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不战而退(二)1
    “叔叔,我是不是要死了。”华袖面无表情地说着,天边的雪花落在她的发丝上,她轻轻地拨去,就像在问一个很普通的问题。
    普通地就像在问今天的天气是如何的?温暖抑或着是阴天?
    华袖的问题让端和玉杼感到心急如焚,端已经强行注入了大量的灵力,但是依旧毫无效果,那些灵力进入小女孩的身体后转瞬间就蒸发到了空气里,仿佛她的身体就算一个四处泄露的容器,根本存不下一点一丝的灵力。
    “玉杼姐姐,华袖是要死了吗……你们为什么不回答我呢……”华袖憔悴的面容下细如游丝的声音和脸上若有若无的血丝一样显得极其脆弱,“我一点都不害怕死去,不过就是进入黑漆漆而冰冷的地下罢了。”
    玉杼感到有心无力,她也不知道华袖的伤寒到底该怎么处理,病情已经越来越恶化了。
    华袖是南岐人,江南一向不习惯北方的寒风刺骨,再加急行军的戎旅生活,这一次,华袖真的病入膏肓。
    早知道她会病的那么重,端无论如何也不会带着去北方,宁愿去向落石生求情,现在她也就不会那么受折磨。
    华袖的额头上是滚烫的汗珠,周围的气温即使很低,也完全不能将她身上的灼热驱散。
    “这样下去,华袖怕是要撑不下去了?”玉杼看到眼前的风雪加重,而路途依然遥远,感到忧心忡忡。
    端左思右想,决定先走一步,他实在忍心面前这个女孩再受一点委屈,如果按照行军的速度抵达魔族,还要整整一天,临走前玉杼将自己的暖袍在为她披上,才放心让父亲飞向天边。
    那时候华袖就靠在端的胸前,双手紧紧捏着端的衣领,虽然风雪吹的所有植物都黯然失色,体内高温也一直不退去,但是华袖看着端一路急速飞向,感到久违的满足。
    自从父母走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疼爱了。
    “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端不断地安慰着华袖,害怕她放弃生存下去的念头。
    一个人能坚持多久,心境太重要了,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挫折,只要意志足够坚强,那么就算遍体鳞伤,身体再怎么的疲惫,他都可以坚持到最后。但是如果那个人万念俱灰,对接下来的旅途不抱一丝的希望,那么注定离倒下不过咫尺之间。
    强行加速飞行,过了半个时辰,两人终于到了魔族的幽城,因为当时的位置离幽城比较接近,所以端立刻朝幽城先飞来。
    玉杼站在独角兽上,对华袖的病情很紧张,她命令加速行军,所有魔族银甲军的士兵们都说从来没见过他们的将军这么紧张过一个人。
    幽城大门紧闭着,高高的城楼在端的脚下掠过,那些魔族的士兵并不认得端,因为端短短几天都是在云荒城渡过。
    “谁在闯我魔族?”城头上的守兵,数次向端喊着,但是端的心思全放在了怀中华袖的病情上,丝毫没有听见去。
    他打开神识,想在幽城中找一个巫医,但是守兵们随即已经将手中的箭弩对准了端,数百只箭镞就朝着端的位置射来。
    如果不是听见空气里的嗡嗡作响,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些箭雨已经离自己的眉心只有一指的距离,他大喝一声,空气发出爆裂般的轰隆声,所有的箭镞随即化成了粉末。
    灰白色的粉末掉落在城头上,守兵们看得几乎傻了眼。
    前去向镇守幽城的黄金十二暗卫通报的士兵已经赶了回来,而十二个披着金铠甲的威武男人在空中围住了端。
    “你是何人敢闯我幽城,外族入侵就是死罪,你知道吗?”子横将手中的石剑指向落石生的眼睛,他气势汹汹地说道。
    随着子横将石剑的举起,其他十一个暗卫也将石剑指向了端。
    “我是云荒城的端,请你们马上让巫医救救这个孩子。”端解释着说,语气听起来很急促,因为华袖已经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好像睡过去了,或者说昏迷过去了。
    “端?”十二暗位里的老二丑虎轻蔑地笑着,似乎对眼前这个男人毫不相信。
    太医喂华袖服了几剂药后,她终于渐渐好转,脸上不再是苍白和颠簸的疲惫。侍奉的丫鬟说,她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喊我的名字,那一刻,我抛下所有的国政第一时间就去见了她。
    看见我心急如焚地赶来,她抿着嘴笑说:“这里就是你的卫国吗?真美。”
    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身旁宫女手中的药勺,喂她吃药,看着她转动的大眼睛一时间如释重负。如果不是我带她进入这大雪纷飞的世界,便不用遭受这样的痛苦,我十分自责。
    华袖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你喜欢我吗?父亲说我是江南最美的女子,我没什么能报答你,只能把自己给你。”
    我没有说话,看着面前少女懵懵懂懂的样子,觉得很可爱。
    我第一次救她,是因为她耳边的伤疤和故去的母亲一模一样。
    我第二次救她,是因为是我带她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卫国。
    “你会要我吗?”她追问道,羞红着脸轻附在我的肩上。
    女孩清玲的声音在大殿上飘荡,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惊慌地准备起身离开,华袖站起来抱住我说:“如果你觉得碍眼,我就会马上离开卫国。”
    那时候,我心如刀割,华袖是一个纯净温暖仿佛向日葵的女孩,而我是逐鹿天下的王,是肮脏丑陋的政治家,注定一生要戴着冰冷残酷的面具,不能奢望多余的时光去温柔自己心爱的人。
    第二天华袖就消失了,我找遍了整个汶水城,最后在我的寝殿里发现了她。她就躺在我的床榻上,一丝不挂,她微微笑着,犹如一朵妖冶的红玫瑰,十六岁的她,倾国倾城。
    我最终拒绝不了自己的心,也拒绝不了令人无限怜惜的她,第三日我宣布天下,苏子达要娶华袖为妻。不能想象当时我是以什么样的勇气做出这个决定的,我爱她,甚至想过经年后携手归隐田园。
    那段时间里,朝堂和家族里不反对我新婚的人屈指可数,所幸所有波澜都被我一道“如再谏言者斩”的旨意平息了,那是一辈子第一次那么疯狂。当史官写下“卫王苏子达要迎娶江南华袖为妃。”的时候,华袖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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