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蔓。”楼清寒把声音压得极低,紧紧贴着她的耳朵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为何会到这里来?那个丫鬟是谁?”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阿蔓愈发的心慌。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她看向楼清寒,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有北齐的宫人来报,说太子殿下您叫我到这里来。”
    “我没叫你来!”楼清寒狠狠瞪向夜温言,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夜温言在搞鬼。
    可眼下再纠结这个事已经没有意义了,至于其它两个问题,他也知问不出什么究竟。眼瞅着阿蔓变成了一位老妇,他是又慌又恐惧,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到北齐来,仗着的就是阿蔓在幻术上又有了突破,原本带着满满的自信想要跟北齐帝尊碰碰面的,谁成想才进宫半日就闹成这样。他们连北齐帝尊的面都没见着,就稀里糊涂地落败成这般,那下面的事情该如何进行下去?总不能立即打道回府吧?
    问题是现在就算他们要走,北齐人能让他们走吗?
    他将阿蔓交给一起来的侍女,这时才发现侍女嘴上还带着血,还有伤,就像让人给拍了似的。这让他十分不解,他问权青城:“你们殴打我苏原侍女了?是不是得给小王一个解释?”
    权青城摊摊手,表示不知。坠儿举起手,主动承认说是她打的,理由是:“你们苏原人先撩的闲,这个侍女说要把我们北齐的宫女拖出去溺死,所以我才打的她。”
    “可当真将人溺死了?”
    “当然没有!要是在北齐皇宫还能让你们得逞,那我们北齐成什么了?”
    “那你为何要伤人?”
    “我乐意!”坠儿今日真是一肚子火,她站起来,面向楼清寒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们的侍女蓄意杀人,所以我就得把她这蓄的这个意给打消下去,我要是不用点儿凌厉手段,她不就要成功了吗?你是苏原太子吧?太子殿下请您把这个事儿捊明白了再说话,不管是北齐的宫女还是苏原的侍女,又或是我这个官邸的丫鬟,我们说到底都是奴籍,是奴才。所以我们之间不管发生了什么,那都是奴才和奴才之间的事,你说你堂堂一国太子,怎么非得掺和奴才之间的打架斗殴呢?不觉得掉价吗?”
    坠儿气势特别足,根本就没有奴才对上人家太子得低人一等的觉悟,她两手掐着腰,站得直溜溜的,那架势险些让楼清寒觉得她才是主子,而自己则是奴才。
    “还有!”坠儿继续道,“我们打了架,你的奴才没打过我,这件事情最佳的处理方法不是由你来向我们发出质问,而是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为何同样是奴才,差距就有那么大?打架她都打不过我,还跑到北齐来耀武扬威,自己半斤八两自己心里真的没数吗?回去好好想想吧,或者好好练练,找自身原因最重要。要想想自己为何挨打,而不是问别人为何打她。”
    楼清寒让坠儿给数落得像个三孙子似的,想反驳吧,又发现坠儿的话似乎也有道理。
    是啊,同样是奴才打架,为何他的奴才打输了?又为何人家的奴才打赢了?这不就是差距吗?是他的奴才不行,不是人家的奴才太行了,他得反省。
    于是他不再理会侍女被打一事,又专注起阿蔓的变老。
    他再问权青城:“我苏原大祭司为何会突然变老,皇上是不是也得给小王一个解释?”
    权青城点点头,“是需要解释,所以,楼寒啊,你给朕解释解释,你们苏原大祭司来了之后,这雨花阁突然而起的那种浓郁刺鼻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什么浓郁刺鼻的味道?小王不知。”
    “那为何突然变老的事,朕也不知。”权青城翻了个白眼,不想再搭理他。
    “你——”楼清寒气得咬牙,干脆不与他说话,直接看向摄政王权计。
    权计也是一脑门子官司,此刻见楼清寒向他看了过来,竟下意识地想躲。可躲是躲不掉的,只能硬着头皮跟夜温言问了一句,“不知帝后娘娘有何解释?”
    夜温言都听笑了,“你都叫我帝后娘娘了,你说我有何解释?我做事还需要向谁解释不成?怎么着摄政王,真当自己是苏原人了?又或是你跟苏原人之间有什么交易,再或是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中,不得不替对方说话?听好了,你是北齐人,当着北齐的官,领着北齐的俸禄,所以你的立场只能有一个,就是向着北齐。其它的,多说无益。”
    几句话,把权计给堵得死死的。权计无奈地看向楼清寒,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没办法。
    楼清寒还想再说些什么,许久未说话的三殿下突然又开了口:“苏原太子,在你向北齐要解释之前,你是不是得让你的大祭司解释一下,为何一进宫就虏了我北齐的丫鬟?”
    坠儿立即点头,“对!为何给我下迷药,把我带到客居宫去了?”
    刚说完,脑子里突然接到识途鸟的传音:“再问问她为何知道你是夜温言的侍女。”
    坠儿立即补充:“还有,她是如何精准确认我身份的?如此有针对性的抓人,应该不是巧合吧?苏原人,给我们一个解释!”
    楼清寒被堵得无处可逃,可他无从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阿蔓如何精准地抓了夜温言的丫鬟。于是他向阿蔓看过去,想要个答案,可惜阿蔓哪里顾得上这些,她就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脸,身上香气一阵一阵浓郁起来,很明显是在用幻术为自己治疗。
    可惜收效甚微,或者说根本就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阿蔓急了,“快快请我父亲过来!不!送我去见我父亲,立刻!马上!”
    但是她走不了,北齐皇宫的禁军已经将这里围了起来,没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出不能进。特别是苏原人,困也要把他们困死在里面。
    楼清寒气得想发飙,可惜又没那个能耐,只得暂时低头,放低了姿态道:“适才是我们大祭司一时冲动,想以幻术挽回一些局面。小王在这里向诸位道歉,都是我们的错。”
    他说着话,头又往下低了低,然后又再抬起来,继续说话:“至于这位姑娘为何会被抓起来,此事等大祭司好了之后,小王定会同她询问原因,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权青城琢磨了一会儿,就问他:“你这意思是,大祭司好了才是先决条件?那她要是不好呢?这个原因我们就永远都不知道了?”
    楼清寒深吸了一口气,再道:“皇上也看到了,小王一进宫就与皇上一起饮宴,人是大祭司带走的,小王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小王肯定是没有办法给您答复的,只能让大祭司亲口说。可是皇上您看大祭司现在的状态,她能说吗?”
    权青城叹了一声,“罢了,那我们就吃点亏,就算白被她抓一回吧!”他看向坠儿,还朝着坠儿伸出手。坠儿愣了一下,但想想这肯定是为了演戏,于是也把手递了过去。
    权青城一把就将坠儿的手给抓住了,抓得特别紧,然后再对坠儿说:“此番怕是要委屈你了,这个答案终究是问不出来的。坠儿,你有没有受到伤害?告诉朕,朕替你作主。”
    坠儿有点儿发愣,权青城这次没有叫她佩儿,说话也格外的认真,握着她的手握得特别紧,就像怕她跑了似的。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怔怔地摇摇头,说了句:“没受伤。”
    权青城松了口气,“你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说完,又把她的手使劲握了两下,然后才松开,再对楼清寒道,“苏原太子,此番你来我北齐,朕以礼相待,你们却做贼人之事,实属不该。待有朝一日朕若能见到苏原国君,定把这件事情好好与他说道说道。又或者将来你继承了国君之位,朕也定会派人往苏原走一趟,与你要个正式的说法。”
    楼清寒咬咬牙,闷哼一声,反问他:“一个丫鬟而已,皇上竟如此看重?”
    权青城点点头,“对。”只一个对字,楼清寒也不知该问什么了。
    坠儿把手从权青城手里抽了出来,一向活泼的丫鬟这会儿也不想再说话,默默地站回到夜温言身后。倒是夜四小姐看了坠儿一会儿,又看看权青城,然后做了一个恍然的表情。
    阿蔓这头还在嚷着要找她父亲,夜四小姐听得心烦,砰地一声拍响了面前的桌子——“别特么叫唤了!烦不烦人?屁大点事哭爹喊娘的,信不信你爹来了连他一起收拾!”
    夜四小姐土匪一样的气势张扬出来,瞬间震住了全场人。
    三殿下再次往她这边看了一眼,愈发的觉得这跟以前的夜二小姐区别太大了,心里那种“夜二小姐越看越像从前的夜四小姐”的感觉,愈发的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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