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放倒尹枭的那一刻,他的心脏骤然一下紧缩,让他不由止住了所有的动作。不止如此,他的脚下也不由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不行。
    他的心脏……支撑不了这种大体力消耗的打斗。
    “祁少!”有人想要来扶他。
    而尹枭也正是趁着这个空荡,猛地一下挥开那些下属,自己夺路跳上驾驶座。他的司机见此,也连忙挣开下属,用力地往前给了一拳,然后快跑着绕过车头想跳上副驾驶座……
    先逃离开这里再说!
    可是谁曾想——
    “碰!”
    在司机绕过车头之前,尹枭便已大力地踩下油门,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去,直接将司机撞飞了出去,然后,他的车子擦着铁质的栏杆从卡车旁绕开,发出刺耳又尖锐的金属音……
    ***
    尹枭逃了出去。
    那个司机成了“牺牲品”,此时倒在路旁,浑身一抽一抽地在动,嘴里不时有血冒出,再也无法自己站起来。而下属此刻也根本顾不上尹枭和那个司机,纷纷都围上祁漠:“祁少,您还好吧?”
    谁都没想到会和尹枭打一场。
    谁也没想到他会多了枪,这么不要命地打……
    祁漠此时已蹲了下去,嘴唇明显发绀。他说不出话来,单手捂着心口的位置,很艰难地才发出声音:“去……医院。”
    下属们拉他上车,在越过经过那个重伤的司机时,他的步子停了停:“带上他。”
    暂时,他是唯一的线索……
    今天喂胡萝卜的时候,乔桑榆发现了这只实验兔的不对劲。
    昨天它还能吃能跑,只是很容易跑累,跑累了需要休息;但是今天它却怏怏地躺在笼子里没什么动静,胡萝卜送到了嘴边,它也只是闻一闻,头便再度耸拉下去……像在睡觉,又像是醒着。
    喘气越来越明显。
    它的心脏在衰弱……显而易见。
    乔桑榆担心地站起来,连忙寻找手机打祁漠的电话,对面是下属代接的,声音很迟疑:“我们……在医院。”
    ***
    吸了一点纯氧,再加上一点心血管的药物,祁漠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我没事。”对于刚才那场耗体力的打斗,他闭口不提,只是轻描淡写着一语带过,“昨晚想事情太晚,大概是因为没有休息好,所以今天在车上心口有点疼。我还没见到他,没关系。”
    乔桑榆很担心。
    她还想多问几句,祁漠却喊着饿,让她出去买点粥回来。
    “好,我去。”她不过他,只能将问题暂且压下,先出去买东西。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她恰好碰到迎面而来的元朗,他的袖子有着点点红斑,隐约看着像血迹,她蹙眉叫住他:“你的身上……”
    “刚从急诊道过来,被个外伤的撞了一身。”元朗回答得很自然,顺势问,“乔小姐您出去吗?顺便帮我带包湿巾,我擦擦,谢谢。”
    “啊……好。”太过顺畅的交流,乔桑榆没察觉出什么来。
    而元朗频频往后张望,直到目送着乔桑榆的身影拐出长廊,他才快步上前,推门进了祁漠的病房:“祁少。”
    “问得怎么样?”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他。元朗是负责去问那个司机的!把他带到医院的时候,他还有一口气,还能说话。
    “问到了。”元朗点点头,神色却有些凝重,“他说那是南非流行的‘麻枪’,剂量大的专门用来杀大象,剂量小的用来杀人……没有拮抗剂的。这是根据当地人发明的‘土药’改良的,没得救……”
    “妈的,我再问问他!”有下属沉不住气,想要往外冲,却被元朗拉住。
    “不用问了。”他低头,同样神色灰败,“他说完这句话,就咽气了。”
    他被撞得很严重,伤了五脏,能撑到医院已属不易。
    病房里一下子陷入沉默,气氛沉重得可怕。
    “咔!”
    正好有人推门而入,站定了原来是g市研究室的人,他行色匆匆:“祁先生,我们需要重新采集您的血液。”实验室的动物正在成批死亡,心衰后期的速度不断加快,他们研究不出有效的药来。
    祁漠没拦着,当那抽血的针管扎入血管时,他才淡淡出声:“我会死,是不是?”
    “祁先生……”他为难着不敢答。
    祁漠无声地把脸转向窗外,这一点,他真的没有想过:如果他没救了,她怎么办?……
    买了东西回医院,乔桑榆绕去了车子。
    她把兔子带过来了
    ,长时间放车上怕它会蒙坏,所以想着带它一起上楼。停车场那边静悄悄的,她解了车锁,拉了车门,碰上纸箱子时,才发觉了不对劲……兔子的喘息声都听不见了!
    她着急地低头查看——
    它死了。
    兔子纯白的身体蜷成一团,缩在箱子的角落一动不动。它已没有任何的生命气息,她的手摸过去,触不到它的心跳,只能感觉到它的皮温在一点点降低……怎么会?这么突然!
    “啪嗒!”
    她的手不由一松,手里的食物没拿稳,汤汤水水地撒了一地。
    她的脑子里不由想到祁漠:兔子死了,他刚刚因为突发情况来了医院,现在还在吸氧输液……他等不了了!他的身体已经等不了了!必须马上得到拮抗剂,或者拿到那个药剂本身!
    今天,尹枭会去那个高尔夫球场。但是祁漠的身体,今天是肯定去不了的了……
    她去。
    她不能让他再等了。
    “喂?”她拨通电话,示意祁漠来听,强忍住声音中的哽咽,让自己的话尽量显得自然,“我发现医院外面的东西都不好,我回去帮你做吧。你在医院先好好休息!你……等我回来。”
    ***
    “我让人送你?”听她突然说不来,祁漠有些疑‘惑’。
    “不用!”乔桑榆连忙拒绝,人已坐到车里把控住了方向盘,“我很快就回来。”
    “诶……”
    祁漠还未来得及说话,乔桑榆便已先挂断了电话。他迟疑了数秒,终究是没有再打过去,他想:一定是他让她难过了……可是自己的身体这样的情况,而且“无‘药’可救”,又要怎么告诉她?
    而停车场内,乔桑榆系上安全带,狠狠地咬了咬牙——
    她最后看了遍被留在车库角落的死兔子箱子,下了决心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天‘色’‘阴’沉。
    乔桑榆到达那个高尔夫球场的时候,外面正下着小雨,她的车从室外球场的外周绕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球场上有任何人影。也不知道这种天气,尹枭有没有来?不过既然祁漠还没有找过他,他应该暂时不会太过防备。
    心中考量了一番,乔桑榆推开车‘门’,理了理一身的行头,然后戴上帽子,撑着一把小伞下车。
    她这身是贵‘妇’的打扮,算不上什么时尚,唯有奢华和考究。扮个不谙世事的富太太,对她来说并不算难。
    ***
    踏入了迎客的大堂,前台经理才注意到她,连忙放下了手机游戏走过来。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吗?”她礼貌地走向乔桑榆,眼底是疑‘惑’又好奇的。他们这家高尔夫球场的客人向来不多,来往的也就那么几个,这位是新顾客?下雨天来打高尔夫?
    都不合理啊。
    “尹枭他……是不是常来?”乔桑榆喃喃开口,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小心翼翼。
    前台经理的神‘色’微敛:原来是来打听人的。
    “哦,这个我不清楚。”她礼貌地笑着,不动声‘色’地回避了乔桑榆的问题,“我们这里客人的往来,都是采用电子卡自动记录的。这属于个人信息了,我们是不方便查透‘露’的。”
    “你一定要帮我!”乔桑榆却猛然拉住了她的手,决定赌一把——
    她有听到鬼头在说,尹枭行事相当低调,很少披‘露’自己的事。这样的人物,即使是这家高尔夫球场的常客,也必然不“亲民”,所以……她赌前台经理和尹枭不熟!只有不熟,她才能继续演下去。
    “诶?你……”前台经理正要开口甩开她,手掌却被乔桑榆塞入一叠钱。她懵了一下,当即停住了动作。
    “我是他太太。”乔桑榆吸了吸鼻子,一副委屈到泫然‘欲’泣的模样,“尹枭他已经两个礼拜没回家了,他说最近‘迷’高尔夫,可哪有天天泡球场的道理?我就想来查查,他是不是敷衍我,外面有人了……”
    说到一半,她又往前台经理的手里塞了一把钱:“我不会打扰你们工作,我就想知道他有没有骗我?我嫁给他三年,他对我越来越冷落了……”如果尹枭今天不在,她看登记表,打听到他的住处或者联系方式也好的。
    乔桑榆的演技‘逼’真,完全是包办婚姻后无助的富家太太模样。
    前台经理抓了抓那满手纸钞的厚度,不禁有些动摇了。再看一眼乔桑榆的模样,她想了想此时应该正在休息室喝茶的尹枭,心里替乔桑榆凉了半载:尹先生哪有天天来哦?一个礼拜最多来四天!八成外面真是有人了……
    真可怜了家里的老婆!
    同为‘女’人,她又同情又气愤,这种主观情绪战胜了她的理智,也影响了她的判断力,当即向乔桑榆承诺:“你等等,我打印几张出入记录给你。”把钱往口袋里一收,她拉着乔桑榆往里走,“你去休息室坐坐,我得上楼去打印。”
    在经过某个休息室时,她小声地“嘘”了一下,往那扇‘门’示意了一眼:“不过今天尹先生还真在。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知道你来过的。”
    她心里燃烧着“正义”,完全和乔桑榆站在了统一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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