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秩垂眸思索片刻,莫非, 圆通没跟他们会合?他们易容乔装守在这里,明显是在等着我们。
    如此看来,他们的行踪也暴露了,萧涵也想到了,他拿起黎秩手里的黑色铭牌,转手抛给暗卫。
    去查查这些人
    世子!
    桥头边传来一声轻呼,马蹄声紧接着接近,竟是陆轻波。
    本该在谢宁身边护驾的人,居然来找萧涵,萧涵不由挑眉。
    陆轻波利落地跃下马快步走来,掀了衣摆拱手一礼。
    公子有请。
    陆轻波道:查到了镇南王府死士的落脚地,请世子速来。
    这便叫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他们正要查镇南王府的死士,谢宁那边竟然已经找到他们的据点。
    萧涵眸光一亮,回头握住黎秩手腕,朗笑道:这就来!
    这群死士藏得很严实,同样是在金水城里,据点却是黎秩这个东道主如何也想象不到的地方,并非多么惹眼的地方,而是一开始就查过、且被忽略的民宅,离城西桥头并不远。
    说来也巧,昨夜谢宁出门遇刺,刺客虽然与镇南王府无关,却无意中知道哪里有一窝异常的人,在陆轻波审讯时终是熬不住供了出来。
    早上得到消息后,谢宁便派人去将这群死士给端了,如萧涵这边一样,这些死士宁可自尽也不愿落入他人之手,他们也没有抓到活口。
    萧涵等人到时,谢宁已在巷尾的偏僻小院里等了有些时候,院子已清扫干净,一滴血迹也没找到。
    谢宁正在厅中坐着,侍卫们轻手轻脚地四处翻找着什么。
    谢大哥。
    谢宁见到几人进门,面露意外道:世子来得倒快。
    萧涵同谢宁寒暄了几句,路上他们已听陆轻波说了这边的情况,他更好奇谢宁这边有什么发现。
    黎秩听说死士俱在独独没有圆通时,心下大失所望,如今陪着萧涵过来,面上明显是兴致缺缺。
    谢宁眼神频频望向黎秩,他没想到萧涵会带黎秩过来,而且来得这么快,想必他们本就在附近。但谢宁更好奇的是,黎秩知不知道萧涵在为他求药?而且,无相莲已经没了
    谢宁并不是多事之人,他只是偷偷好奇一下,很快就移开视线,起身道:世子莫急,虽然我们没能留下一个活口,但有个发现,你一定会有兴趣。他卖了个关子,笑着走出大堂,引几人到了隔壁的厢房房间里的桌上摆放着一堆瓶瓶罐罐,桌底放着一堆染了血的白布,血气颇重。
    谢宁摆手让房间里的侍卫下去,在桌上捡起一个巴掌大的长颈瓷瓶,这些都是外伤药,我手里这一瓶更是出自镇南王府的极品烧伤药,桌下的布上血迹干透,应是今日换下的,可我们包围这里时这些死士没有一人受过伤,世子以为这些药会是谁留下的?
    萧涵若有所思地接过药瓶,打开瓶塞看了一眼,就递给身旁的黎秩,他是不懂药的,而黎秩略懂,轻嗅两口后,皱着眉头地朝他点了头。
    谢大哥的意思是?
    谢宁莞尔一笑,当日在乱石山上,除了圆通和毒娘子,没有一个镇南王府的死士活着逃出来。
    暗示到这个份上,黎秩再不明白的话简直就是傻子了,他沉声道:能用的上镇南王府最好的伤药,又能令这些死士听命,以自身性命护着他提前逃离这里的人,只会是圆通。
    他一时竟说不清心底是喜还是恨,喜的是圆通还活着,他可以亲手报仇,恨的也是圆通竟然还活着!
    萧涵也是神色凝重,偏偏这条漏网之鱼是最重要的。
    谢宁摊手道:昨夜刺杀我的人发现他们时,他们应该也知道了那些人,因此昨夜他们行刺失败后,圆通也收到了风声,这才提前逃走。说着,他想起来一件事,望向萧涵二人笑道:对了,险些忘了一件事住在附近的人曾经见到过一个黑袍女人最近常在这个院子出没,还数次前往药铺抓药,我想,她应该就是毒娘子。
    胡夫人。黎秩面色冰冷。他与七星堂有过交集,知道胡夫人的能耐,她的毒术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同样,她的医术也不会太差。
    胡夫人跟圆通是一丘之貉,毋庸置疑,她必定会救活圆通。
    萧涵最是清楚黎秩对圆通的恨,听他咬牙切齿,便知他心中不快,轻揽住黎秩肩头予以无声的安慰,便问谢宁:可知道他们逃亡何处?
    谢宁无奈摇头。
    能查到这个据点已经是意外之喜,萧涵没再强求,谢过谢宁后便送黎秩回去,黎秩没再拒绝,只是因为圆通的事回去时难免心情沉重。
    不过他也没有心思多想,萧涵一回去就把他送去白沐那里。
    昨日的药浴治疗已经推了,今日可不能推,萧涵送黎秩去时,正好白沐已经熬好了汤药,因为萧涵留了燕八在这里帮忙,白沐轻松多了。
    二人过来时,白沐正跟阿九说话,燕八一个人跑来跑去,在八|九个炉子前忙得满头大汗,看去可怜兮兮的,可别人要想帮忙,他还不让他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讨好白沐。
    世子,你们回来了!
    燕八一见到门前二人,竟是热泪盈眶。虽然他是自愿来帮忙的,但还是很苦很累的,只要等黎秩回来泡完药浴,他的工作就完成了,因此见到黎秩回来,燕八就忍不住流下眼泪。
    萧涵敷衍地朝他摆摆手,便扶着黎秩进去,白沐跟阿九听到声音纷纷起身。不知为何,白沐看到黎秩时眼神闪烁了一阵,竟颇有些沉重。
    怎么去了这么久,一晚上都没回来,你们干什么了?阿九很是不悦,看向萧涵的眼神也有些不满,显然是在气恨萧涵骗了他,他嘀咕道:说好了只出去半天的,结果呢?
    萧涵轻咳一声,将黎秩推到阿九面前,干笑道:枝枝很久没有出门了,一时兴起就待久了些
    可那是整整一夜的时间!阿九瞪着萧涵,一夜能发生多少事?完全足够萧涵将黎秩吃干抹净了?
    黎秩这才回神似的,漆黑的眸子望向阿九,却是不言不语。
    萧涵不敢得罪黎秩的前辈,赶紧岔开话题,药浴准备好了吗?
    白沐默不作声抓起黎秩的手,二指轻轻搭在黎秩腕上,忽地眉心一跳,神色怪异,好了。
    白沐欲言又止,末了叹道:你准备一下,可要我们回避?
    黎秩眸光一顿,猛地回头看向萧涵,很快又恢复淡然。
    九叔留下就够了。
    看懂黎秩眼神,满目怜惜愧疚又饱含期待的萧涵闻言呆住。
    黎秩挺直腰板面无表情地与之回视,眼中一派凛然正气。
    阿九摸了摸后脑勺,很是好奇二人之间的眼神剑锋是为何。
    最后留下来的只有阿九,萧涵走前捏了捏黎秩手心,才依依不舍地跟白沐、燕八一起退出房间。
    白沐十分利落地关了门,回过头冲燕八道:你可以回了。
    猜测他们有话要说,燕八抹了下额上的汗,识趣离开了。
    庭院中便只剩下萧涵与白沐二人,白沐瞥了眼院中角落。
    谈谈?
    萧涵颔首,在面对其他人时,他仍是温和有礼的,眼底却全无与黎秩相对时的温柔,一双惹眼的桃花眸子暗藏着一股令人不敢亲近的冷肃。
    而此时在房间里,浴桶里的药汤已经调好了,黎秩还站在边上一动不动,阿九急得要帮他脱衣服。
    所幸在阿九碰到黎秩衣襟前,黎秩及时扣住他的手。
    就知道黎秩不爱与旁人亲近,就是自己人有时碰了他,他也要六亲不认。阿九撇撇嘴,正要催黎秩,手腕竟被对方反手一折卡在脖颈上!
    阿九手疼,脖子也被硌得难受,下一刻人还被按在屏风上。
    黎秩并没有松开阿九,甚至用冰冷无情的眼神望着阿九。
    阿九咽喉不适,忍不住咳了起来,却没有反抗,更别谈反击。待缓过来后,他只是狠狠瞪着黎秩。
    你干什么!阿九不可思议道:你吃错药了,竟敢打我?
    黎秩眼里有过一瞬犹豫,到底还是没松手,你也可以动手。
    我要是动手,你可能会死。阿九冷哼一声,没好气地拍了下黎秩制住自己的手,没大没小,也不怕被雷劈,快松手,不然我生气了!
    黎秩岿然不动,不过力道却松了不少,他道:你见过他。
    阿九一脸烦躁,又在说什么胡话,九叔真的要生气了啊!
    黎秩全然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他定定望着阿九,眸光深沉,几近一字一顿地质问道:昨天早上,我跟萧涵出门后你也出去过,你见过谁,跟他说过什么,你记不清了吗?
    即便黎秩很不想承认,可昨日的话只有他和阿九听到。别院四处遍布着萧涵的暗卫,姜蕴不可能潜入,但他还是知道了黎秩跟阿九的对话。
    只能是有人告诉了姜蕴。
    而这个人,只会是阿九。
    黎秩的心里既纠结而又迷茫,九叔他会是姜蕴的眼线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啾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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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章
    阿九神色微变, 也就只是这点细微的变化,黎秩就知他说中了,手一松, 嘴角牵起一抹冷笑,你果然见过姜蕴。你非但见过他, 还与他说了不少我的事,可我方才一直在等你主动坦白,你却装得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我阿九有些无措地靠在屏风上,欲言又止, 可在黎秩充满嘲讽的眼神注视下, 他到底坚持不了多久, 咬牙承认道:是, 我是见过他!
    黎秩轻声冷笑。
    阿九很快又急道:我不是不想说,只是一时间没想好要怎么跟你说!他说着狐疑地看着黎秩,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约我出去时,应该没有人看到我们,莫非莫非, 他去找过你?小姜, 他跟你见过面了?
    阿九睁大双眼, 满脸震惊。
    黎秩没料到阿九会承认得如此痛快, 这样也好, 省得他再费口舌了。不过听阿九的意思,他似乎不是有意隐瞒,也不知道姜蕴做了什么。
    黎秩定定看着阿九, 眸光深沉,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姜蕴知道了我所有的事,不都是你亲口告诉他的?
    阿九一脸有口难辩的表情,我也不想说的,可我打不过他啊!而且他说了,他好歹也算是你爹,与你父子一场,他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他敢说你就敢信?
    阿九指天立誓,我可以保证,我真的是被逼无奈才告诉他的!
    黎秩见他神情恳切,到底是多年叔侄兼好友,身上逼人的气势减弱不少,他是怎么找上你的?
    阿九半点不敢松懈,他用委屈又内疚的眼神看着黎秩,很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说:昨日清早,你们出门后,他托后院倒夜香的杂役给我送了信,说要见我一面,我知道他是谁,可他到底也是我义兄,便不敢声张他的声音慢慢变弱,我在仙客楼与他见了面,他一见到我就问起你的近况。
    说起这个,阿九仍是不解地抬头看向黎秩,但触及对方满含谴责的冰冷视线,他眨巴眼睛道:我不清楚他知不知道你跟王哥的关系,他只问了你的身体状况,而且他也知道你手里有藏宝图,还知道你需要无相莲。
    黎秩听到此处不禁轻嗤。
    姜蕴知道藏宝图在他手上。黎秩猜测,也许藏宝图本就是姜蕴让王庸交给黎秩的,而王庸又说东西是红叶给的,可当日去乱石山的路上,从与红叶的交谈中,黎秩可以肯定红叶并不知情,难怪王庸和红叶的话对不上。
    还有一种可能,藏宝图是王庸从姜蕴那里偷来的。
    只不过王庸有必要这么做吗?黎秩认为前者该是事实。
    阿九闻声偷偷看了他一眼,他让我告诉他你的近况,他说,只有他能救你,我没办法,便跟他说了,然后他就走了。我昨日是偷偷出去的,很快又回来了,应该没有人发现我出去过,我想,一定是他出卖了我。
    愧对黎秩的同时,阿九也感到很是不忿,他想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他了,他为什么还要出卖我?
    黎秩沉吟,还有呢?
    阿九犹疑了下,苦着脸道:我走时,他吩咐我好好照顾你,并且要劝你尽快将藏宝图交出去,同时隐瞒自己的身份。他还说,让我留意你与世子,劝你不要与他走太近,待取得无相莲,他就会来找我们,带我们走。
    这与姜蕴昨夜与黎秩所说的一样,兴许真的是这样。
    黎秩微微皱眉,他想拿到无相莲,这又是要做什么?
    是你需要。阿九纠正道:他自己用不到这种药。
    他逼我向萧涵骗取无相莲,竟还是为了我好?倘若真是这样,那么姜蕴恐怕是注定要失望了。
    黎秩心下百感交集,嘴角仍有一丝讽刺笑意,就算无相莲还存在,他也不会用自己人的性命来换。
    想起昨夜见到的可疑血迹,黎秩沉默片刻又问:他受伤了?
    阿九一时被问呆了,什么?
    不过眼珠子一转,阿九就忙不迭点头,是吧,我昨日与他见面时,他身上隐约有一股药味,像是有伤在身,可他功夫还是在我之上。
    黎秩将信将疑地看着阿九,忖度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同时心想,那昨夜他见到的血迹可会是姜蕴的?
    若是姜蕴受了伤,为何又要冒险来找自己?黎秩就此打住,不愿多想,冷眼看着阿九,就这样?
    阿九重重点头,对!
    黎秩神色复杂,你不要骗我。
    阿九一脸正色,我绝不骗你!
    黎秩记下了,缓缓颔首道:那你可知道他藏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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