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心没肺地活着。
    挺好的。
    关姨娘到底与他娘的生平遭遇不同。
    就那么一位不顾父母生养之恩,让家族蒙羞情愿自甘为妾的妇人,如何值得关关为她报仇。
    而他不同。
    他娘原本就是原配,却有人强逼她自请为妾。他娘为了保住他一条小命只好自尽。
    为人子,他岂能不报这份深恨血仇。
    这一年,他借着那贱妇对他下狠手之际,在师父的护送之下,终于见到了他那位隐退的亲祖父。
    他费劲心思激怒敌人的同时,也以外祖父当年对齐家的恩情,得到了一部分名为自保的势力。
    他十四岁,她九岁。
    他知道自己到了该离开庄子之时,也是该去立功之时,更知道这一去边关,不成功便成仁。
    他不怕死。
    怕就怕没心没肺的小丫头逃不出顾家之手,更怕他护着的小丫头将来所嫁非人,走上他娘的路。
    何况关关还是顾家庶女,长相可见绝色的庶女。他的小丫头绝对不知庶女的作用就是为家族谋利。
    深思之后,他终究拉上一直中意小丫头的师父,亲自备礼正式拜访关世叔,提出了一世一双人。
    关世叔听到这个誓言是真动心了。
    可他也明白关关的那位生父在世的一天,他做不了许配婚事的主。更担心自己此去生死未卜。
    一番商讨之后。
    最后在师父力保之下,以齐家的家传之物软剑为信物,关世叔这才终于应下他会以拖为计。
    但也就拖到关关及笄之日,他如到时还能保有一条命儿的话,这桩婚事,关世叔他给包了。
    此后,他带走到了关关的“将军”,以金蝉脱壳之计,在关关过完十岁的生辰,离开了庄子。
    三年之后,他带上齐一几人,从边关回来终于见到病重的关世婶,可惜却未能见到为她去逮神医的关关。
    关世婶一脸坦然面对生死,她说人命天注定,她是真不想治,唯一让她放不下的就是关关。
    从抱到她手上,小小的一团小嘴儿吐着泡泡,她见了就觉得这孩子犹如她所出,她怕她哭怕她疼。
    他跪下发下重誓,此后有他,他不会让他的关关掉一滴眼泪。
    夜深人静的东厢房。
    炕上,关平安抱着双腿,垂头无声而泣。
    ——她忘不了师娘带着笑容走的那刻,她的天塌了,要不是师父跟着倒下,她真想跟着去了。
    黑暗中,紧挨着她的齐景年,仰头望着天花板,继续轻声说着那些让他刻骨铭心的陈年旧事。
    眼看着关关要守过三年孝,关世叔开始频频传信说他怕挨不过几年,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只要一日没解除危机,只要一日没有足够的权势,想给关关一个毫无威胁的家是根本不可能。
    为了能更快立下大战功,他杀红了眼,更是对拦在他前路的敌人下令屠城。果然有失人和。
    始终陪伴他左右的师父,他来不及留下遗言走了;然后关世叔走了;很快的,就连关关也走了。
    他正在请下谕旨,想以一年的孝期为由,准备让他的关关凤冠霞帔加身,却得到了一道恶耗。
    关关的小丫鬟如意,跪在通往皇宫的大道上磕得头破血流,高举着一张状纸,撕心裂肺地喊冤。
    冤?
    何止是冤!
    他满腔的恨去哪儿发泄!
    他的关关就那么一刻,就差那么一刻,她就能接到圣旨。不用多久,她就能在她的将军府没心没肺地笑着。
    可却就这么被害了。
    他的关关就这么一身血的,悄无声息地被顾家扔到一块破草席上面。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他知道他的关关不屑于一个顾姓,更以顾姓为耻,所以他抱起冰冷冷的关关离开了那座肮脏的顾府。
    她是他齐景然的夫人,她再也与顾家无关。
    “我没让外人动手,亲手给你换了嫁衣,盖上红头盖。那天将军府从里到外,一直到大街摆了九十九桌酒席。”
    关平安一脸错愕地抬起头,慢慢地扭头看向他。
    “我知道你也不喜欢齐家。之后给你报了仇,我就带你回蜀山竹屋,我知道你想待在关世叔他们身边。”
    “离开时,我留了顾家那个贱妇给你那小丫鬟出气。没想到她倒出手利索,听齐一说她当时就用头衩替你报了仇。”
    “等我们的船离开后,留下处理后事的齐一刚好见到你那小丫鬟投河自尽,他就救下她,俩人成了一对。”
    关平安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她曾经梦见到的那一幕幕是真的?
    “过了一年,他们离开长安城就一直陪我在竹屋,生了二男一女。齐一就是当年那个小叫花子……”
    关平安果断埋头装死。
    是真是假?
    不重要。
    她睡着了,没听到。
    第553章 自我反省
    听着某人发出的呼噜声,齐景年无语地拍了拍她脑袋。结果倒好,他手刚放上,某人随之倒在炕上。
    他只能附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低声嘣出一个一个字,“睡吧,好好睡。”等着,为夫等着你长大!
    齐景年替她盖上薄被,下了炕后露出得逞的笑容。
    原本他们如今还年幼,谈这些委实过早,他更怕吓着她。可这顺毛驴,要是一直顺着估计还真有可能不懂他为何。
    回到西屋的齐景年看了看酣然入睡的关天佑,心虚地扭开视线。要是被关关得知他点了她哥的穴位,后果还真不敢想像。如今他已经往关关的心上埋下种子,接下来可不能忘了浇水。
    东屋。
    关平安睁着一双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屋顶。
    说是前世,但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从十五岁一下子变成六岁,何况那些前尘往事过于深刻,难以忘怀。
    此刻关平安的脑海就里翻过一幕幕往事,终于解开前世师父为何临终之前让顾府来接走她之谜。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是她一贯以来的任性恣情吓到了师父,让他老人家不得不留下临终遗言,将她困在顾家后院,等某人名正言顺过来接人。
    难怪如意说老爷给她下过令。她们主仆二人要离开顾府的话,一要过了及笄;二必须回关家。
    师父,你为何不实话实说?
    可关平安心里比谁都了然,怪不得师父。真要让她得知早已被许了人,她一准会带如意远走他乡。
    不是谁都有她师娘的福气,何况有了她姨娘的前车之鉴,她关如初就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要嫁人。
    不用在外游历,就山脚下那个村庄,哪怕是平民百姓,何曾不是一朝多收了几斗粮食都想纳个妾。
    穆休?
    关平安暗自叹了口气。
    这小子还真够狠,连个死人都不放过。那她算不算已经嫁过人?真他娘的糟心……翻了个身,关平安自嘲一笑。
    想多了,如今已是新时代。
    她七岁!
    天空渐渐地露出一抹鱼肚白。
    今天反常的是,仨小孩居然都没有在院子里扎马步。
    而迟了一刻醒来的关天佑此刻正一脸狐疑地打量着齐景年,“你就帮我按摩几下,我怎么就睡到现在?”
    齐景年暗暗叫苦,大舅子的警觉性未免太强了点。“人身上的奇经八脉,各处穴位各有妙用。效果如何?”
    关天佑看着他点了点头。
    “想学不?哥教你。学了不光能帮大人按摩解乏,还可以在你身无武器时,利用对方的穴位致胜。”
    “可以吗?”关天佑瞥了眼门外,“你师父会不会不高兴?”
    “当然可以,你是我弟,又不是外人。再说等你练熟练。”齐景年眨了眨眼,“正好对付你那些大伯啥的玩意儿。”
    关天佑顿时乐了。
    很恰巧的。
    关平安揉着一双惺忪的睡眼进来,慢腾腾地进来,“哥哥,咱们起晚了,姥爷他们还等咱们早些过去呢。”
    “咋地,妹妹你也刚起来?”关天佑惊讶归惊讶但一点也不耽误他的动作,手脚很是飞快地下了炕。
    关平安打了一个哈欠。
    “还困啊?是不是还是躺炕上舒坦?梅爷爷家的木床是好,就是翻个身咯吱响,我这心里老不踏实。”
    齐景年一等他话落,立即笑道,“反正离得不远,以后晚上都睡这边。这样咱们进来出去也方便。”
    “不好吧。”
    “梅爷爷经常加班;叶爷爷这几天准会被我爷爷拉走,剩下义爷爷,他虽然没上班可也挺忙的。”
    关平安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儿,果断转身离开西屋。
    “关关,薛婶儿一早熬了粥,咱们吃了就走。”齐景年也不敢多说,紧跟着走,“你要是早餐都不吃,她会很伤心。”
    美得你!洗簌过后,关平安终究被薛婶儿拉住用过一顿早餐,却也被赶来的梅大义连包带走。
    齐景年这个缺德冒烟的还一不小心“漏嘴”,然后他如愿地入住梅家小院,和关天佑共处一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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