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神兵。
    其重要的非是神兵如何。
    单纯的神兵,纵使如何锋利,如何神异,也只是外物,不至于被无数武林中人追寻无数年。
    天人神兵,其最为重要的是,其,代表的是传承。
    一道起自曾经天人,又有一代代惊才绝艳的兵主为其注释,补充,经历漫长岁月,价值无法估量的传承。
    武功也罢,其他也好。
    不必崇古,也不必贬今,今古皆有其所独到之处。
    而一道由古而今,代代皆有惊才绝艳之辈补充,注释,经历了武功诸多演变的传承,其意义,自然不是单纯的神兵可比拟。
    神脉者,如红日法王,其神兵扳指便是一道大日神罡,即是神兵也是武功。
    曹天罡的不败神罡,姬重华的斩龙刀法,杨凌的七杀刀,沐清丰的太白剑法,燕狂徒的大鹏王拳,皆是如此。
    融兵入体,兵器神化,与灵性相合,为神所驱,方才是神兵。
    是神兵,也是武功。
    正因如此,神脉对普通人而言,就是没有破绽的。
    因为没有任何攻击,快的过他们的神念一动。
    而天人神兵比之神脉之神兵又更进一步,若说神脉之神兵,其只是一道或数道武功,天人神兵,便蕴含着曾经那一位天人的根本,所有武功。
    几乎,便相当于那位曾经天人的化身。
    正因如此,任何与神兵相性相合之辈,无论是否有武功根底,在得到神兵之后,都能突飞猛进。
    能够全盘接受一位天人加上历代兵主的所有武功经验,搏杀战斗之技巧,对于天地的认知,感悟。
    便是一个废柴,也能够一跃成为天下绝顶了。
    也正因如此,想要强行炼化神兵,无异于以一己之神意对抗历代兵主的精神。
    近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是以,即便面对这一件被镇压洗练了两百年的龙王铠,安奇生也不敢大意。
    昂~
    随着安奇生眸光深处泛起一丝涟漪,他似乎听到一声无比桀骜,肆意张狂的龙吟之声。
    这一道龙吟之声直接在他的心头炸响。
    虽只有他一人能闻,其内蕴含的无比威势,却似比丰都王城之中那翱翔雷云之中的赤金神龙的吼声更为剧烈。
    安奇生平静的心海之中也不由泛起一丝涟漪。
    这龙吟声中蕴含着无比强横的神意,似是因为他的窥视,而暴怒。
    “兵器至此,已经近神了......”
    安奇生稳稳盘坐,听的龙吟声烈,微生感叹,随即闭上眸子。
    嗡~~~
    神意如潮滚滚而动。
    安奇生心神平静,仍自前探,任由那如山如海的强横龙吟声将自己淹没其中。
    轰!
    心海之中似有雷霆炸响。
    恍惚之间,天地变换。
    安奇生微微感应,只见四周波涛滚滚万万里无边蔓延,海水似直达天际,与那蔚蓝天空相连。
    而在海天之间,一座山峰拔地而起,不知高达几许,直如云霄,似是贯通了天海。
    “三千里河东如海,五千仞岳上摩天。”
    安奇生立于水面,见之不慌,反而抚掌一叹,叹为观止。
    龙王铠之中自然不可能存在着一个如此宽广的世界,这方世界,就是龙王铠的神意所化,代表着的是历代龙王铠主的认知。
    这是他所见过最为真实的精神世界。
    海风,海水,天空,云彩,乃至于水中游鱼,天上飞鸟,都无比的真实,以他的神意感知,都分辨不出其与外界之物有何区别。
    这不是他的神意不够强,而是这里的一切,与外界,根本没有区别。
    曾经转轮寺那老和尚演化出的酒馆客人与这一比,何止天壤?
    无边大海,无尽高天,是龙王铠的意志。
    而那海天之间无比突兀的山岳,便是大丰两百年炼化在这龙王铠精神世界之中的显化。
    他可以感受到,这一座山岳已经快要土崩瓦解了。
    因为,一条赤金色神龙,此时正盘旋山岳之上,爪牙齐动,欲要掀翻这山岳。
    吼~~~
    随着安奇生进入其中。
    那山岳之上盘绕的真龙陡然间发出一声惊天怒吼。
    这一声怒吼的威势大的无法形容。
    随其怒吼,这无穷高天之上陡升墨色,顷刻之间已经蔓延无穷,遮天蔽日!
    而那无边汪洋,更是掀起滔天浪花。
    似有千万道龙卷风同时迸起,裹挟着亿万万吨海水冲天而起,随即从天而落,宛如道道天河倒灌而下,好似要淹没一切。
    这,是龙王铠的主场。
    这一道神意长龙便如这精神世界的造物主,一举一动,近乎天人,而且力量,无穷无尽!
    想要降服此龙,无异于要毁天灭地。
    “怪不得古今以来,只有神兵择主,而无有成功降服神兵的例子了.......”
    安奇生眺望云海之间,肆孽蜿蜒而来的神龙,微微赞叹一声:
    “也怪不得历代兵主的修行速度都超乎常人想象了,有这般陪练,的确不能说是温室花朵了.......”
    天下最完善,最适合自己的传承,还有近乎无敌,好似永远不可战胜的对手时时刻刻能够陪练。
    这种待遇,无怪乎古今以来无数人为之眼热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如他这般,随时与梦中与天下高手交锋的。
    轰隆隆!
    万道龙卷天河垂流而下,千万吨海水倒砸而下,其威势比起任何武功都要可怖了。
    而事实上,这的确是一道武功。
    龙王道之九天龙吟!
    “对我如今来说,用处倒是不小.......”
    安奇生立身海水之上,双臂张开,任由那毁天灭地也似的大浪拍击而下:
    “降服此龙之日,便是我道成时!”
    淡淡的声音飘荡在海天之间,于龙吟,雷啸,海浪滔滔之中似乎为不可闻,却又彰显着无可磨灭的存在感。
    一尊天人,历代兵主的神意,武功。
    对于他都有极大的用处。
    随之话音飘荡。
    滔滔如天河拍击的大浪之下,一道黑白两色交织,以最为纯粹的神意凝聚的太极图缓缓升起。
    似狼烟,如帷幕,也似地平线缓缓攀升。
    迎向那拍击大浪,也迎向那怒吼而来,云中探掌,威势无穷的赤金神龙!
    轰隆隆!
    .........
    夜幕之下,七轮红月照耀天地。
    淡淡红光之中的王权山中,只有零星灯火亮着,山下问心堂中,却是灯火通明,数百上千人,在屋舍之中苦读。
    习武之人讨厌的东西有很多,其中公认的,就是读书。
    加入王权道的第一关,居然是要在三年之内通读道藏,这是让许多人都没有想到的。
    这也是,王权道开派至今两年多,问心堂也只有千多人的原因所在。
    不是每个人,都想做个道士,也不是每个人,都爱读书的。
    更何况,这王权道的道藏之多超乎想象,不但有为人所知的,还有不少前所未闻的。
    三年之内通读,这本身就是个极为严酷的考验。
    四肢发达,不代表头脑也好用。
    唏律律~
    骏马一声长嘶。
    云东流翻身落马,看着不远处的王权山,回首笑了笑:“小崽子们,到家了。”
    笑着的同时,云东流心中也松了口气。
    本来是带着六明陪着孙恩去中州万龙山祭拜师门,哪想到,一路上又是贼匪,又是六狱魔宗的高手,好几次他都受了重伤。
    直到此时,伤势还未痊愈。
    即便这样,还有段时间把这两个小家伙给丢了。
    生生找了一年多,才将两个流落江湖的小辈给找了回来。
    好在,终于到了,之后的事,由得道长去头疼吧。
    “王权山.......”
    骑着一匹黑马,身形看起来结实了许多的孙恩眺望夜幕之中的王权山,不知感应到了什么,身子一颤。
    面上浮现了一抹犹豫不决。
    “一路奔波,累死小爷了,问心堂灯还亮着,要不先去找点吃的再说?”
    已经长出一头短发的六明在马背上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云叔,跟你闯荡江湖真痛快,明年咱们再出去一次?”
    “混小子!”
    云东流笑骂了一声,完全不接这话茬。
    比起曾经姜婷婷,张昊昊的听话,这两个小家伙,简直是混世魔王。
    尤其是这六明,一路上鸡飞狗跳的事情,全是他惹下的,流落江湖这一年,他在丐帮分舵混的风生水起,一大票大他几十岁的乞丐都和他称兄道弟。
    要不是有王权道长的威慑,怕不是自己此番都别想将他带回来。
    孙恩比他好一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今年算起来才十岁的小家伙,平日里沉默寡言,见了六狱魔宗的人就发疯,一路上受伤不知几次。
    “山上带着忒也无趣。”
    六明小声嘀咕了一声。
    一行两年,六明也成长了许多,越发的喜欢江湖上快意恩仇,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群兄弟们在一起的日子。
    此时有些不想回山。
    “你说什么?”
    云东流一瞪眼,吓得后者连忙摇头摆手。
    这时,一直沉默的孙恩,却突然开口了:
    “云叔叔,你替我向道长爷爷说一声,我不回山了........”
    话出口,孙恩身子一松,好似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六狱魔宗早已隐匿不出,莫说你找不到,即便是找到了,凭你也报不了仇的。”
    云东流叹了口气:
    “即便是想要报仇,也该回山,学几年武功,再去,至少,你也该给你道长爷爷告个别........”
    对这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小家伙,他总是硬不下心来。
    “我.......”
    孙恩抿抿嘴,有些犹豫。
    但感受着脑海之中不断轻鸣催促的龙雀刀,还是硬下心来。
    “烦劳云叔叔替我跟道长爷爷说一声........”
    孙恩身子一个起伏,已经窜入夜幕之中:
    “待我报了仇,就回来看他老人家!”
    云东流神色一变,身子一个起伏,横掠十丈,伸手一抓,竟是抓了个空。
    “飞龙踏雀功?”
    云东流心头一震,只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两年前还只有微末基础的少年,居然已经学会了龙雀门的顶尖轻功飞龙踏雀功?
    “咳!”
    他本想去追,脏腑传来一阵剧痛,踉跄一下,孙恩竟似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这......”
    云东流苦笑一声,没有想到临到最后这小家伙居然开溜。
    “啊呀!”
    六明悄咪咪的想要偷溜,被云东流提住脖颈提溜了起来,不由大喊:“痛,痛,云叔,痛........”
    “你也想跑?”
    云东流瞪眼,手一用力,捏的这小家伙大呼小叫。
    “云叔,你看,那里有个人,似乎是从山上下来的,莫不是盗贼?”
    突然,六明指着不远处大喊一声。
    他嗓门颇大,不止是云东流吓了一跳。
    那刚刚从山上逃出来的厉灵,更是吓得汗毛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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