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要重新做一个窝。
    草会被扔掉,他就用别的做,做一个大的。
    想到这,闻鸣玉立刻爬了起来,跑到衣柜前,拉开门,里面有他的衣服,也有穆湛的。因为穆湛喜欢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衣服放在一起了,也会沾染上,仿佛熏香。
    闻鸣玉看了一眼,然后果断伸手拿了穆湛的衣服,扔到床上。
    两件当然是不够的,所以他又来回跑了几趟,不断把衣服拿出来,放到床上,宛如一只囤粮的小松鼠。
    他忙活个不停,将衣服堆在一起,整理成了一个窝。
    做好之后,他低头看着,终于露出了一丝笑,烦躁淡去不少。
    然后,他自己就躺进窝里,蜷缩成一团。
    刚才因为跑来跑去,运动过后身体发热,他的脸自然就变得红红粉粉的,连眼尾都泛起了一点红色,呼出的气息急促不稳。
    但闻鸣玉感觉很满足,手握着放在胸前,被熟悉的信息素包围着,鼻子微动,就能闻到烈酒香气。这个窝柔软又安全,他很喜欢。
    他闭上眼睛。
    放松下来之后,身体就涌出了几分困意,让他想睡一觉。
    和同窗一起去酒楼的时候,桌上叶煦问他为什么不喝酒。
    其实,真正的原因不是酒量差。
    他确实容易醉,但喝两口品尝一下总没问题的,以他的馋嘴来说,应该会喝才对。但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自己不能喝。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摸了摸。这动作太过自然,条件反射到他甚至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没过一会,他半眯着眼,缩在由穆湛的衣服围起来的窝里,慢慢睡着过去。睡着了,手也还是搭在肚子上。
    而此时,穆湛正在回太极殿的路上。
    面无表情,脸色冷沉。
    跟在他身后的宫人,皆噤声惶恐,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圣上发怒,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闻公子。但这次似乎圣上是因为闻公子恼怒?可他们感觉,圣上一定会被闻公子哄好的。
    只要见到闻公子就好了。
    他们都这么想着,恨不得到太极殿的路能一下缩短,立刻到达。
    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闻鸣玉根本不用哄,因为穆湛一踏进殿门,走进去,就被别的事情攥住了所有心神,根本顾不上前面不悦的小事。
    闻鸣玉和同窗出去,穆湛是知道的。
    因为闻鸣玉在出国子监前,让人去跟穆湛说了一声。
    但当时,穆湛在议事殿和大臣商议政事,宫人怎么敢打扰。所以等他忙完,宫人来禀告的时候,闻鸣玉早就已经出去吃了,甚至都吃完回宫了。
    穆湛听到这事,瞬间变了脸色。说到底,心里还是放不下闻鸣玉逃跑的事,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他又想跑。
    但如果要跑,又何必特意让人来说一声,这根本不合理。
    理智是清楚的,但穆湛还是控制不住慌了一瞬。要真正见到人了,才能放松下来。
    于是,他立刻回太极殿。
    踏进殿门,视线一下扫过,找着那个身影。
    内室传来浓郁的果香甜气,穆湛大步走去,看到了蜷缩在床上的人,身下还奇怪地堆着很多衣裳,正在睡觉。
    看到人在,穆湛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这时,床上睡着的闻鸣玉似闻到他的气息,睁眼醒来,但还没彻底清醒,双眼朦胧,头发也睡得有点乱,翘起呆毛,脸颊透着淡淡的粉色。
    他撑着衣服堆,爬了起来。
    穆湛这时看出来了,那些衣服都是他的。但闻鸣玉为什么要拿他的衣服堆在身下睡觉,那紧密包围的样子,好像闻鸣玉没有他就睡不着,必须得抱着他的东西才行。
    穆湛喉头微滚,心里蓦地涌起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受。
    闻鸣玉爬到床边下来,踩在地上,身上衣服睡得有些乱,衣襟微敞,露出漂亮的锁骨,衣摆也皱了,下面是纤细白皙的小腿,脚上的白袜一长一短,松松地堆在脚踝。
    他看到穆湛,眼睛就一亮,像是要扑进他怀里。
    穆湛看见,也下意识想伸手去接。
    但闻鸣玉动作一顿,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手抬起来,轻轻地放在肚子上,看着穆湛,表情有些茫然无措,低声说。
    我好像有了。
    穆湛瞬间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  哎嘿~
    穆湛:气炸了.jpg
    第48章 是谁?
    穆湛很少会有这种情绪。
    他被传是个阴晴不定暴戾恣睢的暴君,确实有些依据,他也知道自己有时会控制不住地暴躁发怒。但很多时候,他是面无表情,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冷漠。
    而现在,他听到闻鸣玉说出来的话,整个人都呆住了,有种明明听清了闻鸣玉在说什么,却无法理解的震惊迷茫,脸上一贯的冷淡都像是出现了裂痕。
    有了?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如果只是这句话,穆湛还可以理解为他在外面买了什么东西回来,可他清楚看到闻鸣玉在摸肚子,肚子还有点鼓。
    穆湛直勾勾地盯着闻鸣玉的肚子,眼神暗沉阴森。
    或许别人听到说有了,会是喜悦激动,但这放在穆湛身上,完全不同。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而且他根本就没有和闻鸣玉
    穆湛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极其恐怖,信息素几近暴走,宛如黑浪席卷翻滚,迅速占据了整座宫殿。即便是站在外面的宫人,都感觉到背后一凉。
    而离穆湛最近的闻鸣玉,两腿一软,半边身都麻了,根本站不稳,直接跌回到床上,所幸上面垫着软褥还有穆湛的衣服,十分柔软,摔下去也不会疼。
    是谁?穆湛的声音仿佛裹着冰霜。
    闻鸣玉眨巴着眼,被刚才的烈酒味急剧冲来,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像是喝了酒,反应迟钝,呆愣愣地看着穆湛,说不出话来。再衬着刚才睡觉蹭乱的衣裳,衣襟敞开,一头墨发散乱,几缕黏在颈侧,露出的皮肤白得晃眼,脸红红粉粉的,怎么看都像是刚被欺负过似的。
    穆湛怒火中烧,和平时烧的火完全不同,透着杀意。
    到底是谁!
    穆湛气得发抖,眼神像是要把闻鸣玉生吞了。
    但这时,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件很重要的事。
    一般来说,他不可能这么蠢没有理智,连如此明显的事情都忘了,但刚才那怒火像是被泼了油,烧得极旺,魔怔了似的。
    你是男子,怎么可能怀有身孕。
    穆湛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咬牙切齿道。
    闻鸣玉缓过来一些,解释说:可我又不是普通人。
    他的意思是,他是omega,和古代认知里的男女不一样。在未来,男人怀孕很正常。
    但在不知道abo的穆湛听来,想到的却是类似妖怪的异闻,闻鸣玉都可以变成兔子,那能怀孕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后,穆湛脸色更黑,杀意更是一瞬间暴涨。
    穆湛勉强维持住仅剩的理智,你怎么知道自己就是有了?
    闻鸣玉顿住,思索一秒,果断说:我感觉有。
    手还放在肚子上摸了摸,好似里面真的正在孕育一个小宝宝。
    穆湛听到这回答,心情还是很糟糕,但勉强有了点松动。闻鸣玉说的只是感觉,一点都不确切,说不定根本就没有。
    穆湛抬高了声音,冷冷地命令:宣御医!
    门外的宫人立即恭敬应下,慌忙就按照吩咐办事。他们都听出来了,圣上的语气极差,心情甚至比进殿前还要糟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见了闻公子,不是应该缓和好转,就和以前一样吗?
    宫人们忐忑着,等着御医过来,心中祈盼御医能带来好消息,让圣上别发怒了。但他们不知道,这时候的好消息反倒未必是好事。
    没过多久,御医就一路奔来,大冬天的,竟急得额头都冒了一层薄汗,气喘吁吁,生怕晚了让圣上等得不耐,更怕耽误了病情。
    御医连忙入殿,恭敬行礼,微臣参见圣上。
    穆湛直接打断,快给他把脉。
    御医愣了一下,朝闻鸣玉看过去,没想到竟是这位闻公子病了。不是圣上,却一点都没让御医松口气,反倒更紧张惶恐了。他可没忘记之前闻公子病重,圣上大怒,差点斩杀多名御医的事。若是早知道是这位,打死他也不一个人来,肯定要多叫些同僚,人多至少方法多。
    可千万别像上次那样病重。
    御医心中祈祷着,看向闻鸣玉时,已经默默观察起来,面色红润,双眼有神,精神气也不错,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
    他有些疑惑,但圣上都命他过来,当然就要细致诊断一番。
    手指搭在闻鸣玉的手腕上,一边诊脉,一边问闻鸣玉一些问题,看有什么异常。
    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
    这很显然是滑脉。
    可闻鸣玉又没有这个脉象该有的病症,反倒是说最近食量大增,嗜睡,肚子鼓胀
    御医不禁瞪大了双眼,若这是一位女子,他定要诊断为妊娠了,可闻公子是个男子。
    御医顿觉喉咙发干,人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既有些发现罕见病例的兴奋,又烦恼于怎么向圣上禀报。喜脉,这算是好事吧?可圣上能接受男子有孕吗?
    他正踌躇时,突然传来一道冰冷森然的声音,有结果了吧?
    御医吓了一跳,连忙老实说出心中想法,闻公子身体无碍,乃滑脉,脉象虽与常人有些许不同,但依微臣看,应当是
    他话还没说完,穆湛的视线就变得极其可怕,渗人的威压让他噤声,慌忙跪地,圣上息怒。
    你让孤如何不怒,一个男子,怀有身孕,你是在愚弄孤吗?
    御医恐慌道:微臣不敢,男子有孕确实不同寻常,很是罕见,但并非没有,医书上亦有记载,千真万确,微臣绝无欺君之意。
    穆湛听了这话,怒意丝毫不减,甚至气压更低了,你不如跟孤说,他中了毒,才出现这些症状。
    微臣确实诊出了滑脉,闻公子很健康,腹中胎儿亦是,此乃皇嗣,微臣岂敢胡说,微臣真心实意地恭喜圣上,替圣上感到高兴。
    他以为圣上是不信男子有孕之事,连忙保证,还坚定说父子健康,试图让圣上相信,却没想到,自己每一个字都在踩雷。
    穆湛浑身僵硬,连冷笑都笑不出来。若真是皇嗣就算了,但他和闻鸣玉之间根本还没有做到那程度,怎么可能怀上。
    怀孕一事要是真的,那就只能说明孩子是别人的。
    穆湛简直气疯了!
    滚!给孤滚出去!
    穆湛勃然大怒,挥袖将御医赶了出去,然后大步走到偏殿,把东西都给砸了,许多珍贵精美的瓷器,乱七八糟地碎了一地。
    巨大的声响动静,惊得宫人们一哆嗦,恐惧不已。哪怕是以前,都很少见到圣上气成这样,像是完全失了理智,化为一只悲愤至极的野兽。
    所有人都不敢上前,远远躲着,但一个身影快步靠近,没有任何犹豫。
    闻鸣玉跑了过去,皱着眉,脸上是明显的担忧,握住了穆湛的手,温声问:你怎么了?
    穆湛双目赤红,猛地转头看向闻鸣玉,视线忍不住又下移,落到了他的肚子上。
    穆湛想伸手挥开他,让他滚,但嘴唇动了动,却又说不出口,像是怕这一推,就把人推到了孩子的另一个爹那里。
    闻鸣玉为什么要跑?是不是就为了那个人?他其实一点都不想留在自己身边?
    穆湛脑子嗡嗡作响,一团乱,暴躁又郁闷,仿若笼中困兽。
    半晌。
    穆湛伸手,紧紧捉住了闻鸣玉的手,抓得很紧,像是怕手一松,人就会不见了。
    他已经有了决定。不管这样,他是绝对不会放闻鸣玉走的,杀了那个人就好了。
    那个人是谁?穆湛赤红如血的双眼,紧锁着闻鸣玉。
    但闻鸣玉很茫然:谁?
    孩子的爹。
    闻鸣玉毫不犹豫说:我啊。
    穆湛以为他是想维护那个人,脸色更沉,咬牙说:难道你还能自己一个人弄出个孩子来?
    那当然不可能。他又不是自花授粉无性繁殖的生物。
    闻鸣玉摇头,怎么可能。
    那孩子的另外一个爹是谁?
    穆湛偏执地要个答案,要知道那人是谁,立刻派人去杀了。
    却在下一秒,闻鸣玉仰头直直地看着他,双眼清澈认真,没有任何犹豫,十分坦然说:你啊。
    穆湛愣住,脑子空白了几秒。他甚至下意识回忆,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他们其实已经做过了。但不管他怎么想,那些画面里,都没有他想要的。
    不可能。
    闻鸣玉在骗他?
    但怎么看,那眼神表情都做不得假,如果闻鸣玉撒谎,他也看得出来。所以闻鸣玉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穆湛深深蹙眉,难得有些混乱。
    孩子总不可能凭空冒出来,另一个爹不是他,必然就有别人,而闻鸣玉却不知情,误会是他的。
    思索一会,穆湛不得不怀疑,闻鸣玉当时是被下药了所以一无所知。
    既然都这样了,不如顺势瞒下去,让闻鸣玉真以为是这样,这个孩子就是他的。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事实就更让人恼怒。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将其千刀万剐,让他长久地活着,日日遭受酷刑折磨,生不如死。
    穆湛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把闻鸣玉搂进怀里,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果香甜气,沉声说:对,孤就是孩子的爹。
    闻鸣玉也伸手,环抱住他。
    穆湛胸口剧烈起伏,长长的眼睫垂下,遮掩住眼底偏执可怕的情绪,装作平静无事的模样。
    他从闻鸣玉身上得到安抚,也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背,让他放松下来。
    从闻鸣玉说出自己有了之后,穆湛的情绪就一直很糟糕,闻鸣玉当然看得出来,担忧的视线频频扫来,但穆湛怒极,几乎说不出话来,甚至怕自己会忍不住对他发狠,所以冷漠应对。闻鸣玉的神态就越发不安。
    现在,两人说开之后,都慢慢缓和下来,看起来变好了很多。
    穆湛的理智回归后,才想起来现在是午膳时间,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闻鸣玉的肚子,怪不得他最近吃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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