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四个时辰一到,肖折釉带着橙桃儿立刻赶去库房。
    “漆漆?”肖折釉提裙小跑进库房,扶住她。漆漆身上很冷,还湿漉漉的。肖折釉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漆漆很费力地抬起头看了肖折釉一眼,嘴巴张了张好像说了句什么,可她已经说不出来话了,肖折釉什么都没听清。
    肖折釉和橙桃儿一起扶住漆漆回去。漆漆的裙子掀起来,膝盖往下,整个小腿都是乌青的。肖折釉的瞳仁收了收。
    云大夫皱着眉给漆漆看过腿上的伤,又诊了脉,然后仔细开了药方。
    云夫人也过来了,她本来就是个心慈的,瞧着漆漆这个样子,心疼地抱了抱她,轻轻拍她的后背哄一哄。
    漆漆合着眼睛,她的手颤了颤,抓住云夫人的手,虚弱地喊:“娘亲……”
    云夫人本来要起来了,闻声怔了怔,又坐了回去,把漆漆冰凉的小手捧在手心里暖着。
    肖折釉别开眼,她缓了缓情绪,拿了云大夫的方子让橙桃儿去煎药。又从红芍儿手里接过热粥,喂漆漆喝下。
    漆漆眼睫颤了颤,始终没睁开眼睛,任由肖折釉把清粥喂她喝下。肖折釉喂她喝了粥,又拿煮好的汤药喂了她。
    漆漆喝了药就睡着了,云夫人这才将她的手放下,有些心疼地离开。
    “都下去吧。”肖折釉吩咐一屋子的丫鬟。
    肖折釉给漆漆盖了两层被子,然后静静坐在床边。她望着睡梦中皱着眉的漆漆,忍不住地心疼。
    漆漆睡了小半个时候就哼哼唧唧疼醒了。药效起了作用,她开始觉得热,抬手去扯盖在身上的被子。
    “不许掀被子,把汗闷出来病才能好。”肖折釉又将她掀开的被子给她盖好。
    肖折釉垂着眼睛,压着情绪劝她:“漆漆,这里毕竟不是家里。以后……”
    “我不听!”漆漆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根本不要听,她已经喊不出来了,只是沙哑着嗓子说:“我要回家……”
    肖折釉险些落下泪来,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漆漆,我们已经没有家了。”
    漆漆的哭声歇了一下,不久后又开始不停地呜呜哭。
    肖折釉起身,匆忙离开,她回了自己的屋子,在之前霍玄赏下来的东西里挑了挑,挑了几件值钱的东西全部塞进盒子里装好。
    她正装着东西,绿果儿来禀告霍玄回来了。
    绿果儿看了肖折釉的脸色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陶陶少爷好像伤了……”
    肖折釉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翡翠镯子脱手,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肖折釉匆匆赶出去,迎上归来的霍玄。霍玄走在前面,归刀抱着陶陶走在霍玄的后面。归刀不是个会抱孩子的,那姿势不是一般的别扭。
    “陶陶怎么了?”肖折釉提着裙子小跑着过去。
    霍玄看着肖折釉红红的眼睛,说:“骑马的时候摔着了。没什么大碍,额头和膝盖磕破了点皮。”
    “骑马?”肖折釉滞了滞,她深深看了霍玄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姐……”陶陶朝肖折釉伸出一双短短的小胳膊,他的小脸煞白煞白的。
    肖折釉从归刀怀里把陶陶夺过来,费力抱着陶陶,头也不回地疾步往回走。
    第30章
    “去、去了军营,还、还去了猎场,将、将军让我学、学骑马,然后摔、摔着了……”陶陶坐在床沿儿望着肖折釉,伸手要挠摔破的地方。他额头上的伤不深,此时也止了血,有一点痒痒的。
    “不许抓了,抓破了是要留疤的。”肖折釉抓住陶陶的手腕,不许他乱抓。
    绛葡儿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翻出来的外伤药。肖折釉从她手里把外伤药接过来,仔细给陶陶涂在额头和膝盖上的伤口上。
    陶陶额头上和膝盖上的伤口原本已经不怎么疼了,可是一涂药的时候,还是刺激了伤口,开始隐隐发疼起来。陶陶看着肖折釉的脸色不敢喊疼,他小腰杆挺得笔直,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陶陶眨巴着眼睛望着肖折釉的脸色,等肖折釉给他上完了药,他才拉着肖折釉的衣角,小声说:“姐,别、别气,不疼……”
    “姐姐没生气。”肖折釉将用过的外伤药递给一旁的绛葡儿,扶着陶陶的腿,让他躺下来。她看出来陶陶的脸色不太好,他胆子小,想来今天是惊着了。
    “睡吧。”肖折釉给他盖好被子。
    陶陶点点头,缓缓闭上眼睛,他今天的确太累了,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睡得很沉。
    陶陶额头和膝盖上的伤并不怎么严重,小孩子磕磕碰碰是常事,伤口愈合得也快。可漆漆那边却不怎么好了,漆漆在床上躺了三天下不来床,到了第四天勉强下了床,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的,而且总是嚷着疼,走不了几步就不肯走了。
    正月十五那一日,盛雁溪又来邀请他们三个入宫小聚元宵节。肖折釉直接以重孝在身不入席为由将邀请推了。徐公公愣愣站在那儿没想到肖折釉这么个小姑娘居然连雁溪公主的邀请都敢拒绝。
    徐公公刚走,霍玄就派了小丫鬟喊肖折釉过去。
    经过这几日,肖折釉已经冷静了许多。她随着小丫鬟去了霍玄的书房,对坐在太师椅里的霍玄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霍玄冷邃的目光落在肖折釉平静的脸庞上,顿了顿,他开口:“漆漆和陶陶必须要改。”
    简短而有力。
    肖折釉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霍玄皱了下眉,他等了半天没等到肖折釉的回音,又开口:“若是有意见直说便是。”
    “折釉没有意见。”肖折釉看着自己的裙角,没有抬头。
    书房里一片沉默,长案前灯架里的灯花炸裂了一声。
    霍玄起身,走到肖折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形成一种无形的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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