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年摇着扇子靠着边上闭目养神。
    一直听着外面动静的关平安靠在被上翘起二郎腿,用小脚丫捅了捅他:闻到了没,酒香不?
    齐景年张开眼朝她眨眨,朝窗口一瞥,示意她注意点外面动静。
    “……夏家那个小子亲自上我那一趟。那小子的意思给秀娟三天时间考虑,不然他就报案。”
    梅大义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不是说没证据?这事儿讲不清楚。”
    “姜家那个儿媳妇不简单啊。”叶五爷说完停顿了一下,“据说她不知从哪儿找了两个证人。”
    关有寿嘴角勾起笑意。
    那是当然,否则人家姐弟俩人会千里迢迢跑来口说无凭?咋地也要先制造一些证据指证不是?
    梅大义同样毫无意外,否则梅老不会临行还叮嘱他看好了小少爷,绝对不要掺和到这件事上。
    “现在那俩人也在县里?”
    “说是等需要他们出面,他们自然会来县城,人都是省城的。”叶五爷皱了皱眉,“不像是假的。”
    “哦?”
    叶五爷叹息了口气,“我刚开始也是怀疑这人证有问题,可夏家小子说的就跟亲眼所见一般。”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
    叶五爷皱紧了眉头,“说是其中一人看见秀娟当时穿得军大衣肚子那高高耸起,她还哈腰上了辆黄包车让人快走。”
    关有寿担忧地看了眼老丈人,替他倒是酒。
    “还有一人,当年是跟秀娟同一个招待所房间的女同志,据她说秀娟回来时还脸色发白,她还以为人不舒服,后来姜家二儿媳妇找上门,好像见秀娟一点也不奇怪,还让围观的女同志们散开。”
    那就是十有八九的,夏家这回儿没冤枉人。梅大义闻言点了点头,“真要是你大侄女干的,你还真怪不了夏家。”
    “我压根就没怪他们。”叶五爷端起碗里的酒一口闷了,“不然我不会想去见见秀娟那丫头。”
    “见了你,她就会说实话?”梅大义不赞同地斜倪着他,“我看未必。拐走幼儿的罪名可不轻。”
    关有寿赞同地点头,“换成谁也不会承认。哪怕铁证如山,为了她的儿女,她也不可能承认。你去不去见她意义不大。”
    何苦又插一脚?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你里外就是个吕洞宾。
    听到他们俩人这一说,叶五爷却默了。
    见状关有寿蹙了蹙眉,“那家人敢为难你?是不是他们说了啥?你听听就过了,毕竟人家真丢了孩子。”
    叶五爷没好气地踢了姑爷一脚,“死小子,你当你老丈人是谁?不说夏家小子没啥难听的,就是说了我还不懂?”
    关有寿立马避开腿,“都是爹生娘养的,谁的骨肉不是亲的?您老还是别插手吧,免得里外不是人。”
    “就是。”梅大义没好气地瞪着他:别动手动脚啊,换成一般人,我家小少爷还不乐意劝呢。“你那大侄女已经没跑了,可别整着整着把你一把老骨头也给折腾进去。我可先跟你丑话说在前头啊。
    真有一天你理亏包庇,可别说我大义翻脸不认人,我就是死也绝对不会让一对孩子认你,没得给孩子添污点。”
    “瞅瞅你这死德行!”叶五爷虚指点了点他,“就跟梅老头一路货。我还想拉你去把这事儿给扯一扯呢。”
    梅大义翻了个白眼儿,用筷子夹了一条小鱼干。就你娘们似的磨叽,都答应了梅老头不插手,如今想反悔不成?
    无事不登三宝殿,一登就想拐弯抹角地拉老子搭上梅老头面子,还真以为这天下就你叶老五是精明人?
    “大义,夏家小子跟我提了几点。”
    梅大义有心想阻止他继续出言,可举起的手在瞥到关有寿之时,又缩回腿边。先听听又如何?
    “第一,他那个小名腊月的长女就是不在了,可当时那丫头身上有他媳妇的贴身之物,据说这个很重要必须要找到。”
    梅大义和关有寿俩人同时嗤笑出声。
    “这也不是啥好货。”
    “对头,夏家也就这么个档次。”
    早年都靠他关家照顾才没饿死,连后院女眷最基本的保胎手艺都不行,后来被老爷赶走就是走了狗运,还是个鸟样儿。
    要不然他关义能不私底下照顾一二,那就是一家子完蛋货儿。
    “行了,他们家要是好的话,也就不会出一个勾引别人男人的女妖精。”叶五爷无力摇手,“咱们不论他们为人,可咋地得弄清事实。”
    ——关我鸟事!
    ——看来还想扯上先生?
    梅大义和关有寿相视一眼。
    “老子活了大半辈子岂能看不懂那小子算计?说是他原来那个媳妇的贴身之物,可东西真找着了可不就罪证?”
    梅大义失笑地斜倪着他,“贴身之物?你确定没听错?什么叫贴身之物懂不懂?”
    “说是一个暗红色绣了金线的小锦囊。”叶五爷边说着边用手比了比大小,“就这么点点大的东西挂在那孩子的脖子上。”
    “砰”的一声,关有寿手上的碗差点掉到石桌上,惊得他立马双手抱住。夜色也成了伪装的一道屏障。
    不等他拽紧拳头。
    响起梅大义的声音,“什么?”
    叶五爷诧异地看向梅大义,“你见过?”
    “放屁!”梅大义恼羞成怒地呵斥一声,立即放软声音,“你说的贴身之物原是小锦囊啊?确定不是红肚兜?”
    “滚犊子!”叶五爷忍俊不禁乐出声,“那是人家原来的那个媳妇贴身之物,说是临走之前特意取下挂在她姑娘身上。
    这不,夏家小子就说要是找不回他闺女,他那个媳妇会死不瞑目。他当时就答应他媳妇会好好养大丫头。”
    梅大义闻言蹙紧眉头,“夏家这个媳妇叫啥?”
    “别说。”叶五爷看向低头的姑爷笑了笑,“你们说巧不巧?也姓关,关思茹。不过我听着小名儿应该叫啥玉莲,夏家姐弟俩人都是这么喊的。”
    第636章 绣了金线的小锦囊?
    不等他话落,梅大义脑袋霎时一片空白。为何这么熟悉?他没听错对吧?关玉莲,他家小小姐?
    梅大义果断摇头。不会!他临走之前,小小姐就在府里。天下之大,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得多。
    “姜家那个儿媳妇会说话啊,连我家老婆子都被说哭了。这当娘的难产快没气了,还拼着一口气取下给孩子挂上。”
    “就一个绣了金线的小锦囊?”梅大义顿了一下,“没绣啥东西?里头也没啥东西?瞧着也不稀奇啊,夏家小子干嘛还特意指出?比如当时那孩子穿在身上的小棉袄什么的不也是证据?”
    真虎!谁会留下大件?那小子鬼着点。叶五爷撇了撇嘴儿,“当时我家老婆子也跟你一样问了还有啥?兴许是那孩子身上有啥好东西才打眼了被人抱走,也不一定非是秀娟那丫头抱走孩子。”
    “确实,夏家还是有些家底。”尤其这小儿子和原先的小儿媳妇俩人据说原本还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可惜住得远,还真没过一面。
    想来不可能是他家小小姐,要知道小小姐的外祖父顾家前几年还没倒下时在京城还是有些地位的。
    真要是他家小小姐,根本不可能不与顾家联系。他关义又不是不认识顾家,与顾家宅院又不是隔得多远。
    “嗯,能想象得出夏家不缺钱,否认当初姜家也不会……”话到一半叶五爷立马停了这个话题。
    他继续说道,“我刚不是说了夏家那个丫头不简单嘛?要不然咋会把我家老婆子给说哭了?”
    梅大义皱紧眉头盯着他。
    “她说她弟妹也是命苦的人,好不容易得到她哥在东北的消息,她就挺着大肚子来了,这不谁也没想到她会早产。”
    “她呢,下面就这么一个弟妹,因为从小在她家长大,就跟亲妹子没啥两样,得知后就跑到省城。”
    “谁知还是来迟了。一到医院人已经快不行,临走前就抓着她手,她也答应把孩子养大,可就是那么一会儿功夫孩子丢了。”
    “这么些年来,她每天睡着都能听到那孩子哭声,如今她就想要回她侄女,她和秀娟那丫头俩人有啥恩怨,想咋罚她都行……”
    “爹,义叔,你们先坐着,我去方便一下。”话还没说完,低着头的关有寿立马站起身往后院方向走去。
    所以这个可怜的姑娘,年芳二十不到的姑娘,她临死之前要找的哥哥是谁?安安身上的小锦囊……
    难怪先生在信里会写人的缘分天注定,善待安安,她就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贝。原来是这个意思。
    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泪流满面的关有寿一步步往后院挪去,越走越快,越走脚步越急促。绣了金线的小锦囊?
    他的安安,不光是他的闺女,还是他可怜的外甥女。
    该死!
    全都该死!
    关有寿死死咬住嘴唇。
    老天总算没瞎眼,老天总算没再瞎眼。
    走着走着,关有寿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前院的梅大义心里也不好受。
    他莫名的心慌,却又时刻告诉自己想错了。巧合而已。就是后来他家大少爷派人回国也不可能会让小小姐回来。
    再说与夏家小子哪门子的青梅竹马?夏家那样的人家岂能配得上他关家小小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真要是小小姐回国的话,岂能瞒得过梅老头?
    梅大义暗暗深吸口气缓缓吁出,稳住心神端起碗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继续听着身旁叶五爷的声音。
    “……如今不是我不出马,而是就连我家老婆子都推我出门。她也琢磨出味儿来了,不管啥证不证人的,就跟我姑爷刚才说的那样,秀娟那丫头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可那孩子无辜吧?不管咋说先问出孩子下落吧。”
    “这人选吧,非我不可。可真被我问出那孩子是活着还好,万一……”叶五爷看向垂头的梅大义。
    梅大义猛地抬头盯着他,“我不会当说客。”
    “……”
    “叶五爷,我过来时首长千叮万嘱不准我插手闲事。我过来就是代替他看看他亲侄儿一家可好。”
    西屋齐景年听了这话,突然张开眼看向关平安。
    关平安无语地抛给他一对白眼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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