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宇顺嘴问:“什么是特殊情况?”
    “地震洪水之类的。”张跃民道。
    赵新宇不禁说:“那这事没得比。”
    “所以你爸说的没错,你小心些。”张跃民说完,自个反倒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张跃民把他们家的玻璃瓶敲碎,又趁着天还没黑,坐出租买几袋水泥。当晚弄几个电灯把院子照的灯火通明。
    东边邻居在外面聊天,灯光透过敞开的门把外面照的很亮,邻居上门:“大晚上的干啥呢?”
    张跃民道:“我师弟说咱们这边的小偷越来越多,我弄些玻璃渣安墙头上。”
    “你们家不是养狗了?”邻居瞧着他边说边弄水泥糊玻璃渣,还是觉得没必要,“狗一叫大伙儿就知道了。”
    张跃民笑道:“它又不是警犬,谁给它东西都吃,小偷要是扔块肉进来,它还咋叫。”
    “这倒也是。抹点药,无声无息的。”邻居这么一说,自个也觉得不安,“跃民,你这个水泥在哪儿买的?”
    张跃民:“出租车司机带我去的。”
    “你是真有办法。”邻居乐了。
    出租车司机多是百事通,别说水泥厂,火葬场他们也去过。
    邻居道:“我明儿也得弄点。”
    梁好运忍不住说:“其实把东西弄屋里,门从里面锁好就行了。”
    “那你们家还搁墙头上安玻璃渣?”邻居问。
    梁好运看一眼她的车:“我们家有这个。”
    “汽车也偷?”邻居震惊。
    梁好运:“火车上都敢明抢,偷算什么?”
    邻居想到前些天那起抢/劫大案,听说公安局都塞满了。
    “公安局干什么吃的?世道这么乱也不管管。”邻居忍不住抱怨。
    张跃民心说,肉不割到自己身上不会痛。哪天轮到自己头上就老实了。
    公安干警们还是低估了人性,认为除了丧心病狂的人,没人敢动执法人员。
    张跃民村里长大,很清楚无知的人什么都干敢。
    九四年的夏天临近,张跃华的女儿满月,张跃民得闲,本打算和梁好运带着爷爷奶奶回去。临出门张跃民的呼机响了。
    每次呼机响,张跃民都说他导师找他。梁好运白天工作不在家,呼机晚上很少响,梁好运就以为他导师很少找她。
    梁好运:“快去吧。肯定有什么急事。”
    张跃民看到上面只有两个字“速归”,就知道出大事了。
    骑车到学校,自行车放门卫处,张跃民就去打车。
    到单位发现一个比一个严肃,个别人好像很伤心,张跃民心里咯噔一下。
    随后开会,张跃民弄清出什么事了,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一个回家探亲的同事,被当地流氓团伙打死了。
    这种情况张跃民没料到,但是一点不意外。只是听到领导提醒他们,以后在外多加小心,只想翻白眼。不过没等张跃民送他领导一记白眼,就有同事表示不满。
    自来都是民怕官,何时出现过官怕民。还是流氓团伙。
    领导出言安抚,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死的人还是他们并肩作战的战友。领导承诺,立即向上面反映,众人依然不满。
    领导大概担心他们私自行动,会议最后反复强调,近期没有命令不得私自离开帝都。
    张跃民觉得这句才是此次会议重点。
    梁好运不在家,散会后张跃民也没急着回去,跟同事们一起盯着领导办公室,直到领导穿戴齐整,看样子去告御状,张跃民才回学校。
    张跃民本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上面会很快行动,结果两个月后才有点动静。
    张跃民跟张爷爷分析,这么慢可能是因十年前的那场严打,弄出了很多冤假错案。
    然而上面小心谨慎,流氓团伙就以为上面没打算管,反而有恃无恐。不过此刻张跃民还不知道。
    暑假来临,张跃民被弄去封闭式训练一个半月,回来就被段老三拉去申城。到了申城张跃民才知道他们买的股票涨疯了。
    张跃民现在不止一个身份,于是借用宾馆的电话向领导请示。
    去年张跃民的领导就想让他把股票处理了。张跃民装死,领导也不好逼他,毕竟是他很早以前买的。现在一听张跃民终于要卖,就催他赶紧的。
    张跃民卖掉,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段老三疑惑不解:“赚这么多还不高兴?”
    “不是!”张跃民摇了摇头,“我答应好运,赚了钱就销户,以后再也不碰。”
    段老三惊得睁大眼睛:“至于吗?”
    “至于。”因为让他销户的不是梁好运,是他单位领导啊。
    段老三看了看自己的存折,跟张跃民的钱一样多:“那我,我也销户?你不干,我不懂,赚的这些钱早晚得贴进去。”
    张跃民点头同意。
    段老三立即去销户。
    普通股民心理,到帝都段老三就后悔了,劝张跃民把赚的钱投进去。
    张跃民现在不止一个身份,干什么都由不得他。张跃民想起梁好运跟他说,水满则溢。于是反劝段老三,股市最忌讳追涨杀跌。
    段老三闲着没事就看报纸,不止一次在报纸上看到“追涨杀跌”这个词。段老三就自我安慰,跌了再进。
    十月初的一天清晨,段老三到公司,单子处理一下就给自己倒杯水,翻开报纸。一口水刚入口,全喷报纸上。
    段老三看着报纸上的数字,惊得心慌腿软。
    准备送货的工人见他这样连忙去扶他。
    段老三坐稳,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出什么事了?”工人担忧地问。
    段老三指着报纸。
    送货的工人都是五里坡的青年,上过几年学。顺着他的手指看到“昨日指数跌10.71%”的字样,很是奇怪,“股票跌了,又不是电脑跌了,您这么激动干啥?”
    段老三的呼吸停顿一下,嘴巴动了动,半晌憋出一句,“你说得对。”
    傍晚,电子一条街安静下来,工人都回来,有他们在店里守着,段老三驱车前往张家。
    段老三看到张跃民只是看他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洗菜,顿时有些心虚和尴尬。
    拿个小马扎,段老三坐他对面。
    张跃民抬眼看他一下:“今天的报纸看了?”
    “就不能是别的事?”段老三问。
    张跃民笑道:“什么时候值得你大晚上不回家,来我家报道?给我请安啊。”
    段老三真想给他一巴掌,“你小子的嘴巴这么毒,怎么没被人打死?”
    “不然你让我说什么?”张跃民反问。
    段老三确定张跃民知道了,他再狡辩也没用,“我原本还想跌了再买。今天一看直接跌停,我——我这个心,一天都没缓过来。以前只知道股票跌停,上证指数跌停我还是头一次见。”
    “那是你见得太少。”梁好运从屋里出来,“往后你会发现这种情况不是偶然,而是常态。”
    段老三和张跃民同时看向她。
    梁好运点头:“你们没听错,是我说的。”
    “媳妇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张跃民问出口就知道不可能,谁的消息有他灵通啊。
    梁好运摇了摇头:“不需要。”
    “不可能是你猜的吧?”段老三问。
    梁好运:“商人的直觉,加我们股市的德行。这才几年,搞出几次了?”看张跃民,“最初发行股票的时候你就倒腾,应该比我清楚吧?”
    张跃民确实经历了好几次。
    段老三禁不住皱眉:“那怎么搞?”
    “不搞。”梁好运道:“凭运气赚钱,最终也会凭运气赔进去。只有凭本事赚钱,才能越赚越多。”
    段老三想了想,“总不至于跌的跟去年一样吧?萎靡了两年,才涨两个月,就回到解放前。过家家也没这么玩的。”
    梁好运问:“看足球吗?”
    段老三点头:“偶尔看。”
    “足球什么德行,股市就什么德行。”梁好运道。
    段老三的脸色瞬间变了:“好运,你可别吓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状态非常不好
    第60章 钝刀子割肉
    梁好运白了他一眼:“我吃饱了撑的。不信你等着吧,还得跌。”
    “继续跌停?”段老三问。
    股票这东西,梁好运也不是很了解。关键她上辈子股市都发展几十年了,随便听听也比现在人懂得多。
    梁好运道:“跌停其实不可怕。因为突然跌很多,股民不敢进,政府也会想办法救市。回光返照,还有出的机会。可怕的是阴跌,一周涨三个点,跌八个点,每周这么折腾,不知不觉又得跌的跟去年一样。”
    段老三禁不住说:“这不就是那钝刀子割肉吗。”
    梁好运问张跃民,“您怎么看?张同学。”
    有一点梁好运说对了,张跃民最初买国债倒腾股票,确实靠运气。要不是梁好运安慰他,那二十万权当存银行。张跃民去年就卖了。那时候卖至少亏两万。
    这一年来张跃民学校单位两边跑,留给家人的时间都不多,没空关注股票,以至于从以前的“t+0”改成“t+1”交易制度,还是段老三告诉他的。
    张跃民能怎么看,睁眼瞎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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