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绿棠已经因为这个犯了一次错,不想再犯第二次了。
    她也去周家蹲守过几次,周家人进进出出的,里面却唯独没有祝梦之的身影。
    而阮绿棠这几天按照祝高义的要求开始去公司上班,虽然是从底层做起,但大部分时间都被困在公司,实在腾不出空去找人。
    今天来这家餐厅,还是被何珊珊以迎新会的理由强行拉来的。
    祝梦之被踢出祝家的消息在她的朋友圈子里传得很快,虽然没有明确的说法,但从得到的信息中也能拼凑出几分事实。
    因此何珊珊在公司一看到阮绿棠,就鼻涕虫般黏了上来,对她大献殷勤。
    她好似忘了自己先前还指着阮绿棠鼻子大骂的事,也看不到阮绿棠冷淡的脸色似的,不分场合时间的撩拨她。
    见阮绿棠没有反应,她又拉上其他同事,说要给阮绿棠办个迎新会,下班后一起去聚个餐。
    阮绿棠不好拂了这么多人的好意,只能跟来了这家餐厅。
    她坐在何珊珊身边,正双目放空地思索到底要去哪里找祝梦之,突然听见身边那群人蓦地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阮绿棠无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一看,穿着白衬衫包臀裙围着围裙的祝梦之赫然就站在那里。
    阮绿棠微微一愣,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一丝笑容。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被这么多人盯着,祝梦之颇有些窘促。她在原地僵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迎着意味不明的各种目光走上前,小声问道:请问现在可以点菜了吗?
    认出她的同事们也都有些尴尬,全低着头,没人说话了。
    何珊珊津津有味地看着服务员套装里的祝梦之,又瞥了瞥阮绿棠。她的目光在阮绿棠嘴角的笑容上多停留了两秒,眼睛一转,端出了几分刻薄的架势:声音怎么这么小,中午没吃饭啊?
    祝梦之重重地吸了口气,再吐出来时,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她挺直身板,挂上还不大熟练的职业笑容,抬高音量又问了一遍:请问,现在可以点菜了吗?
    何珊珊这才刚认出她似的,语调拐了一百八十度的弯,夸张地叫了出来:哎呀,这不是祝小姐吗!怎么在这里当服务员啊,是来体验生活吗?
    周围同事们把脸埋在菜单后,耳朵却灵敏地竖了起来。
    祝梦之控制住给何珊珊一拳的冲动,竭力保持微笑,拿出纸笔说:不好意思,上班时间不能闲聊。请问现在可以点菜了吗?
    何珊珊不依不饶:你要是喜欢,可以直接把这家餐厅买下来嘛,祝总又不缺钱啊,不好意思,我忘记了。周太太已经和祝总离婚了。
    但就算离婚,祝总也不会不认你这个女儿的呀。
    说够了吗?阮绿棠斜斜扫了她一眼,要是不饿,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我这是在为你出何珊珊急忙解释道,但见阮绿棠完全不听,低头去看菜单,她只能忿忿住嘴。
    阮绿棠像是没认出祝梦之一样,态度如常地点好了菜,不再去看她。
    何珊珊用手指在菜单上往下滑,忽然在某道菜上顿住了,看着阮绿棠笑道:就点这个吧,我们上次去吃过的。
    祝梦之把正在写的那笔字拉出了长长一条尾巴。
    你乱说什么?阮绿棠也坐不住了,连忙盯着祝梦之解释道,是公司食堂,她坐我旁边而已。
    你何珊珊只是想向阮绿棠表达亲昵,她没想到阮绿棠竟然这么大的反应,更没想到阮绿棠连反驳都不看着她,你和她有什么好说的
    何珊珊倏然顿住,看了看祝梦之,又看向阮绿棠:你们
    祝梦之耷拉着眼皮,把写毁的字涂成一团黑墨,重新又写了一遍:爱和谁吃和谁吃,又不关我的事。
    当然不关你的事!何珊珊心情不好,没好气地喝了一声。
    阮绿棠看她也不爽:何小姐,请你注意素质,如果犯病了,现在就请回家吃药。
    何珊珊被气得嘴唇乱颤,最后一个字也没说,拎着包就走了。
    其他同事噤若寒蝉,见状也都要走,但阮绿棠一甩手: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有好事,我请客。
    暴发户了不起。祝梦之翻个白眼,给她把店里最贵的菜全都点了个遍。
    阮绿棠一直待到深夜,餐馆都要打烊了,一个服务生过来通知她过了开店时间,要关门打扫了。
    她起身到了店外,在屋檐下站了半个多小时,服务员们才打扫完换好衣服,陆陆续续地出来了。
    阮绿棠站到隐蔽的拐角处,看着最后一个脑袋探出门外,小心地往左右张望了几下,才放心大胆地往外走。
    她低低笑了几声,悄然跟在身后,暗暗数着祝梦之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
    数到三十九的时候,祝梦之终于回头了,怒气冲冲地瞪着她:跟着我干什么,当我跟班没当够?
    阮绿棠点点头:嗯。
    祝梦之被噎住,怔了片刻嘟囔着骂了一句:神经病。
    阮绿棠往前走了几步,于她仍然隔着五步距离:三十九秒。
    祝梦之不明所以:什么?
    第三十九秒你才发现我,阮绿棠叹了口气,你知道三十九秒够我把你放倒无数次了吗?
    祝梦之警戒地把手往包里摸了摸,握住防狼喷雾的瓶身。
    阮绿棠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哭笑不得: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但我不能保证别的alpha会如何。
    我很能打的,所以,让我跟在你身后好吗?
    祝梦之松开喷雾:为什么?
    没办法啊,谁让你说我是你的狗,阮绿棠能屈能伸,小狗总要跟着它的主人嘛。
    作者有话要说:  认清现实了,我只能做个甜文写手orz
    感谢地雷你吼 2个;现充、十三 1个~
    感谢营养液你吼、早川望、南璟 10瓶;退、i'm老色批 5瓶;尤里74 4瓶;cat大人 2瓶;心乱如麻 1瓶~
    第111章 祝梦之(18)
    你真的有病。祝梦之涨红了脸低骂一声, 但也没有再赶阮绿棠走,转身继续往前走了。
    阮绿棠得到她的默许,抬步保持五步的距离, 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祝梦之的打扮变了很多, 她终于舍弃了自己深爱的细高跟鞋,换上了遍于走路的平底运动鞋。项链戒指手环也都卸了下来,手腕素净, 手指也不似先前那般白嫩。就连以往总是招蜂引蝶地故意放出的omega信息素,现在也收敛了起来。
    不过几天不见, 她的身形比先前似乎消瘦了。原本贴身设计的衣服,现在腰部那里却显得有些空荡。
    阮绿棠看了一会儿, 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来当服务员?
    祝梦之停下脚步,抱着胳膊看向她:当然是因为祝家有了新的女儿, 所以没人需要我这个假女儿了。祝家不需要,周家也不需要。
    她咬了咬唇,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所以我跑出来啦, 自力更生丰衣足食。阮绿棠,现在你是资产阶级, 我是平头百姓了, 大小姐?
    大小姐竟然还有祝梦之用这个称呼喊她的一天, 阮绿棠忍俊不禁地低笑一声,又问, 你读了不错的大学, 对珠宝鉴赏力又很高, 怎么不去那种大公司试一试?
    祝梦之的笑容倏地收了起来,不满地皱了眉:明知故问吗?
    什么?
    她用审查的目光凝视了阮绿棠一会儿,确认阮绿棠的确对此一无所知, 才皱了皱鼻子,嘟囔道:还不是因为你爸爸。
    他可能是觉得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太过耻辱,所以要抹掉我的痕迹。我名下的资产被冻结,在所有店铺的会员资格都被取消,有点名气的公司都不敢要我。
    所以我只能在这种他根本不知道的小餐馆里当服务员。本来以为远离公司大楼,就能避开原来的生活圈,没想到
    祝梦之眯了眯眼睛,略带怀疑地说:你今天是故意来看我笑话,享受我给你端茶倒水服务的吗?
    阮绿棠举手发誓:今晚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在哪里。
    暂且相信你这一回。祝梦之哼了一声,转了回去。
    阮绿棠跟上去走了几步,开口道:那身制服你穿起来很好看。
    祝梦之的脚步声乱了两拍,回头瞥了她一眼,倨傲地回道:那当然,我穿什么都好看。
    祝梦之的住所与餐馆隔了两条街,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
    阮绿棠跟着她走了一路,到了小区楼下,祝梦之头也不回地就往楼上爬,别说请她上去喝杯水了,连声再见都没说。
    阮绿棠孤零零地被撇在楼下,左右是浓稠的夜色,头顶是一轮低垂的圆月。
    她朝四周看了看,目光锁定在挂着盏昏黄路灯的灯杆上。
    阮绿棠走过去,往灯杆上一靠,掏出手机给祝梦之发短信:明天几点上班?
    对面楼层黑黢黢的,这里住的大多是老人小孩,歇息得早。也因此,那扇刚刚亮起来的窗户更加显眼了。
    等了半分钟,对面没有回音,阮绿棠朝那扇窗户看了看,依稀能看见人影晃动,还有点轻微的走动声。于是她锲而不舍地又发了一条:早饭想吃什么?
    对话框依旧没动静,不过窗户里的人影消失了,窸窸窣窣的动作声也听不见了。
    阮绿棠耐心等了好一会儿,等屋子里再次有动静时,她继续发了条消息过去。是条视频链接,没有附字。
    这次手机依然没动静,不过那扇窗户倒是唰地被拉开了。
    祝梦之一手扒在窗户上,一手紧紧攥着手机,刚洗过的头发还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对准阮绿棠就开骂:变态──
    阮绿棠食指竖在唇前,冲她嘘了一声,又指向左右黑洞洞的窗口,打字提醒她:别喊了,扰民。
    祝梦之被迫收口,啪地把窗户玻璃狠狠关上了。但她哪吃过这种哑巴亏,气不过又隔着玻璃朝阮绿棠挥了挥拳头。
    阮绿棠好脾气地笑了笑:实在想骂打字骂好了,或者明天约个时间当面骂。但你要先告诉我为什么生气。
    祝梦之狠狠瞪了她一眼,低下头十指如飞地打起字来:你有病啊,拍照不够还要录像,亏我还相信你改邪归正了呢!
    传播淫.秽色.情内容是违法的知不知道!
    我看你身材也挺好,怎么不录你自己!
    法盲,变态,色狼!
    我要报警了!
    五个感叹号劈头砸来,把阮绿棠砸得晕头转向。她皱着眉把那几句话读了两遍,又往上拉了拉聊天记录,终于恍然大悟,找出问题所在了。
    阮绿棠憋住笑,一条条回复她:只拍了一张照片,给你看过了。没有录像,发给你的是腿部按摩视频,站时间太久,血液循环不顺畅,可能引发静脉曲张。记得按照视频每天按摩,可以有效缓解腿部疲劳。
    知道。
    谢谢夸奖,但我还没有那么自恋。
    第一个称呼不对,后两个看对谁了。
    不要报警,早点睡觉。
    祝梦之低头看着信息,脸上五颜六色地过了一遍,再抬头时,明显有些尴尬。
    阮绿棠不计前嫌,大方地朝她笑了笑,又问:所以,你明天什么时候上班?
    祝梦之刚冤枉了她,此刻面对阮绿棠的问话也不好再装聋作哑,更不好再出口成脏。她犹豫几秒,最后不情不愿地回道:下午三点。
    下午三点。阮绿棠在心里飞快了算了一下,祝梦之上班时间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十一点,也就是说早午饭自备,晚饭在店里吃。
    知道了。
    那你明天请我吃午饭吧。
    ???
    祝梦之拧着眉头看了阮绿棠一眼,用标点符号表达自己的不满:凭什么!
    阮绿棠把聊天记录往上拉了拉,截了图发过去:你骂我这么多,请顿饭不过分吧。
    面对截图上自己的破口大骂,祝梦之无从抵赖,只能默认下来。
    她隔着玻璃往下看了看,阮绿棠站在路灯下,整条路的灯光都落到她的头上,给她镀了层温柔的暖色。
    都上了一天班,自己累得半死不活腰酸背痛的满脸憔悴的,怎么她就、就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随便一站路灯就自动给她打了个光,看起来格外的好看
    但阮绿棠越好看,祝梦之越生气。她越看越烦,最后连消息都没回,唰地拉上窗帘,把外面路灯的灯光和灯下的人一块阻隔在外了。
    人是看不到了,消息又来了。
    不要偷懒,把头发吹干再睡,不然明天会头痛。
    管那么多,你是我妈吗?
    祝梦之噼里啪啦地怼了回去,捋了把还在滴水的头发,还是嘟嘟囔囔地开了吹风机。
    没两秒,阮绿棠的消息就回了过来:不是你妈,是你的小狗~后面还配了个天使狗狗的表情包。
    阮绿棠的新战略,死皮赖脸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能屈能伸,俗称不要脸。
    事实证明,这种攻势确实很有效,祝梦之这种骂人都只会骂变态、有病的对她就完全招架不住。
    偏偏祝梦之性格一贯是争强好胜的,阮绿棠倒是心满意足地走了,留她一个人苦苦思索该如何反击。
    以至于一整夜都辗转反侧,睁着眼睛数天花板,好不容易困意上涌,没睡几个小时却又被人喊了起来。
    祝梦之,祝梦之,祝梦之
    一道脆生生的孩童声音,机器人一样不厌其烦,甚至调都不变地从楼下传来,喊了一遍又一遍。声音有点耳熟,好像是房东家的大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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