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秦云璋横眉冷对,目中尽是愤怒。
    陆锦棠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情绪,她窝在他的怀里,看起来异常的孱弱。
    可其实她连痛经都不会,只是感觉那里湿乎乎的,大腿间的衣服贴的紧紧的,很是难受。
    “这个‘孩子’,朕要你保住!”秦云璋冷声说道。
    他鲜少在她面前用“朕”,但凡用的时候,都是他情绪上来的时候。
    陆锦棠皱眉看他,“那还能瞒到什么时候去呢?时间一久,早晚要露馅啊?”
    “朕不许露馅,他怎么会露。”
    “嗯?”
    “朕,要这个孩子。”
    秦云璋说的很郑重,甚至把她放在凤栖宫的床榻上时,都是无比的郑重。
    陆锦棠的心思拐了好几个弯儿,才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你是说……你要这个孩子?!”
    她一字一顿,惟恐他听不懂似的。
    她肚子里根本没孩子,这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
    他还说要孩子……不就是说,他会弄来一个孩子,瞒天过海的让世人都以为是她生的吗?
    若是平常人家,平常的收养了一个孩子,那还真是一件平常事——没什么大不了。
    可他的孩子,他和她生的孩子!那是储君啊!是以后继承皇位的人选啊!
    “对,我会给你一个孩子,他就是你我的孩子。”
    “你没发昏吧?”陆锦棠气息都有些急了。
    “骗得一时,如今你又‘小产’,那还有什么用?大臣们安生不过一个月,又是新一轮的逼迫,而且这次逼迫朕的声音,只会更响亮!”秦云璋凝眸说道,“既然骗了,索性一骗到底!”
    陆锦棠怔怔的,错愕不已的看着他。
    “你改变脉象需要多久?还有功夫在这里发愣?”秦云璋斜睨她一眼。
    陆锦棠咽了口唾沫,“你确定?小产和保住,两种脉象可是大不一样,我只有一次机会。”
    “我很确定,决不动摇。”他握了握他的手,他掌心温暖干燥,粗砺的茧子很硬,亦如他的个性。
    他起身行至外殿,挡住前来的太医,把请平安脉的太医,和日常照顾陆锦棠起居的嬷嬷大骂一通,为她来拖延时间。
    太医们正急的不行,想劝不敢劝的时候,忽见木兰骤然闯入,扑通跪地。
    “启禀圣上,李家少夫人欲要偷偷倒掉壶中茶水,被人发觉,那茶水经太医查验,竟加有堕胎之药……”
    木兰声音里都含了哭腔。
    殿中一时肃杀安静,太医都不由人人自危。
    完蛋了……堕胎药,万一娘娘腹中龙种不保,他们一个个只怕也别想活了!
    殿内的陆锦棠闻言一惊,针都险些扎偏了方向。
    她当自己和郭飞燕的那些过往,早已随时光远去。没曾想,郭飞燕竟然还这么记恨她吗?
    幸而她不是真的怀孕,只怕也就是因为自己不是真的怀孕,所以才大意了吧……她还奇怪自己的月信怎么会突然提前呢。
    陆锦棠深吸一口气,飞快的扎下最后几针。
    她收了针,撸下袖子,低声呻/吟,“圣上息怒,让太医先给臣妾看看吧。”
    秦云璋像是刚缓过神来,立即叫太医进去看诊。
    按上她脉门的太医,总算松了一口气,抹了抹头上的汗,只觉的自己是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又捡了条命回来。
    “恭喜圣上,贺喜圣上,恭喜娘娘……娘娘身体康健,腹中孩子也并无大碍。实在是可喜可贺呀!”
    太医们都议论说,是陆锦棠平日里坚持锻炼,自己又特别注意保养,所以身强体健,那一点点儿药,所服并不多,所以未对孩子造成伤害。
    上过战场,如男人一般的母亲,能是一般的母亲吗?这么强悍的女人,所怀的孩子,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强悍了。
    陆锦棠不用为自己找理由,太医已经把理由准备的妥妥的了。
    “你说,李家少夫人,偷偷倒掉茶水?”秦云璋回过头来,看着木兰。
    既然皇后没事,那谋害皇后的人就该有事了!
    “是……”木兰颔首说道。
    “李家少夫人何在?”秦云璋厉声问道。
    郭飞燕此时,面色颓败,发髻凌乱,衣衫破了好几道大口子。
    丽珠公主和李杜英在一旁站着,丽珠公主脸色很冷,李杜英却有些尴尬局促。
    这事儿说来,李杜英觉得自己也有错。
    是她发现郭飞燕在偷偷倒掉那壶茶的,如果她不突然嚷了一声,也许郭飞燕就不会被人发现。
    她倒掉了茶,销毁了证据,就没有人知道,她要谋害皇后娘娘……她们这会儿也就不会被留在宫中,等着接受圣上的雷霆之怒。
    结果偏偏是自己的嫂子做了错事,而自己这小姑子又把篓子捅出来……这就尴尬了。
    “嫂子,我真不是故意嚷嚷的……”李杜英小声说道。
    丽珠公主一把将李杜英拉回到自己身后,“你跟她说得着吗?我还当她是真学好了,来给皇后请安,给皇后赔不是!皇后娘娘都不计较闺中的那点儿不愉快了!你竟还……竟还敢谋害!你知道你害的是谁吗?你害的是皇嗣!是死罪!”
    丽珠公主气得要吐血。
    她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才给儿子娶了郭家的女儿!
    这是要拉着整个公主府,拉着整个李家,为郭家这蠢女儿陪葬啊!
    “我造的什么孽啊……”丽珠公主远远瞧见圣上的亲卫清道而来,她立时放声大哭,撕裂自己的华服,拔掉自己头上珠钗,披头散发的跪伏在殿前。
    秦云璋的脚步停在殿前,几步开外。
    撕裂衣服,披头散发,是大夜朝丧失亲人,为表达自己极其悲痛心情的一种做法。
    丽珠公主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她不为自己开脱,也不说一句辩解的话,只是闷闷的磕头。
    李杜英挨着她脚边也跪了下来。
    郭飞燕已是抖如筛糠,软倒在地,跪都跪不稳。
    秦云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眼神暗了几暗。
    他要杀她,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今日御花园里出了此等事,他便是将她凌迟了,料想郭家和李家,也不敢多放一个屁!
    可杀她的话,秦云璋却一直没说出来。
    倒不是他起了仁慈之心,他只是在回味他临走时,陆锦棠跟他说的几句话。
    她拉着他的手,伏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恨极了郭飞燕,我也恨极了她。可我现在忽然有些迷信了,我在想,我一直不能怀孕,是不是因为我作孽太多,行善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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