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否立即去办,很快就有人把客居宫的那个小宫女给带过来了。
    小宫女进了内殿往权青城跟前一跪,一五一十地把坠儿在客居宫的表现给说了一遍,说完之后还总结道:“坠儿姑娘真不愧是帝后娘娘的侍女,真是给我们北齐争脸。”
    权青城松了一口气,没吃亏就好。再看看那小宫女,挥了挥手,“回去吧!”
    小宫女退出承光殿,吴否看着权青城若有所思的样子,突然就心中一动,“皇上,您对坠儿姑娘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瞧这样子肯定是有想法啊!
    权青城愣了下,随即摇头,“朕对坠儿没有任何想法。”
    “嗯?”吴否不解,“没,没想法?”不能啊!这无论是平时往来,还是这一次皇上的态度,都明显是对坠儿上心了,这怎么还不承认呢?他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于是又道,“皇上是不是碍于坠儿姑娘的身份?也是,坠儿姑娘是奴籍,就算入了宫,怕也封不了高位。不过这个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人家毕竟是帝后娘娘的侍女,就跟泉州计氏一样,虽然计奴也是奴,但是放眼整个天下,除了帝尊和帝后,谁敢真把计奴当奴呢?
    坠儿姑娘也是一样的,她跟在帝后身边,跟其它的奴才地位是绝对不一样的。帝后娘娘待皇上这么好,如果皇上真有这个想法,大可以跟帝后娘娘去说,到时候随便给坠儿姑娘抬抬身份,还不是简单的事。皇上,坠儿姑娘挺好的,您要真有想法,老奴可以帮您。”
    权青城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吴否再想想,又想出一个原因来:“是怕太后娘娘不同意?皇上,这个您就放心,虞太后那头早就有过话,只要是站在帝后娘娘这边的人,不管是哪家的姑娘,皇上您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娶。就算是帝后娘娘的侍女,那将来也必得是皇贵妃的位分。”
    “只是皇贵妃吗?”权青城苦笑了下,“若只是皇贵妃,那上面势必还有皇后。”
    吴否一愣,“皇上该不会是想让她做皇后吧?皇上三思,不是老奴对坠儿姑娘有什么偏见,而是要做一国皇后之人,无论从家世还是自身,那必得是女子中的典范,方才能服众,方能母仪天下。坠儿姑娘在这方面还……还差一些。”
    “皇后人家就能乐意吗?”权青城耸耸肩,“若她是皇后,那下面依然会有三宫六院,五妃八嫔。朕是皇帝,朕摆脱不了祖宗规矩,也不能断了权家的香火。皇族绵延子嗣一向是重中之重,若我子嗣单薄,我倒是无所谓将来有没有颜面去见祖宗,就怕活着的时候朝臣会跟我没完没了,也跟她没完没了。若娶了她还不能给她一个稳妥的日子,就不如不娶。”
    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再跟吴否说:“有一次我听坠儿说起过,她说温言姐姐和帝尊约定终身时就商量好了,不管现在还是将来,帝尊身边都只会有姐姐一人,再不会另娶。即使姐姐寿元终了之后人不在了,他依然会一个人继续活下去。他的生命里除了姐姐,不会再出现任何一个女子,如此才叫真正的喜欢,如此才是真正的爱。”
    他说这些话时,眼睛里流动溢彩,尽是羡慕。
    可羡慕也很快就变成了无奈,“我觉得,真正喜欢一个姑娘,就应该做到帝尊和姐姐那样,那才叫不负此生。可惜我是皇帝,我注定是没有机会去成全一份独一无二的感情的,所以我也别祸害人家姑娘,该让她去寻个更好的,能一生一世只对她一个人好的。”
    他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默默地翻起一本折子看起来,却看了好久都没有翻动一页。
    吴否也在心里叹了一声,他是太监,失去了成亲的资格,但不代表他没有感情。
    他觉得自己能够体会这个少年皇帝的无奈和心酸,就像先帝到最后那半年经常说的话:
    朕虽有三宫六院,可你要问朕真的喜欢哪一个,却是哪个都不怎么喜欢的。最喜欢的姑娘朕没娶,因为怕伤了她,怕她在这偌大后宫中蹉跎一生。真正喜欢的人,朕送她出嫁了,眼看她嫁做人妇,还送了丰厚的嫁妆。后来她儿孙满堂,娶她的人也没有再纳过妾。
    先帝说这些话时,面上带着笑,虽也有遗憾,但却非常满足。
    吴否那时候不是特别懂,但如今又听到这个少年皇帝说起同样的话,他忽然就懂了。
    原来他们的意思是,喜欢一个人就该一生一世只要这一个人,多要一个都不叫喜欢。
    如果注定做不到像帝尊那般,便从最开始就放过那个姑娘。
    承光殿里死气沉沉的,权青城不说话,吴否也不敢说话,甚至都不敢太重的喘气。
    渐渐地吴否就理解了之前在雨花阁时,权青城说过的一句话: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想想还真是这样,从前侍候先帝时,像这样的气氛那真是太正常了,几乎每一天都会有那么几个时辰是这种气氛的。
    可自打开始侍候这个少年皇帝,那种气氛就很少再能见着。一来是因为皇上年轻,还没有那么多愁事。二来也是被夜四小姐她们带动的,一天天的欢乐总比烦恼多。
    所以这冷不丁的突然又回到从前这样的气氛,吴否就有点儿受不了。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挺不住了时,外头进来了一个太监,到了屋里往地上一跪,把手里的名帖往前一托:“皇上,归月使臣明日就要进京了!”
    吴否把帖子接过来,挥手打发了小太监,然后将帖子递给权青城,终于又可以说话了:“之前就有来报,说归月又派了使臣往咱们这边来,目的是送大年夜的赔偿,不知这次来的使臣是什么人物,是不是比上次来的更懂事一些。”
    权青城正在看帖子,看了两眼就笑了。承光殿的气氛一下子又活跃起来——“这次的绝对靠谱,是昭莲郡主自己来的,只带了随从,并没有其它大臣同行。”
    “哟,昭莲郡主来了?那感情好,昭莲郡主性子活泼,同咱们帝后娘娘关系也好,她来了帝后娘娘一定开心。皇上您看,这就是对比,人家归月郡主来访,才出家门就往临安送信,中途又送了一次告诉我们到了哪里,这会儿快进京了,又来送帖说明日进京。这才是礼数周全,面面俱到,这才叫正经的邻居。那苏原国跟归月国一比,那叫个什么玩意儿。”
    权青城点点头,“没错,苏原国那叫个什么玩意儿。不过也算他们倒霉,一个温言姐姐都把他们折腾够呛,如今又来了个归月郡主……呵呵,能不能活着走出临安,还真不一定呢!”
    彼时,已经回了自己小院儿的夜温言也正握着封昭莲的名帖在看,一边看一边笑,还跟边上坐着吃点心的坠儿说:“你说这封昭莲是不是掐着点儿来的?她怎么知道炎华宫要有宫宴呢?踩着宫宴的日子就来了,都不用特地给她准备。”
    坠儿打从被连时他们接出将军府,再到被绑架至客居宫,就一直都没吃上饭。这会儿厨下正做着呢,她端了盘点心垫肚子。听说昭莲郡主要来就乐了,“小姐,依奴婢看,她这不是踩着宫宴的日子来的,她可能是踩着苏原人的日子来的。这苏原人前脚刚到,归月郡主后脚就要进京都,呵呵,苏原太子命苦啊!”
    夜温言也觉得苏原太子命忒苦,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生来是啥命那都是注定的,注定老天爷不待见他,谁都没办法。她倒是很期待封昭莲的到来,正好首饰铺出了很多新的首饰,等封昭莲回去时要多带上些,在归月也卖一卖。
    不多时,香冬把吃的端上来了,坠儿也不客气,抱起碗就开吃。夜温言就问香冬:“看到二小姐了吗?”
    香冬点点头,“看到了,在东宅陪着五小姐酿酒呢,大小姐也在那边。”
    夜温言知道陪着酿酒是幌子,那家伙一定是去打听这半年的事去了。但愿夜清眉和夜楚怜能多给她讲一些,如此就省得自己再多费口舌。
    至于真假六殿下的事,她还没打算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一来事关重大,一个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朝局就要大变。眼下权青城还没有亲政,皇位也才坐了半年,不算稳当,现在就生这样的事端,对权青城来说可不算是个好时机。
    二来,权青隐现在被还魂回来的夜四小姐追着讨债也是活该啊!当初的事要说全怪权青禄也不对,有一半的孽还是权青隐造下来的。当初有过谋算,如今就要承受谋算失败的后果,凭什么他就能白捡个媳妇儿,一点儿苦都不带受的?那肯定是不行的!
    “哼!”夜温言冷哼出声,她就算不能替夜四小姐去揍权青隐一顿,至少她也得让权青隐体验一把,什么叫做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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