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路天峰犹豫不决时,只听见白卓强重重叹了一口气:“既然警方已经插手这件事,那么我希望你们无论如何都要保证我女儿的安全……”
    “那封信……能给我看一下吗?”路天峰表现得像是早就知道来龙去脉似的,淡淡地问道。
    “信撕掉了,不过信的内容我拍了下来。”白卓强掏出手机,递给路天峰,“唉,真是流年不利……”
    一张普通的a4白纸上,用红色墨水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你竟然敢嫁给别人?我要你死无全尸!全家陪葬!
    原来这封信直接威胁的对象是白卓强的宝贝女儿白诗羽,表面看上去很可能是感情纠葛。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骆滕风的事情还没解决,现在哪有精力顾及白诗羽这边?不过让路天峰可以稍微放心一点的是,在上一次循环当中,这场婚宴可是平安无事地结束的,所以他觉得这封恐吓信很可能只是为了吓唬吓唬白家的人。
    “请不要担心,婚礼不会有问题的。我建议您可以让大部分的安保人员撤出宴会厅,有时候人越多就越容易出乱子。”
    白卓强沉思片刻,终于开口说:“好的,我相信你……对了,请问警官姓名?”
    “我姓路,路天峰。”
    “好,路警官,那我现在就让他们退出去。”白卓强拿起电话,急促地吩咐着什么,然而话才说到一半,他的脸突然唰的一下白了。
    “怎么了?”
    白卓强扔下电话,疯了似的往宴会厅方向跑去,路天峰暗叫大事不妙,也拔脚往回跑。
    同时,耳机里传来余勇生的声音。
    “老大,这里出事了……”
    8
    原本一片喜庆的宴会厅内乱糟糟的,满地都是花瓣和气球,原本整齐的桌椅变得七零八落,现场就像被台风肆虐过一样混乱,不少宾客都争先恐后地往门外跑。而在宴会厅中央,有一条以鲜花装饰两边,用红地毯铺出来的“幸福之路”,但如今站在地毯上的三个人,却都神色可怖。
    那个穿黑色西服的男子,本来是今天晚上最幸福的新郎,如今却战战兢兢地半跪在地上,一副欲哭的表情。
    “你放开她,你放开她……”新郎口中不住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距离新郎几米开外,身穿一袭雪白婚纱的白诗羽正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用手臂箍住了脖子,同时有一把类似匕首的东西对着她的喉头。
    白诗羽泪流满面,把脸上的妆都弄花了,眼中带着不解和恐惧。而劫持她的男子也是五官扭曲,一脸怒容。
    路天峰迅速地环视四周,只见大部分宾客都选择尽量远离事发现场,而余勇生和黄萱萱现在所站的位置,虽然离劫持者并不算太远,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白卓强本来还想走上前劝说两句,被劫持者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只得呆呆地站在原地了。
    “不要……伤害我女儿……”
    路天峰相信酒店和宾客已经报警,很快就会有警力支援。而他没有忘记自己的首要任务,在混乱的人群中努力地搜索着骆滕风的身影。
    “童瑶,你的位置?”
    “我在跟着樊敏恩呢,她跑到露台这边来了。”童瑶那边的声音非常嘈杂,有点听不清楚。
    “骆滕风呢?”
    “他不在这里。”
    “勇生、萱萱,去盯着你们各自的目标,这里交给我。”路天峰目不转睛地看着劫持者,那把匕首已经划破白诗羽脖子上细嫩洁白的肌肤,一道浅浅的红色流淌出来。
    极度的恐惧让白诗羽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的身子在不停地颤抖,双腿发软,一副随时要瘫倒的样子。
    新郎更是跪倒在地,向劫持者高呼着:“求求你,放开她,求你了……”
    即使明知道今天将会重置,明知道在前四次循环里死去的人肯定能够“复活”,路天峰还是不愿意目睹他们死亡的场景。
    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靠近劫持者。
    “你是什么人!退下去!”劫持者注意到路天峰的举动,大喝一声。
    路天峰张开双手:“我是来帮你的。”
    “滚,我不需要人帮忙!”
    “你只需要她,对吗?”路天峰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
    “对!”劫持者疯狂的眼神中流露出喜悦之情,“我需要她,她也说过爱我一辈子的,但她居然要嫁给别人!”
    路天峰竟然也笑了起来:“所以她无法兑现自己的诺言了,除非她的一辈子就到今天为止。”
    “哎呦,没想到你还是我的知音!”劫持者咧开嘴大笑起来。
    路天峰和劫持者的这番对话不但让白卓强和新郎两人都惊掉了下巴,更把白诗羽骇得面无血色,嘴唇发白。
    “你很聪明嘛,还会用铝箔纸和木头做武器。”路天峰看清楚了劫持者手里拿的“匕首”并不是金属制品,很快就想明白了,“只有这样才能瞒过金属探测仪的检测,把东西带进来。”
    “不要再走近了,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她!”劫持者终于注意到路天峰离自己越来越近,警觉起来。
    可怜的白诗羽已经支持不住,晕了过去,身子软绵绵地倒在劫持者怀中。
    路天峰站在原地,说道:“可惜你现在用的杀人方法不对。铝箔纸和木头经过多次打磨,确实能做成足够尖锐的武器,但这种武器有个缺点,就是刃口非常容易损耗,能够造成的创口面积很小。”
    劫持者一手揽住白诗羽的腰部,另外一只握着自制匕首的手则不停地颤抖着。
    “什么……什么意思?”
    路天峰比画了一个割喉的手势:“用真正的匕首割喉,创口足够深足够大,才能造成无法抢救的大出血,而用你这把匕首割喉的话,虽然能割破肌肤,她也会流血,但只要包扎一下,就不会有事了。”
    劫持者的手颤动得更厉害了。
    “你干吗跟我说这些东西!”
    “因为你要杀人,就应该用匕首刺穿她的心脏,心脏和气管不一样,再小的创口都很难抢救。杀人也要讲究专业性的,懂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滚开!滚!”劫持者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的匕首也下意识地离开了白诗羽的咽喉,改为指向她的胸前。
    路天峰退后了两步,然后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劫持者大叫一声,匕首狠狠地往下一插,围观群众纷纷扭过脸去,不忍看见这血溅当场的惨剧。
    “嘭”的一声闷响,只见路天峰一记勾拳,已经将劫持者打倒在地,接着反剪了劫持者的双手,死死地控制住他。
    “快来帮忙!”路天峰大喝一声,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士连忙围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劫持者五花大绑起来。
    白卓强第一时间扑上前抱住自己的女儿,虽然她脸色苍白,昏迷不醒,但胸前的婚纱依然是一片雪白,并没有任何血迹。
    那把匕首竟然没有刺伤她,莫非是奇迹?
    “到底怎么回事……”白卓强抱着失去意识的女儿,战战兢兢地问。
    路天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说道:“没什么,他只是上了我的当而已。”
    因为铝箔纸和木头制成的武器,能够借助锋利的刃口完成“切割”动作,却很难像真正的金属刀刃一样用于“刺入”。就像日常生活中,一张边缘锋利的普通打印纸可以轻而易举地割伤人的手指,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刀子一样刺入身体。
    所以路天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阻止劫持者使用“切割”的动作,并诱使他手中的匕首离开白诗羽的咽喉要害。只要做到这一点,白诗羽就几乎不可能受伤,再加上她身上的那套婚纱胸前的花纹繁复,起码有好几层布料,哪有那么容易刺穿?
    当然路天峰来不及向白卓强解释这些了,当务之急是找到骆滕风。
    “各位,报告位置。”
    “我在露台,樊敏恩在这里。”童瑶说。
    余勇生和黄萱萱也汇报了各自监控对象的情况,张文哲在酒店的吸烟区抽烟,高缈缈则在大堂呆坐着,不知所措。
    “骆滕风呢?谁见到他了?”
    没有回答。
    “还有陈诺兰,有人看到陈诺兰了吗?”
    还是没有回答。
    “该死的!”
    路天峰踢了踢旁边的椅子,恶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开始拨打骆滕风的手机。
    9
    幸好手机一下子就接通了。
    “骆总,你在哪里?”
    “我?在工作人员的休息室里。”骆滕风的语气倒是平静得很,“别担心,你的女朋友也在这里。”
    路天峰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们怎么会跑到那种地方去了?”
    “外面的骚乱结束了?那我们现在回去吧。”骆滕风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语气。
    几分钟后,骆滕风和陈诺兰返回宴会厅,不紧不慢地将详细情况娓娓道来。原来是刚才白诗羽被劫持的时候,不少宾客惊慌失措,争先恐后地挤出门去,一片混乱当中,有一位穿酒店制服的男子主动指点骆滕风可以走员工通道,进入工作人员专属的休息室。
    “那位指路的员工是什么人?戴着工牌吗?”路天峰依然满脸狐疑地问。
    “工牌?”骆滕风和车诺兰交换了一下眼神,“好像没看到。”
    “这种级别的酒店员工,怎么可能不戴工牌?当时他是怎么跟你打招呼的?”
    骆滕风挠了挠头:“他好像说,‘骆总,请跟我来这边,这条路没人’,差不多是这样子的吧。”
    “你确定他称你为‘骆总’,这就意味着他认得你是谁?”
    “是吧……”骆滕风也有点不确定了,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陈诺兰。
    陈诺兰轻声说:“如果我没记错,他确实喊了一声‘骆总’。”
    “这人怎么会认得你?”路天峰的脸色越发严肃。
    “不奇怪啊,我这人时不时就出现在新闻报道里头。再说,现在我不是平安无事嘛,为什么要那么紧张?”
    路天峰摇摇头,他没法向骆滕风详细解释,只好反问一句:“如果刚才那个人要出手害你的话,你有机会向其他人求救吗?”
    骆滕风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形容一下那个人的相貌吧。”
    “中等身材,三十岁不到的样子,头上戴着一顶礼帽,看不清他的面目……”
    “礼帽?什么礼帽?”路天峰愕然。
    陈诺兰从旁补充了一句:“就是酒店门童戴着的那种。”
    “这样回想起来,确实很奇怪。”骆滕风也意识到其中的诡异之处,“那人身上穿的是服务生的制服,却戴了一顶门童的帽子。”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啊!”陈诺兰仍然满脸困惑。在她眼中,既然对方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行为,那么就没必要揪着一点小问题不放手了。
    路天峰却有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x的话,这样做就是为了测试他的杀人计划。这次他能够顺利地把骆滕风引到工作人员休息室,下一次可能就是测试杀人工具了。
    再想深一层,路天峰有一个更可怕的猜测,刚才宴会厅里面的劫持事件很可能也是由那男人引起的,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会打破弹簧效应,发生了这样一起与上一次循环大相径庭的严重事件。
    看来x对事件循环规则的理解和运用,比路天峰要更胜一筹,但他也绝不会轻易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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