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嘉玉焦急不已,终于无法保持淡然,但是他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夜司罗走出去,眼睁睁看着房门在自己眼前关上。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要从这里逃出去,这样爹娘就不用受制于人了,如果爹娘再因为自己而出事,他真的无法原谅自己
    夜司罗封了他的修为,又将他绑住了,乔嘉玉一个转身靠在墙上,试图磨断绳子。
    他的手腕磨的鲜血淋漓,但是他就像不觉得般,仍旧拼命的将绳子在墙上磨
    快点,再快点
    为什么不能再快点!
    外面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来。
    应该是夜司罗在和爹娘打斗,乔嘉玉心急如焚,忽的,他听到母亲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就没了声音,而他的父亲似乎已是强弩之末,再无之前的气势,焦急的道:我知道你是夜珣的儿子,你来找我报仇的,是我对不住你们你有什么都冲我来,不要伤害嘉玉,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夜司罗笑声冰冷:我当然是冲你来的。
    乔晁终于不敌,连连后退,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哀求:你赢了,我们夫妇的命都归你,你放嘉玉走,看在他这么爱你的份上
    乔晁的声音戛然而止。
    乔嘉玉终于挣开了绳索,他疯狂的跑了出去,就看到母亲的尸体倒在地上,而夜司罗一剑刺穿父亲的胸口。
    而父亲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哀求夜司罗放过自己。
    夜司罗是来报仇的
    可是乔嘉玉不明白,不明白事情为何走到这个地步。
    在他的心目中,父亲是最好的人,豪爽正直又强大,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母亲温柔美丽,又最是疼爱他,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从未想过,也许他的爹娘还有着,他所不知道的另一面。
    但此刻他已不想深究,因为爹娘已经死了,而他们至死之前,都是念着自己的,至少对于自己而言,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爹娘。
    可是,现在他们都死了。
    为了救自己死了。
    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没有将夜司罗带回来,如果他没有将夜司罗留下来,如果他没有不可救药的爱上夜司罗
    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有的亲人,都会好好的。
    是他的自私,害了爹娘,哥哥。
    乔嘉玉慢慢的抬头,看向双目猩红的冷峻男人,语气平静的道:是不是轮到我了,斩草要除根的吧。
    夜司罗定定看着他,那双猩红的眼,似是有着什么复杂的情绪,忽的他扬起嘴角,讥诮的笑:我不会杀你。
    乔嘉玉问:为什么?
    夜司罗神色戏谑:乔家已经没了,你的爹娘死了,哥哥不会醒了,就剩下你一个,难道还能报仇?我不但要夺走你的一切,还要看你生不如死,让你像一只狗一样活着,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痛苦
    乔嘉玉听着听着,却忽的笑了,打断夜司罗的话语:真的吗?
    夜司罗声音一顿,冷冷看着乔嘉玉。
    忽然转身就走,脚步有些仓促。
    乔嘉玉捡起地上的剑,直接挡在了夜司罗的面前,剑尖指向他。
    夜司罗眼神讥诮:怎么,现在就想报仇了?别自不量力了唔
    乔嘉玉一剑,刺在夜司罗的胸前。
    夜司罗闷哼一声,一动未动,只是冷笑道:歪了,这样我可死不了。
    乔嘉玉静静的望着他,声音轻飘飘的:我何时说过,要杀你了。
    他早已看出来,夜司罗活不了了。
    不需要自己动手,他都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乔嘉玉平时闲来无聊,也会钻研一些偏门典籍,他曾经看到过一个魔道邪术,可以通过献祭自己的生命,燃烧神魂,而获得短暂的强大法力,但代价就是魂飞魄散这是个同归于尽的法术。
    他望着夜司罗猩红的双眼,似乎有血丝在眼尾蔓延夜司罗不是爹娘的对手,他为了报仇,不惜使用邪术,魂飞魄散。
    一定是很恨的吧
    恨到宁可付出生命,不惜一切,也要杀死对方。
    你报了仇。
    放过了我。
    欣然赴死,得到解脱。
    真是一个好算盘。
    乔嘉玉定定看着夜司罗,扬起嘴角,你就要死了,禁术反噬会让你魂飞魄散,无法可解,要想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禁术反噬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夜司罗忽的意识到什么,就要甩开乔嘉玉,但是他忽然发现动不了了,浑身的力量随着剑尖流逝,鲜红的血丝爬上了剑身,最后一点点爬满了少年的面容。
    少年明艳白皙的脸上,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狰狞又可怖,却又有着诡异的美,但他却在对着他笑。
    乔嘉玉望着男人。
    眼底深处是温柔之色,其中又夹杂着一丝残忍,还有解脱之意。
    也许你我之间,有过片刻温存,些许真心,但是那又如何呢在血海深仇面前,这份情意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经不住丝毫考验。
    你我之间,只有仇恨。
    乔嘉玉无法原谅自己,无法一个人苟活下去,他必须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死亡是他应得的惩罚。
    不想背负那样的罪孽,转世轮回
    魂飞魄散的该是他。
    但他会把活着的机会留给夜司罗,因为总该有一个人,要活着去承受这一切活着有时候比死还要难一些。
    你想要死,我偏不让你如愿。
    乔嘉玉感到身躯冰冷,寒意几乎凝固了他的血液,他的唇艰难的动了动,发出很轻很轻的声音:遇见你,是我的不幸不过,以后我不会爱你了。
    至于夜司罗有没有爱过他,他甚至不想再去追问。
    死亡也许是一种解脱。
    但你不配拥有。
    乔嘉玉最后深深的,眷恋的看了一眼男人。
    这是我对你最后的爱。
    也是我对你的诅咒。
    从此以后,永不相见。
    乔宣看到这里,不由沉默下来。
    如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重走一遍曾经的老路,只觉得那一世的自己,真是一个该死的恋爱脑,可怜又可恨,爱谁不好要爱上仇人之子呢?
    虽然站在夜司罗的角度,有仇报仇天经地义,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乔宣无权让夜司罗放下血海深仇但乔晁哪怕错的再多,再作恶多端伪君子,至少对于那一世的自己而言,是个无可指摘的好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哥哥,都对他很好很好,是他最亲近的亲人
    夜司罗为了报仇,不择手段,而自己只是他的一枚棋子。
    最后成为这场仇恨的牺牲品。
    他最恨的不是夜司罗骗自己,而是夜司罗几乎灭他满门,他没有那么伟大,要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去大义灭亲,他只知道,是自己导致了这一切,他无法原谅自己犯的错。
    也无法原谅夜司罗。
    所以选择魂飞魄散,永不相见。
    将禁术反噬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未尝不是一种报复,但在如今的乔宣看来,这种报复显得如此可笑,还有点悲哀,也许到了最后一刻,心底还是爱着那个人的吧
    所以想要他活着接受折磨。
    若是一点都不爱了,又怎会作出这种选择。
    乔宣摇摇头。
    往事像是看了场逼真的电影,不过七世情劫,再深的情再浓的恨,一旦经历的多了,最后都变的寡淡无味起来,就像一个人本来很怕吃辣,但吃的多了,吃了七辈子,最后也就麻木的没感觉了。
    七世情劫,都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回忆,所有爱恨,于他而言就是过眼云烟。
    更何况他本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甚至有些凉薄的性子,若是过于纠结那些过去的事情,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活着可不是为了找罪受。
    况且,爱一个人还能勉强说是爱,爱七个人的话饶是乔宣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是爱了。
    与其虚伪的说仍在乎,倒不如坦坦荡荡做个无情之人。
    斩尽前尘往事。
    现在的他,面对夜司罗,是真的半点爱恨也无。
    只觉得那一世的自己可笑的紧。
    不过情劫嘛,没有哪一世能得善终,这样的结局也并不意外。
    乔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说起来,他倒是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那一世自己转移了禁术,按理说被反噬会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但是他现在活的好好的,可见那禁术根本没有反噬到他
    还有为了雪暝跳下忘川那一次,除了那个地宫里的恶鬼,据说也从未有人能从忘川走出来,可是自己也是毫发无损啊
    这一定是师父的手笔吧,真的很厉害了
    乔宣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虽然如今自己安然无恙,没有半分神魂受损,但当时可都是拼着魂飞魄散去的
    幸好没事!
    眼前的画面还在变幻,乔宣兴趣缺缺,他根本不想回忆过往,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慢慢睁大的眼睛
    后面的走向,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第44章 贪恋
    夜司罗出生在东崇州宁山府, 他的父亲夜珣是亭阳山庄的庄主,夜珣喜爱游山玩水,在外结识了好友乔晁夫妇,于是邀请二人来山庄小住。
    乔晁夫妇是一对散修, 但为人通达豪爽, 夜珣将二人引为知己,坦诚以待。
    夜司罗那年只有五岁, 那时候他还不叫夜司罗, 而是叫夜钧。
    乔叔叔和乔夫人对他很好, 十分友善, 小夜钧很喜欢他们,乔叔叔有一个儿子与他同龄, 名为乔嘉慕, 两人也很快成了好朋友。
    夜钧是夜家独子,难得有一个玩得来的同龄人, 带着乔嘉慕天天到处玩,毫不吝啬的和乔嘉慕分享自己的一切。
    没多久, 乔夫人又怀孕了, 乔嘉慕十分的高兴。
    乔嘉慕对夜钧说, 爹娘说了,如果是个弟弟,就叫乔嘉玉, 如果是个妹妹,就叫乔嘉韵
    小夜钧也非常的开心,自己也要有弟弟妹妹了。
    那段时间,是一段非常快乐单纯的日子,他们就像是一家人般, 夜钧甚至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
    乔夫人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小夜钧每天都在猜即将到来的,会是弟弟还是妹妹,他要给即将到来的弟弟妹妹准备什么礼物好呢
    大年夜的晚上,亭阳山庄张灯结彩,一派温馨和睦。
    夜钧和乔嘉慕约好玩捉迷藏,他来躲,乔嘉慕来找,夜钧想了想,偷偷溜到了爹娘的房间,藏身在一个柜子里面。
    他等啊等啊,乔嘉慕一直没找来,正在担心是不是自己躲的太偏的时候,爹娘忽然回来了。
    随着爹娘一起来的,还有乔叔叔和乔夫人。
    乔夫人挺着大肚子,美丽又温柔,乔晁搀扶着她,对夜珣夫妇道:这段时间多谢夜兄关照,但我们一直住在这里也不合适,等过了年,我们就准备离开了。
    夜珣挽留道:乔兄何必如此见外,你我这般交情,只管将这里当自己家,安心住下便是。
    夜夫人也劝道:甘玥妹妹临盆在即,不宜长途劳顿,何必要急着走呢。
    乔晁闻言似是十分感激,躬身行礼道:夜兄盛情,我和内子感激不尽,那就在这里住下了
    夜珣连忙搀扶:不必客气
    倏的他脸色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乔晁,乔晁躬身之时衣袖一挥,一道看不见的冷光掠过他的咽喉!
    距离太近,夜珣根本来不及躲避,整个脖子都往后断折,鲜血喷涌出来,夜夫人大惊失色,正要出手反击的时候,就见乔夫人也吓的花容失色,神色惊恐的向她倒了过来。
    乔夫人身怀六甲,娇弱无比,夜夫人下意识的伸手去接,结果却被一柄短剑刺穿胸口。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夜珣夫妇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乔晁做完这些,面色不变站直了身体,依旧是那般儒雅模样,轻轻一叹:夜兄如此有诚意,不如干脆将这山庄让与我,我们便能安心的住下了。
    乔夫人伸手一招,短剑便回到了手中,青葱指尖擦过血迹,温柔浅笑:我挺喜欢这里的,不过这屋子格局需要略改,床褥家具也都要换上新的,夫君您觉得如何?
    乔晁搂着妻子,宠溺的道: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乔夫人依偎在他怀中,垂眸笑道:对了夜钧在哪?你赶快去找找,虽然只是个小崽子,但还是别留了,以免夜长梦多。
    乔晁道: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小夜钧躲在柜子里,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掌,克制住内心的恐惧、绝望、悲愤、痛苦没有发出一丝一毫声音。
    他一直等到乔晁夫妇离开,才从柜子里钻了出来,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爹娘,他跪着磕了三个头,然后头也不回的钻入了夜色中。
    外面仍旧有着新年的氛围,一切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逃走。
    夜钧熟悉家里的每个角落,大门等地方肯定有人看守,自己若是惊动了家里人,被乔晁夫妇发现了,必定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他跑去了仆从的院落,那里有个可以爬出去的大树。
    深深夜色中,夜钧来到了大树边上,忽的他听到有人喊他。
    他回过头,看到乔嘉慕跑的气喘吁吁的,双手撑着膝盖,睁大眼睛看着他:原来你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你了!
    夜钧看着乔嘉慕天真单纯的面容。
    他咬咬牙,低声开口:我要走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看到过我。
    乔嘉慕疑惑的道:为什么?
    夜钧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吗?我现在要出去办件事,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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