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琉璃带着君悦和清浅四处闲逛的同时,慕云泽也带着人进入了知州府衙,正如慕云泽所预料的一样,他到达州府门前时王知州和薛同知已经自门口等候已久了,虽然没有那里到达苏州城门时的阵仗大,但是作为当地父母官亲自迎接一个锦衣男子,还是引得不少人注目。
    对此慕云泽的内心是,这苏州城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吧,消息真灵通!
    对于慕云泽内心的吐槽,王知州和薛同知自是不知道,两人极为谦卑的把人迎了进去,就连对跟着慕云泽身后的侍卫都是笑脸相迎,这一景象令周边民众更是好奇,肯定是哪个大人物来苏州了!
    但是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却有不少看起来很普通的人开始分散的跑回各个大人府衙去通风报信。
    在众目睽睽之下慕云泽依旧云淡风轻的跟着他们走进了州府大门,府衙是苏州知州办公的地方,和大多府衙一样沉重严肃,正堂都是升堂审问犯人的地方,自然不能用来会客,王知州将慕云泽引到后院客厅接待,里面早有丫鬟下人准备好了瓜果茶水。
    慕云泽看来不免眉眼一挑,这王知州倒是准备挺充足啊,“王知州有心了。”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王赟始终低眉曲腰,看不清眼中神色,给人一种油盐不进的感觉。
    这个是时候长袖善舞的薛同知不得不站出来:“殿下来到苏州,是苏州城所有人的荣幸,知州大人当然要顺从民意,为殿下准备妥当。”
    “孤此次前来本不想扰民,特地轻装低调行路,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啊,”慕云泽语气一顿,拿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拨弄两下,不动声色“真是好本事。”
    “殿下放心,此事苏州百姓并不知晓,请放心静养,属下绝对不敢让人去打扰。”薛同知似乎听不得慕云泽的意思,径直站在慕云泽一侧认真汇报。
    “在其位谋其职,既然都来了,不做些什么岂不是显得孤无能。”慕云泽始终带着云淡风轻的微笑,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优雅的不发出一丝动静。
    王知州与薛同知对视一眼,在看到对方轻轻点头后,上前向慕云泽稽首行礼,然后回头吩咐道:“将东西都拿上来。”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慕云泽始终保持着作为一个皇位继承人神色不外露的优秀品格,不急不躁,不明喜怒
    等看到两个小厮模样的人抱着两小堆账册进来时,慕云泽手轻轻滑过放在他桌前的账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禀殿下,这是苏州城近五年的所有账册,包括盐、铁、织造、航运,以及税收方面的收支都一一造册登记,殿下来到属下管辖之地,属下自然要让殿下过目。”王赟一如既往保持沉稳低眉的模样,这么大的事情在他口中也不过是轻描淡写。
    越是经济繁荣之地,对当地父母官的诱惑就越大,各种贪腐手段层出不穷,这州府账册一向是重中之重。
    王知州这行径倒是令人震惊,难道这苏州竟然是难得的上下一心,皆是清廉之人,不惧监察,就连一直心有怀疑的慕云泽都忍不住内心动摇。
    “王知州和薛同知倒是同心同德。”慕云泽若无其事的拿起面上的一本今年最新的税收的账本,随意的翻了几页,漫不经心的样子一看就不太懂这种庶务。
    薛同知看了王知州一眼,上前笑着回话:“同为一地官员,都是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慕云泽自是看到了他们俩的小动作,也不搭理薛同知,只是静静的翻着账册,整个客厅显得格外寂静,就连一直陪笑的薛同知都不好意思在说话了,只听见纸页翻转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竟然显得有些紧张。
    不过站了一刻钟时间,慕云泽就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但是不知道为何,薛同知竟然觉得过了许久,心中紧张压迫的感觉还停留在胸口。
    慕云泽放下手中的账册,缓慢的端起刚刚添了新茶的茶盏,轻抿一口,“薛同知是热吗?”
    薛同知听到慕云泽的话,连忙用袖子擦了一把额上的薄汗,“回殿下,早春天气不稳,家中老妻非要我多加一件内衬,没想到让殿下见笑了。”
    “原来薛同知还是惧内之人啊···”慕云泽似乎将账册之事放到一边了,只是单纯调侃。
    “多年夫妻,拙荆陪伴下官多年,这也是关心下官罢了,实在是不好拒绝啊。”薛同知一脸无奈,一个好丈夫形象十分生动。
    “薛同知说的是。”说完慕云泽就站起身来,命身后自己带来的下属将账册拿上,无奈苦笑“说实话,孤也实在不通庶务,这账册既然王知州给孤了,孤总要好生看看,孤先带回别院,明日便命人给你们送回来。”
    王知州和薛同知同时稽首行礼,“是。”
    “你们忙于政务,贸然打扰是孤的不是,孤就先走了,你们忙吧,不用送了。”慕云泽看着这知州府衙各色人来人往,有办理各种事务的,还是觉得先离开为好。
    “恭送殿下。”
    王知州和薛同知行完礼抬头时就看到慕云泽快到门口的背影,两边跟着的侍卫也尽心尽力的拿着账册,纹丝不动。
    离开州府的慕云泽让两名属下先将账册送回别院,并且嘱咐精通账册管理的挽梅和幽兰带着人先行查看汇总。
    另一边慕云泽又带着两名从暗处现身到明处的侍卫在苏州城内的各大府衙转了一圈,慕云泽这一行为倒是弄得本来有各种猜测的官员猝不及防,难道真的是爱民如子的太子殿下视察民情,探访官衙工作罢了?
    无论别人怎么想,慕云泽的行为给苏州官员添堵,弄得他们人心惶惶的目的是达到了。走出织造府衙的时候,慕云泽身心舒畅的看着外面的侍卫都觉得格外顺眼了,果然让别人不痛快了,自己就高兴了!
    不得不说我们的太子殿下又傲娇了!就算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问题,反正我不高兴了你们就不能痛快。
    “走,我们先去出尘居用膳,孤饿了。”看到一直如月华般清冷孤高的太子殿下用这种语气说话,不得不说这苏州官员真的被虐惨了,身边跟随的侍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跟随的主子竟然就这样崩了···
    果然是有妻有子的人就是不一样了!
    最后侍卫暗中对视一眼,都认可了对方得出的结论,肯定是因为这个!
    因为在各个府衙转了一圈,又热衷于看这些官员那紧张的模样来消磨时间,为了不让这些官员食欲不振,慕云泽果断拒绝了他们的用膳邀请,身边侍卫跟随多年自然能看出慕云泽怎么想的,对自家主子的幼稚行为简直是无语,你让人家站了那么久心理折磨了那么久,难道你以为你离开了他就能有食欲了吗?他们敢打包票绝对是自家主子怕自己没食欲。
    不得不说,他们真相了,慕云泽走在路上心里却是想着,留在那些丑老头子的府上用膳,只怕是吃不下去,果然和月儿他们一起用膳的时间久了对美的要求都高了。
    想起月琉璃他们,慕云泽觉得自己更加高兴了,虽然错过了饭点,但是出尘居还是很周到的准备了饭菜,只是慕云泽不知道的是在他刚刚到达之前月琉璃他们刚刚离开。
    另一边的月琉璃带着君悦和清浅在苏州最大的花市挑选花草,考虑到只是在别院,倒也没有选择太多,只是主要观察那些珍稀花卉,最重要的是清浅喜欢的。
    “凌霄花、虞美人、曼陀罗、石竹、蝴蝶花、雁来红、桔梗、辛夷,嗯····就这几种吧!”清浅看了一圈花市,出来以后数着口中不停的吐出花卉的名字,简直是惊呆了跟着伺候的小厮,要知道这些花卉名称就连他们都需要学习好一段时间才能分辨清楚,没想到一个小女孩就已经能罗列出来了。
    “待会你们直接送到青石小镇的别院里就可以了,那里的管家会给你们结账的。”月琉璃虽然对于清浅所谓的“就几种”花卉也是感到颇为无语,但还是没有阻止,就当做为别院添点花样好了,反正他们不差钱,至于花贩就更不用担心了,那里只有他们一家别院,想来此时送过去他们回去时应该就能看到了。
    幸好花贩听不见月琉璃内心的腹议,不然定是要仇富了!一个别院都要那么多花,太奢侈了!
    既然来了花市,月琉璃打算带着清浅他们再好好逛逛,毕竟苏州的花市与日城有所不同,居于南方,适宜种植的花卉定然有所不同,再加上苏州是官方定的允许对外贸易航运的城市,不少舶来物也是十分多的。
    花贩自有自己的一番手段,在花市基本能看到四季花卉竞相开放,还有一些外来引进的稀有物品,例如西域的若榴花(石榴花)、佛教的菩提树和曼陀罗、南洋的苏合香、波斯的虞美人等等过去几乎没见过的草木。
    总之这一趟花市之行算是大开眼界,尤其是清浅买到了不少她喜爱的花卉,尤其是那株凌霄花简直是她心头至爱。
    凌霄花多栽植于松树等乔木林下,任由攀缘树干,“凌霄而上”;或栽植在墙垣、巨石之下,形成绿铺面;凌霄亦可独立栽植或丛植,只要定期修剪,植株亦可直立。
    清浅最爱的就是凌霄即可攀植亦可直立的特性,就好像无论怎么样它都可以生长,这是清浅最向往的,特别是这株凌霄花是独立栽植的,十分直立。花色鲜艳,色彩艳丽,就一眼就让清浅挪不开眼了。
    不知道为什么,清浅总有一种是凌霄花将她召唤过去的感觉,就像是寻找了很久的知音,那鲜红的花色也与她之前见过的凌霄花有所不同,似乎更加艳丽,更加生动,甚至给她一种活泼的感觉。
    清浅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看看这株凌霄花的奇异之处了,好在它还是幼株,生长在一个小小的花盆里,目前的清浅抱着它力量是绰绰有余,离开苏州的时候也可以一同带走,于是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小清浅就已经订好了将凌霄花带走的决定。
    无论清浅内心是多么激动,但是性格使然的她还是那副弱弱小小的模样,更是懂事的继续陪着月琉璃一起逛街!没错,他们在继续逛街!
    虽然出行时带了不少行礼,但是清浅和君悦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身上的衣物很快就不合身了,需要裁剪新的衣物,尤其是到了苏州以后更是花色材质多样,甚至还有不少从海外带来的雪纺纱织布料,十分适合做成春夏的纱裙,极为美丽舒适。
    “走,娘亲给你们买点布料和成衣。”虽然月琉璃的理由很充分,但是君悦和清浅还是互相很无奈的看了对方一眼,女人啊···虽然内心别扭的两个孩子还是乖乖的陪着自己的娘亲试了各种布料和成衣,然后让铺子里的下人直接送到别院。
    果然还是这些高档的店铺适合自己,服务够好,品质够好,样式好看!
    月琉璃带着两个孩子心满意足的在满脸笑容的成衣铺子的老板亲自欢送下离开了。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以他们的身份与财富,清浅和君悦的一切衣物首饰自然会有人打理好的,只是月琉璃觉得过去一直没有时间好好关心两个孩子的成长,即使在日城的那段时间也因为心思颇重,虽然一直陪在他们身边,也没有面面俱到,反倒是现在离开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终于将所有心思都放到孩子身上了,才发现自己真的错过了他们的很多事情,所以此次才想趁此机会亲自为孩子们购置一些物品,而不是冷冰冰的看下人准备好。
    君悦和清浅虽然表面似乎一脸无奈,但是嘴角忍不住的弧度,还是能看出他们对于今日的行程也是很高兴的,这是第一次娘亲亲自带他们去挑选布料,购置衣物,真的好开心!
    月琉璃带着两个孩子收获满满的坐着马车回到别院,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下去,西街所带给他们的沉重都烟消云散了。
    慕云泽在用完膳以后又在苏州城内晃悠了几圈,和不少走街串巷的百姓谈了谈民生,夸了夸这太平盛世,然后一脸满足的又去知州府衙门口晃悠了一圈,就坐上之前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马车回别院了。
    看到这一幕的探子们,纷纷跑回府邸和自家主子汇报,许多人的心才放了下来。
    “你们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管他什么意思呢,只要在这苏州城内就没事。”
    “真的没事?”
    “难道你觉得大人把这苏州城治理的不好?”
    “额,这倒也是,我看在这北日苏州城的繁华都是能说的排的上号的。”
    “那就是了,有两位大人在,怕什么!”
    “你说的也是,有那两位在,哪里轮得到我们担心。”
    “这就对啦,把心放进肚子里吧,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就行了。”
    “说的是。”
    慕云泽对于背后的议论一概不知,即使知道想来也不会放在心里,现在的他只一心想回到自己的小家里面,好好用一个晚膳,然后围炉夜话,多美好的事情啊,其他事情都要往后靠。
    围炉夜话是上次他们四个人互相约定的,要一起用晚膳,然后收拾完之后谈谈心,所有慕云泽对今天的围炉夜话十分期待。
    可是令慕云泽没有想到的是,他回到别院时等待他的却是空落落的院子,月琉璃带着两个孩子竟然还没有回来!
    满心的期盼突然落空,坐在院子门口的慕云泽今日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躲在暗处的暗卫莫明的觉得好笑,可是他知道此刻一定要忍住!不然倒霉的就是他了!
    凄凉的气氛不过一会儿,前院的管家就前来禀告,清浅他们买的花卉被花市的小厮拉着马车送过来了,还有成衣铺子送来的衣服和布料,于是慕云泽好不容易酝酿的气氛就被打破了,命人先将东西搬进来。
    花卉直接搬进清浅的花圃就行,一般都是清浅亲自打理,她并不喜欢他人插手,深知清浅习惯的慕云泽很快就吩咐下去了。
    至于衣物,慕云泽又重新燃起期待,命人将东西都送到院子里来,看着一件件搬下来的东西,所有人都能感觉都慕云泽的期待在一点点减弱,直到最后一批深蓝色布料搬下车来,大家甚至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冷,有一种秋风扫落叶的萧瑟感。
    送东西过来的小厮似乎被冷着脸的慕云泽吓得哆嗦,连忙告辞,可是慕云泽一声不吭,惹得小厮也是尴尬,还是管家看他可怜,相处这段时间也知道主子是什么样的人,直接让人给小厮结账送走。
    等月琉璃带着清浅和君悦回到别院时,就看到慕云泽一脸萧瑟的站在门口,身边站着的管家也是一脸尴尬,浑身不自在,“这是怎么了?”
    “···”
    没有得到回应的月琉璃只好示意两个孩子先进屋看他们买的东西,走到慕云泽身旁,“那王知州怎样?”
    “狡诈!”慕云泽扔下两个字就甩袖跟着两个孩子进屋了。
    留在原地的月琉璃一脸蒙圈不明所以。
    管家伯伯眼角一抽,觉得自己是犯了什么错,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要管年轻主子的感情问题,摇摇头甩走脑子里奇怪的想法,上前一步走到月琉璃身旁,俯身轻声说了一句:“刚刚殿下站在这里看着那些衣物搬下来,只是好像都是两位小主子的。”
    说完管家就不留下一朵云彩的悄悄离开了,徒留月琉璃瞪着大眼睛,好笑的勾起嘴角,然后就径直走进了院子里的小厨房。
    因为这里主子少,他们一直都是用的小厨房,在别院的这段日子大多都是掬菊为他们打理膳食的。
    而一直傲娇的慕云泽陪着两个孩子,等着月琉璃来哄他,结果转头却发现人竟然不见了,简直都快气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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