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青允觉得这个人情他肯定是讨不着了,以前只觉得帝尊不好惹,现在他觉得夜温言比帝尊更不好惹。帝尊是不讲理,夜温言这儿根本就是没理。
    虽然就是个将军府的四小姐,可如今的夜四小姐跟以前可真是不一样了,以前仗着个夜老将军,皇族都得让她三分。现在好了,人家背靠帝尊,偏偏还靠得十分牢固。
    瞧帝尊这个架势,只怕如今是说他自己几句都没什么,但谁要是敢为难夜温言,估计那就是直接灰飞烟灭的下场。
    这可就不是皇族让三分了,全天下都得让三分,他多大的胆子去说服夜温言?
    再说,夜温言家里还有个夜飞舟呢,他一个说不好夜飞舟再跟他闹,那可就更麻烦了。
    所以思来想去,他决定不帮帝尊这个忙。对此师离渊冷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夜温言倒是抓着他的袖子小声问他:“就这么着急公开咱们的恋情?”
    师离渊没听懂,“什么情?”
    “就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的这个事,我们那里叫恋情。你很着急公开吗?”
    “如果本尊说着急,你是不是会考虑一下?”
    “倒也不是不能考虑,看缘分吧?”
    “看谁的缘分?”他和她的事,还要看别人的缘分?这死丫头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鬼东西?
    他闷呼呼地抓起小丫头的手开始往前走,经过权青允时说了句:“带路!”
    权青允赶紧起身把他们往夜楚怜酿酒的小院子领,一边走还一边说:“五小姐已经做了好几坛子药酒,都封好埋到土里了,说是最多再有十天就可以开坛。今晚还有最后两坛没酿完的,飞舟也跟着帮忙,说是天亮之前能完成。”
    权青允觉得现在自己混得实在是不怎么样,这不但见着夜温言要低声下气地叫四小姐,就连见着夜楚怜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五小姐了。还有个夜飞舟,那更是个祖宗,怎么夜家这一辈都是祖宗?他们家大人到底怎么生的?
    远远有酒香飘来,夜温言深吸了一口,赞道:“好酒!”
    师离渊眉毛抽了几下,又想起夜温言挖了他灵酒喝的事,不由得提醒一句:“药酒是养身医病的,不是真的当酒喝的,这一点你一定要牢记。”
    小姑娘认真地点头,“好,我记住了。不过师离渊,你是不是对我喝酒这个事儿有心理阴影?你放心,除了你那种灵酒,其它的也喝不醉我。”
    “那可不见得。”他把手里的小姑娘又抓牢了些,还往身边拽了拽。
    权青允就当没看着这小动作,心里却已经笑了起来。原来不管是凡人还是神仙,只要一谈到感情,那真就是一样一样的,谁也别笑话谁。
    酿酒的小院儿到了,正站在树底下准备埋酒坛子的夜楚怜听到声音,扭头往外看。
    她以为是权青允,没想到还有她四姐姐和……和……
    夜五小姐手一哆嗦,一坛子酒直接就往地上掉了去。好在夜飞舟手疾眼快给接住了,要不然好好的一坛子酒就得报废。
    他接了酒,再搁到旁边的桌子上,然后走上前给师离渊行礼,叫了声:“帝尊大人。”
    然后拉了一把还在那儿愣着的夜楚怜,“过来给帝尊大人磕头。”
    夜楚怜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头是磕了,话却有点儿说不出来。
    她发誓这会儿真不是装的,她是真害怕。那天她二哥带她来仁王府见三殿下,她承受的压力就已经够重的了。没想到今晚她四姐姐居然把帝尊给带了出来,大哥大姐你俩要是想要我命就直说,不带这么整的。
    夜楚怜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怜,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些不该承受之重,到底是作了什么孽?
    见她跪在那里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夜飞舟小声提醒她:“其实对于你四姐姐跟帝尊大人的事,你心里应该是有点数的。”
    夜楚怜想说有数跟亲眼见着,那能是一回事吗?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
    她哭丧着脸看向夜温言,“姐,你跟我是有多大仇,先是拿皇上吓唬我,现在又整出个帝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哇……”
    到底就是个还不到十四岁的小女孩,压力承受不住,最直观的反应就是哇哇大哭。
    夜温言觉得挺丢脸的,赶紧上前哄她:“楚怜啊!我跟你没仇,也不是故意把他带出来吓唬你,我们就是想来看看你酿的酒,就是表达一下关怀,你别哭啊!哎呀真的别哭了,太丢人了,我夜温言的妹妹心理素质不该是这样的,你好歹给我长点儿脸争口气!”
    夜楚怜一抽气,猛地就把这顿哭给收住了。
    夜温言表示很满意,继续哄她:“其实这也不是你头一回见着帝尊大人了,真的不用吓成这样。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这二回就算不熟,至少也不至于崩溃。”
    夜楚怜脸都白了,“姐,别闹了行吗?我何时见过帝尊大人?”
    “正月里,地龙翻身,我们去外城救治伤患的时候。”夜温言提醒她,“就是跟在我身边的那位红衣公子,你还跟他说过话呢!说的什么来着……哦对,你跟他说——走远一些,别搁这儿碍事。什么都不做还整天在这里转来转去的,你好意思吗?”
    夜楚怜一把抓住她,“姐你可别坑我,我那时候哪知道他是什么人?我要知道他是帝尊大人,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说那样的话。不对,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跟他说一句话!姐你快帮我求求情,我真的快吓死了,呜……”
    夜温言摊手,这怎么又哭了?
    此时的师离渊已经在跟夜飞舟说话,问夜飞舟埋酒的地方。
    夜飞舟指了指几棵树,告诉他酒就埋在下面,虽然时日短,但楚怜在酿酒的时候用了些家传的独门手艺,可以让酒在短时日内就发酵,且不输窖藏几年的效果。
    权青允听到这里就插了一句:“其实微臣对此事一直持保留意见,埋下去十几天的酒,怎么可能及得上窖藏几年的,若真是有这样的手段,那外头的酒坊也就不用开了。”
    夜楚怜正哭呢,一听这话就不干了——“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质疑我柳家的手艺?”
    权青允抚额,他最近是不是太过和颜悦色,以至于夜家这个庶女都能这样跟他说话了?
    再瞅瞅夜飞舟……罢了,就这样说吧!天注定他在夜家的孩子面前就摆不起王爷架子。
    夜楚怜这会儿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怕帝尊,但是不代表她也怕权青允。虽说以前是挺怕的,但这几日她常来常往的,就发现这位外人提起都要畏惧三分的三殿下,其实特别怕她二哥。不管什么事,只要她二哥皱一皱眉头,三殿下一准儿妥协。
    所以有她二哥撑腰,三殿下在她跟前也支棱不起来。那既然都支棱不起来,她也就没必要怕他。
    于是夜楚怜开始跟权青允掰扯了:“三殿下,外面的酒坊做不了的事,不代表我做不了。别人不会的法子,不代表我也不会。你连结果都没看到呢,凭什么就给我下了结论?这万一我真能酿出好酒来,你打不打脸?当然,你打不打脸也不关我的事,我真不在乎你的脸,但问题我得在乎我二哥。你说你到时候脸面上挂不住,我二哥是不是也跟着丢人?”
    她一边说一边往埋了酒坛子的泥土地上踩了几脚,“就这几坛酒,那是我们柳家的绝活儿,我外公传给了我姨娘,我姨娘又传给了我的。我既然敢把它拿到我四姐姐跟前来显摆,那就说明我对它是很有信心的。你不要随意质疑我好吗?这样会显得你很没有深沉,显得你这人很浮躁,你这么浮躁怎么保护我二哥?”
    权青允脸都青了,他真想一巴掌把这个庶女给糊死,但他又不敢,毕竟这庶女跟夜温言关系好像还挺好的,还帮着夜温言做事,那就得归为自己人。
    所以打不得,骂似乎也骂不得,毕竟这个关系挺复杂。一方面是夜温言的堂妹,一方面又是夜飞舟的庶妹,这两层关系往这儿一摆,他可能就得供着这个庶女。
    权青允觉得自己太难了,偏偏师离渊还做了个总结:“她说得对。”
    权青允这回是真没招儿了,只好拱手给夜楚怜施了个礼:“五小姐教训得是。”
    夜楚怜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知错能改就行,不然你太霸道,太自以为是,我就觉得我二哥得离你远点儿,要不然以后肯定遭罪。”
    权青允又抹了一把汗,心说好悬,急忙撇了夜飞舟一眼。
    夜飞舟表示他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开始抬头望天。
    尊贵的三殿下又郁闷了,脑子里瞬间飘过一句话:风水轮流转。
    转到今年,夜飞舟居然一下子有这么多人护着了,他还真有点儿不太习惯。
    夜楚怜在权青允这里作威作福一通之后,又想起来帝尊这一茬儿,于是悄悄躲到了她四姐姐身后,再次怂了起来。
    但怂归怂,到底还是没忍住,压低了声音问了她四姐姐一句:“姐,你是真牛逼,你这到底是怎么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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