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william,中文名姚千航,今年36岁,是姚远收养的义子。他在英国的金融界有些名气,是个投资能手!”粗略地介绍了一通,陈泽的声音停了停,然后说出重点,“如果慕小姐不回姚家,他将会是姚远所有财产的继承人……”
    黎北晨脸色微微一变,听到这里才凝神,重新拿过姚千航的照片看。
    “上次的事情之后,我们一直在尝试联系姚远,可是他太固执,不愿意接触黎家的人。”陈泽在旁继续解释,顿了顿阐明前因后果,“我们的人也是偶然碰见姚千航,他是从华盛顿回来探望姚远的,我们多追查了一下,发现他和祁漠有接触……”
    这个发现很可怕!
    姚千航作为姚家的第二继承人,他着手做的竟不是寻找小清,而是找到祁漠,暗中接触……
    “姚远的那笔遗产数额巨大,正常人都会动心,更何况姚千航平时就是有名心狠手辣的人!”陈泽概括,丢出一系列证据以后,总结道,“我怀疑,他和祁漠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交易。”
    而所谓的“交易物”,自然是小清,也只可能是小清。
    “你的意思是……姚千航会借祁漠的手来杀小清?”黎北晨沉着脸,很快便弄懂了其中的关窍,自言自语着冷声低喃,“因为他自己动手不方便,而那个继承权又实在太诱人?”
    疑问的句式,肯定的答案。
    这完全说得通!
    姚千航如果想除掉小清,最好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就是借他人之手,而这借刀杀人的最好对象,自然是本来就和他们存在恩怨的祁漠……这招用得很好!
    “我也是这么怀疑的!”陈泽点点头,正想询问商量对策,黎北晨已经率先开口安排部署——
    “祁漠那边什么情况?”
    “g市的毒枭和军火商同时倒台,他的势力现在独大,只是还有人不服他,这几天有些纷争,闹上过电视新闻……但g市被祁漠拿下来是迟早的事!”这也是他担心的问题。
    “盯着祁漠。”黎北晨命令,又交代了其他几句,却唯独没再提到姚千航。
    “那他呢?”陈泽拎起他的照片询问。
    “……他不会来。”黎北晨蹙眉思索了几秒,最后摇了摇头,沉着嗓音给了肯定的答案,“他这样的立场……是不会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的。”
    但他依旧是危险……
    是潜在的大危险。
    “我会找个机会主动会会他……”将姚千航的照片丢入身侧的垃圾桶,黎北晨算是为此次的谈话做了最后的总结。
    陈泽点了点头,释然地呼出口气,忍不住感叹:“慕小姐一直不知道她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如果她知道您为她做了那么多,一定会……”
    黎北晨勾了勾唇角,笑意苦涩而自嘲。陈泽的话没有说完,他的脑中便不由浮现出小清冲着他吼出那句“不要再跟着我”时的模样……她终究是不认可他的方式。
    “你去一趟医院吧,要是她愿意回来了,就接她回来。”颓然地叹了口气,黎北晨话锋一转,淡淡出声,嗓音中带着明显的无可奈何,“其他的什么也不用跟她说。”
    “嗯?”听着黎北晨的口吻,陈泽有些茫然,“你们……”怎么了?
    “算……吵架了吧。”黎北晨接口,轻描淡写的语气,他不悦地抿唇,只是简单利落的五个字,便再也不愿多说。
    这件事上,他理亏,她完全有气有闹的理由。
    所以,这次,他放她静一静,然后再等她回来……黎北晨以为,她恼他一阵,总会好的……
    医院。
    夜色已深,病房的灯光被调暗,病区里已无探视的人。小清还站在林曼的门口,不敢进去,只能通过门缝,眼巴巴地看着;陈泽就站在她的五步之遥,眼巴巴地陪着。
    他记得黎北晨的交代“她愿意回来,就接她回来”,显然目前的情况她是“不愿意”的……所以他只能等着!
    “你走吧!”小清抬眼看向陈泽,最后又一次丢出这句话,然后继续把视线转向病房——镇定剂的药效还没过,林曼还躺在床上睡着,她的手偶尔也会动一动,但是四肢都被绑在病床上,根本翻不了身,也抬不起手……
    “水……喝水……我……渴……”
    周围的环境很安静,所以林曼在梦境中的低喃也显得尤为清晰。小清的身形微微一僵,在旁边搜寻了一圈,没有看到可以帮忙的医护人员,终于咬了咬牙,直接走了进去。
    水就放在床头柜上,只是一抬手的距离,可是林曼现在被绑着,想做什么都是枉然……小清连忙拿了水,插了吸管喂,林曼喝得很快,应该是真的渴了……
    “咳咳咳!”直到一阵呛咳,她才终于停下,同时从睡梦中清醒。
    四目相对,鸦雀无声。
    “堂……堂姐?”小清的身形一僵,她想起林曼此前偌大的反应,神色尴尬地立在原地,出去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小清?”睁眼看到小清,林曼的眼底也闪过几许意外,她哑着嗓子问出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的情绪总算是彻底平静了下来。
    不知是镇定剂的作用,还是那个冗长梦境的作用,她总算是学会了重新心平气和。
    “刚刚……”小清安抚着冲她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她只能无声地拉住林曼的手,用这样的方式给予她支撑和鼓励。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林曼反倒是冲她笑了笑,看到自己映在她眸底的模样,鼻翼间忍不住有些酸涩,“都包成这样了……应该是全毁了。”
    所以她在刚醒来的那一次,彻底崩溃发狂了。
    “堂姐,你放心,桑榆已经联系到了国外的烧伤专家,很快就能送你出国治疗!”小清心中一急,连忙开口解释,抓紧了林曼的手给予她扶持,“专家说,会好的,能够痊愈的!”
    林曼没说话,只是含泪点了点头,无声地回握住小清的手,良久才憋出两个字:“谢谢。”
    小清的鼻翼不由一酸,心中却越发难过了!
    她真宁愿堂姐骂她一顿,打她一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感激她……堂姐根本不知道,把她还成现在这幅模样,她也是有责任的!她做多少,都补偿不了堂姐将受的苦。
    “堂姐……”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忍不住道歉,“对不起……”
    是她害了她!
    “傻瓜,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林曼拍了拍她的手背,下一秒看向天花板,眼神空洞又哀伤,“对不起我的人是姜越,说好了保护我一辈子,却留了半辈子让我自己过……”
    全世界都告诉她,姜越死了。
    “堂姐,等你身体恢复了,一定能找个比姜越更好,更爱你的!”小清在旁边安慰她,竭尽所能地描绘美好的未来,“说不定,你在美国治疗的时候,就能遇到……”
    “小清,”林曼突然叫住她,语气颓丧又绝望,“人的心里一旦住进了一个人,就再也放不下别人了,恨不得跟他一起生,跟他一起死。你有黎北晨,你应该能明白这点的?”
    这样的劝慰对她来说根本没用。
    小清垂着头,半晌没有说话——堂姐的状况让她难过,而她又提到黎北晨,让她心底的歉疚和为难更甚……
    歉疚是对堂姐;
    为难是对黎北晨。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想不开了?”见小清长久不说话,林曼微微一笑,主动解了围,“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我还要照顾我妈……只是容貌以后变成什么样,我已经不在乎了。”
    姜越死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之后以什么样的皮囊活着,对她来说都没有差……这就是林曼传统又执拗的爱情。
    “你回去吧。”林曼闭眼,镇定剂让她又忍不住产生困意,她的大脑又转为迷糊,整个人再度陷入积极和消极相互参杂的梦里,“别让我妈撞见你……我……想睡了……”
    小清没有离开。
    她坐在林曼的旁边,想到她之前心平气和地说的那些话,想到自己终于不用躲在外面从门缝里看……小清只觉得高兴又难过,心甘情愿地在她病床边守下去。
    而且,她也无处可去。
    她不想回去见到黎北晨,她宁愿留在这里…………
    彻夜寂静。
    天色将亮时,小清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惊醒了趴在床上睡着的人。
    “小清,你在哪儿?”电话是乔桑榆打过来的,语气兴奋,“我在出入境管理局那边找了个熟人,用了那个假身份的信息说了你的情况,对方没怀疑,你一会儿去签个字,今晚就能把证件都补办出来……”
    这样一来,明天一早,林曼就能被送到美国去医治了!
    “现在就能签?”小清的面色也是一喜。
    在和乔桑榆确定之后,小清随意地洗了把脸,没有惊动林曼,蹑手蹑脚地出了病房。外面的天色刚有些亮,长长的走廊里只有些清晨的微光,小清小跑着经过,没几步便看到了陈泽——
    他竟也没走。
    他也是在病房外守了一夜,此刻身体耷拉在塑料的长椅上,睡得正沉。
    小清也没有吵醒他,绕过睡在走廊里的陈泽,再下楼绕过睡在车子里的司机,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离开了医院……
    ***
    假证件补办得很顺利。
    “叫李薇楠是吧?”工作人员叫出假证件的名字和小清核实,面上没有丝毫的怀疑,还在和小清闲聊,“听说你是乔桑榆的朋友啊?我们上级这么说的……你能帮我问乔桑榆要到签名照吗?”
    小清点头,回答得僵硬。
    那位工作人员却甚是热情,积极地存了她的号码,还在手机上一个一个地拼出这个名字——李薇楠。
    陌生、虚假。
    “行了!”冲着乔桑榆的签名照,工作人员办事也马虎了许多,能开后门的地方尽量开后门,“今天傍晚来拿证件吧!方便的话,能顺便拿来乔桑榆的签名照吗?”
    “多要几张方便吗?”
    “我以后能和她合个影吗?
    ……
    别墅。
    同样是一夜的低落和寂静。眼看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入,黎北晨终于起身,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抬脚踏过那一地的烟蒂……他在客厅等了她整整一夜。
    她没有回来。
    陈泽传回来的消息说,她进了林曼的病房,陪着林曼说了好久的话,就是不肯再出来。
    他没让陈泽进去催,只是让他找个地方继续等,他在等她的回心转意,等她心甘情愿地回来,和他好好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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