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大的城门洞如同巨兽之口,吞吐着八方云流。
    临西城作为扼守边关的重地,是来往诸地的必经之路,每日吞吐人流可说极多。
    “快点走,别磨磨蹭蹭的!”
    “打开包裹,所有人下车,异兽不允许入城!”
    “所有外来入城者,每十日必须去‘户籍司’领取暂居腰牌,无腰牌者,一律收缴所有货物,驱逐出城!”
    “速速通行,不准交头接耳!”
    .....
    城门前,几个身形高大的军士吐气如雷,声传数里,一遍遍的告诫着来往行人。
    “呼!”
    阎三缓了一口气,正想看看换班的人来了没有,突然就听到远处传来阵阵骚动,顿时眉头一皱:
    “大爷都说了不允许交头接耳,速速通行,你们是聋了吗?!还是想死......”
    他反手握住腰间长刀,正要拔刀震慑,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只见骚动的人群之中,一人飘然而来,其着宽大白袍,身形修长,眉目如画,俊美的不似凡俗之人。
    其所过之处,所有出入城的人全都被吸引了目光,或骚动,或呆住。
    “我的乖乖.....”
    好半晌,阎三才倒吸一口凉气,牙都有些发酸:“哪来这般俊美的小娘?要是能睡......”
    啪!
    阎三话未说完,就只觉面上剧痛,两眼冒出金星,整个人好似陀螺升天,打着旋飞出了好几丈,砸翻了数十个行人。
    “艹!”
    阎三心头冒火,正要破口大骂,一只冰凉的黑靴已经重重的踩在了他的脸上,只一下,就险些将他的头都踩爆。
    余光瞥见那靴子,阎三心头的怒火伴随着剧痛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莫大的恐惧:
    “乔,乔升爷!”
    “连咱家大小姐都敢出言无状,自去领三百‘流龙鞭’,若没死,就饶你这回!”
    靴子抬起,乔扫一摆袖袍,修长的身子已经半跪在地,恭敬开口:“乔升管教无方,还请大小姐恕罪!”
    阎三脸色发白的翻身跪倒,额头顿时被细密的汗珠挤满。
    “升哥怎么这般生分啦?”
    如泉水流淌,叮咚之音随人而至,白衣少女伸手搀起乔升,精致的脸上有着笑容。
    她的笑容极具感染力,只是一笑,阎三都竟忘却了恐惧,一个恍惚才回过神,不住磕头:
    “大,大小姐恕罪,大小姐恕罪.....”
    镇海王的大小姐,单名‘慈’,据说乃是镇海王的战友遗孤,真正宝贝的不得了。
    小时候就送去‘清静山’孤月大禅师处修佛法,自己却是怎么都没认出来。
    “这又有什么好恕罪的?”
    乔慈轻轻摇头,一伸手,将阎三也搀了起来:“只是以后态度还是要好些,出门在外讨生活的,都不容易。”
    如玉柔荑触手温润,阎三心中竟无半点亵渎欲望,真正羞愧难当的低下了头:
    “小人,小人会谨记大小姐的教诲。”
    “滚吧。”
    乔升瞥了一眼四周渐渐有些嘈杂的行人,轻声道:“大小姐,回家吧,王爷在等您呢,孤月禅师都已到了,您怎么才回来?”
    乔升的语气温和,丝毫看不出之前的凌厉,眼神之中都带着宠溺。
    “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我也想爹娘了。”
    乔慈也察觉到了四周的异样眼光,虽不在意,也不想扰乱城门秩序,就入了城。
    入了城,有着乔升陪伴,一路上虽然有不少被乔慈容颜吸引的人,却也没人敢多看。
    不多时,已走过长街数道,来到了镇海王府邸。
    “咱家的小慈儿回来了?可想死爹爹了!”
    两人前脚到了门前,一行人已经迎出了门,走在前面的乔摩柯一把握住女儿的手,脸上尽是埋怨:
    “好久不回家,怎的还在路上耽搁?”
    堂堂镇海王,将满城士绅都拒之门外,却在自家女儿回家之时迎出门外,不由的让一众没有见过这位大小姐的人心头一禀。
    “这不是回来啦?”
    乔慈任由老爹拉着自己,走过长长的前院,来到前厅。
    一进去,就被自家老妈抱着的小家伙吸引了目光。
    这小家伙刚出生,却虎头虎脑,此时正好奇的东张西望。
    “母亲,师尊。”
    乔慈先是向着王妃与一旁坐着的老尼行礼,这才小心翼翼的抱起了这小家伙。
    “小弟的根骨很好啊。”
    乔慈逗弄着小家伙,上下摸了摸,有些惊讶,初生的小家伙,身子本该是软软的,自家小弟却很是有些‘结实’的味道。
    这不是长的壮实,而是分量有些重了。
    “许是用不了几日,就能下地行走了呢。”王妃轻轻笑着。
    她怀胎九年,进补的药材且不必说,单单是请高手赐福已不知几多,孩子根骨当然不会差。
    “小王爷有着很高的佛性,佛缘,未来成就或许会超过贫僧。”
    这时,静坐一旁的老尼才收回了端详婴孩的目光,有些动容的说着:“不,是必然会超过贫僧。”
    她有些动容,不过她面色黝黑,旁人却是看不清晰。
    “禅师过誉了。”
    王妃笑了笑。
    镇海王却是大笑:“禅师看的准,可惜,咱家就这么一个小家伙,却不能拜入你的门下了!”
    他一生戎马,战争杀伐太多,血孽纠缠难得子嗣,这才修行佛法来化解,此时有着嫡子,可不想让他刚出生就拜入佛门。
    佛门在临西城以西声势巨大,可这东胜洲,可是道家的天下。
    “因缘如此,谁又说得清呢?不过王爷倒是说对了一点,小王爷,贫僧是收不下了。”
    孤月老尼摇了摇头,不无惋惜。
    “若有那么一天,也随他,不过,子嗣传承,佛门却管不得我。”
    说着,镇海王笑意收敛:
    “此番请禅师来,却是有着一桩大大的难事......”
    不必他开口,乔升已退后几步至前厅之外,冷冽眸光扫过四周,警戒至极。
    “世人愚昧,终多杀伐,何如清静自在,静修己身?”
    孤月禅师双手合十,微微摇头:
    “当年收徒之时,贫僧曾许下三诺,王爷若要贫僧出手,却是三诺皆完,因果两清了。”
    “那是自然。”
    镇海王正襟危坐,两臂落在扶手之上,圆润的脸上有着一抹冷意:“数年刺杀,我已厌烦至极了。”
    “贫僧一路前来,途径七国,尚可见曾经留下的尸骨未曾被掩埋,启汤承平不过十数年,王爷,可要想好。”
    孤月禅师微微摇头。
    “非本王决议如此,而是一退再退,如今已无路可退......”
    镇海王看了一眼小小婴孩,眸光柔和一闪而过:“也不想退了。”
    “罢了。修行为己,红尘俗事随王爷的意吧。”
    孤月禅师不再多劝,开口道:
    “王爷丹成大龙象,力可拔山,诸国红尘难有抗手,能让老尼出山之敌,想来不是等闲之辈。”
    “不错。”
    镇海王微微点头,脸上少见的有着一抹凝重之色:“东洲道为首,群山中更多上真,我那王兄,不知从何处请来一尊‘邪道’高手,前些日子,他以秘法窥探,意图咒杀于我......”
    说着,镇海王抬起手掌,一道漆黑的纹路在他手上盘旋,组成一个奇异的印记。
    “这是......”
    孤月禅师心头一震,眸光顿时变得凝重:“这是‘无常印记’?”
    “禅师知道这印记来历?我查阅典籍,在一卷古书之上看到一二,却不甚了解,禅师若知,还请告知于我。”
    镇海王放下手臂,正色道:“我修‘大龙象金丹’,兼修佛门金身,修为未必多高,体魄尚算阳刚,但这印记,却驱逐不去。”
    “师尊,这是什么?无常印记有着什么来历?”
    乔慈见师尊与老爹都这般模样,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但打量几眼却也没有看出什么来。
    “居然是无常印记......”
    孤月禅师有些坐不住,起身上前,挽起了镇海王的袖袍,细细打量了起来。
    “这无常印记,相传来自于八方年前的两个高手。那两个高手来历莫测,自号无常,非道非佛非龙也非妖邪,实力却是极高,曾传法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学了他们的法,王爷身上这无常印记应该就来源于他们的传人......”
    孤月禅师也有些拿捏不准:
    “据说他们曾在‘南瞻洲’搅出好大的风波,甚至惊动了传说中的帝庭天兵,甚至有神将临凡,将他们镇压在‘天狱’之中。后来学其法者也遭到了残酷血腥的镇杀,怎么会出现在东胜洲......”
    一来是时间久远,二来,相隔汪洋,南瞻洲的传说,多少有着失真。
    皇天帝庭,那可是传说之中仙神居住之地,是否存在她都不是太清楚。
    她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她‘清静山’的先辈曾游历南瞻洲,留下了记载。
    “南瞻洲?”
    乔慈看向孤月禅师:“师尊,这印记可有什么危险?”
    “这印记本身并无危害,只是会锁定印记缠身之辈,换而言之,那邪道高手盯上了王爷。”
    孤月禅师转动手上的佛珠,眉头紧锁,显然无法驱逐这印记:
    “判官勾魂,无常索命!那人,或者那两人,不日怕是就会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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