖了一次又一次,所以说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因为这一趟是先回苏北,所以越灵便问起越家的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亲外婆是死在了越家人手里,只是不知道妈妈和外公打算怎么处置越家那一家子吸血鬼。
    还有袁青青,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要是她知道自己处心积虑想踩在脚底的人如今过得风光潇洒,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当时对她们出手。
    越诗:“看你外公的意见吧,我的意思是让他们全家下放改造,尤其是越来宝,他得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现在呆的地方有些太便宜他了。你外公打算把越家三兄弟下放到华苏边境去修建铁路,那里据说气温极低,冬天零下二三十度呢,每年上报的死亡人数超过一半,到那里以后,就看越家人的命够不够硬了。”
    越灵:“妈妈,那越琴呢?还有袁青青,他们一家这些年来可没少给陈婆子上眼药,还有当初王建业做的恶心事,背后也有这对母女的手笔,相比那种明着不怀好意的,她们这种更加恶心。”
    越诗嗤笑一声:“袁二龙已经被停职了,他这些年做的缺德事可不少,随便扒拉两件都够他家吃一壶的了,他呀,就算不吃花生米,恐怕也得进监狱,越琴和袁青青,她们俩也不算干净,除非跟袁二龙立刻划清关系,否则肯定也得受牵连,不过就算她们跟袁二龙划清了关系,日子估计也好过不到哪儿去,毕竟这年头,身世背景清不清白可是放在头一位的。”
    袁青青有越家那样的外家,如果再加上被依法处置的袁二龙,她不时时挨就算好的了。至于越家的女人和孩子,他们可以选择跟越来顺三兄弟一起去边界处修铁路,一家人在一起,也可以选择跟越家人划清关系,离婚或者举报,大难临头各自飞,端看各人想法罢了,不过可以预见的是,无论哪种选择,他们将来的生活都不会太好,这也算报应了,他们这些年来跟着越家那一帮子窝囊废趴在越诗身上吸血,对越诗和越灵母女嗤之以鼻,漠视嘲笑甚至参与对越诗和越灵的打压和利用,现在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越灵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当初越家人逼着她和妈妈放弃了城里的身份匆忙下乡,现在总算得了报应。
    文慧娴托人买的车票都是卧铺,加上同行的有梁振华和周国涛两位上将,越诗越灵她们也蹭到了干部车厢,这种车厢的环境比一般的卧铺还要舒服,一日三餐有菜有肉,列车员的服务周到妥帖,完全推翻了越灵和越诗第一次坐火车时的感受,要是次次出行都能这样就好了。
    苏北离首都不太远,火车早上从首都出发,到夜里七点钟的时候停靠在在苏北省会安远市火车站,苏北军区分管的领导早就在火车站等着了,越灵一行人被安排在安远市军管处的招待所里。第二天,两拨人各走各的,江砚跟着周国涛一行去了苏北军区找当年那个警卫员问话,而越灵则跟着梁振华一行去了长越县北里镇,越来顺两兄弟还被关在那里。
    苏北军区,当年护送郑小翠回来的警卫员叫杨大林,如今已经42岁了,他现在是苏北某分军区的一位副团长,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他也很纳闷周老将军怎么又突然找他询问当年的事情。
    但上级跟他提前打过招呼,他便只能配合上面的要求,一大早就在政委办公室等着。
    周云峪这次没跟着一起来,他作为现役军官,不能离开驻地太久,而且军队假也不好请,所以便提前回了南边。
    于是出现在苏北军区的只有周国涛夫妻和江砚三人。
    将周家人带到政委办公室,军区领导便识趣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周家人和杨大林。
    杨大林原本还想客气着问候一下领导,谁曾想周国涛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开门见山问起他当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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