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漆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她醒过来的时候,师延煜已经不在她身边了。她穿上鞋子走出去,漫无目的地闲走了一会儿,隐约听见师延煜的声音,她不多想循声走了过去。
    师延煜正和台昌州守城的几个将军在花厅里议事。
    “消息早就送到了明定城,可是景腾帝那边一直没回复。依属下看,景腾帝根本没有出兵的打算!这是要活活看咱们一州之人活活困死!”
    “不说其他,台昌州对于大盛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想景腾帝心里明白!可是他居然因为私怨不肯出兵!简直就不配做大盛的皇帝。”
    “呵,大盛的皇帝?他这个皇帝分明是自己封的!当时无论是咱们定王还是沈将军都忙着领兵征战以驱逐辽兵为第一要事。可是他倒好,趁着定王和沈将军无暇顾及,自己霸占了皇宫称帝。哼,满朝文武几个服他?文官不好说,武将就没一个看得起他!”
    “可如今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困死在这里?”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大,声音里掺着愤怒和焦急。师延煜一直没说话,默默听着他们几个人说,他一抬头,就看见漆漆站在花厅门外朝这边张望。
    花厅里的几个武将顺着师延煜的目光看向门口。一个女人大着肚子走进台昌州要陪师延煜一起死的事儿早就传开了。这几个武将即使之前没见过漆漆,也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就明白她的身份。
    漆漆脸色有些尴尬地说:“那个……我打扰到你们说话了?我不是有意乱闯了,我……”
    “睡醒了?饿不饿?”师延煜问。
    漆漆很诚实地点头,说:“睡了那么久,当然饿了。”
    师延煜无奈地摆摆手,说:“今日就到这里,各自回去以后加强防御。”
    师延煜尚未说完,已经起身朝门口走去,动作自然地牵着漆漆的手往回走。他动作太过熟稔自然,自然到让漆漆都觉得不习惯起来。
    另一边。
    绿果儿给肖折釉细细禀告如今景腾王按兵不发的事情。
    肖折釉猛地一拍桌子,怒道:“简直丢我盛氏祖先的脸面!”
    她略压下心中怒火,让自己冷静一下,说:“立刻收拾东西,启程回明定城!”
    第149章
    肖折釉直奔渭扶城。桂以介率领五万兵马被沈不覆留在渭扶城以做支援之用。定王身亡、沈不覆潜逃的事情传来渭扶城,桂以介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之所以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支援,可如今沈不覆下落不明,没有命令下来,他连去哪里支援都不知道。更何况他手里只有五万的兵马,想做点什么也实在太少了。
    桂以介刚下定决心打算率领所有兵马赶去台昌州,听闻肖折釉过来。桂以介愣了一下,急忙迎出去。
    “夫人,您怎么过来了?”
    “当然是传达沈将军的命令。”
    桂以介有些惊讶:“夫人知道沈将军的下落?不是属下怀疑夫人,只是属下派人多方打探一直都没有沈将军的下落,所以……”
    肖折釉张开手掌,红绳上系着的白玉扳指垂下来。她说:“沈将军出征之前,曾与我说过日后应对不同情况的措施。令我执此传达军令!”
    桂以介看着那枚白玉扳指,犹豫了片刻,才抱拳接令:“若是将军提前交代的命令,属下自然遵守!请问夫人现在要发兵支援台昌州吗?”
    桂以介心中不免有些怀疑,然而此时他倒是心里盼着肖折釉拿着沈不覆的名号命令他发兵支援!
    “不,”肖折釉声音沉沉,“率兵随我回明定城。”
    桂以介微怔,脱口而出:“为何要回明定城?”
    肖折釉不答反问:“桂将军,敢问你用手中这五万兵马赶走围在台昌州的二十万兵马胜算是多少?”
    桂以介脸上白了一道。两方兵马数量悬殊,这已不是计谋能弥补的了。他心思转动,忽然震动,震惊地望着肖折釉,问:“夫人的意思……”
    最后两个字,他没说出口。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桂以介心中犹豫许久,一时拿不定主意。
    肖折釉目光坚定的望着他,等着他的回复。
    桂以介咬咬牙:“属下听夫人发号施令!”
    肖折釉在心里悄然松了口气,立刻吩咐桂以介调动兵马,即刻带兵赶回明定城。
    其实肖折釉很担心漆漆,她比谁都盼着天降神兵冲到台昌州解围。可是理智告诉她,单凭桂以介手中的兵马并做不到。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假借沈不覆的名义借走桂以介手里的五万兵马赶往明定城。
    逼宫。
    当然了,她对桂以介说谎了。沈不覆临走前根本什么都没有与她说过。她也料到了桂以介未必会相信。可是她派人稍微打听了一下桂以介的为人,知晓他的焦急。只要肖折釉拖用这样的借口,桂以介果然顺着肖折釉的话假意相信。
    赶往明定城的路上,桂以介看向身边骑在马背上的肖折釉,忍不住问:“夫人,倘若当日属下没有相信您的说辞,不肯发兵的话,夫人打算如何?”
    肖折釉望着前方不见尽头的路,目不斜视,道:“杀了你。”
    桂以介怔住,转而大笑着说:“夫人莫不是太小看属下了,不管怎么说,夫人如此柔弱娇女子,而属下可是五大三粗的壮汉。”
    肖折釉这才转过头来,平静看着他,说:“本……我从来不亲手杀人。”
    桂以介再次怔住。
    肖折釉已经骑着马朝前去了。桂以介原地立了一会儿,才拍了拍马,追了上去。
    “夫人,咱们要干的事儿可不太容易。如今朝中形势不明,而夫人又是弱女子……”
    肖折釉忽然说:“如果不出意外,左相只能活七日了。而右相……他姓霍。”
    桂以介担心了一路,可以说是做足了必死的准备。可是等到了明定城,他惊讶地发现,他原来并不是逼宫的主力,不过是个领兵的小头头。
    他眼睁睁看着肖折釉大步走进右相家中,而朝中几位权臣竟全在厅中相候。
    “嫂夫人,你终于到了。”罗立风立在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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