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虔诚的吻上白承珏的指节,一如当初在客栈时,白承珏低头吻上他手指那般。
    白承珏身子一僵,从没想过平常傻愣愣的狗子,也有主动撩拨他的一日。
    薛北望抬起头眼神坚定,一字一顿道:绝玉,我们成亲如何?掷地有声,听起来像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顿时间吓得白承珏急忙抽回手,哪怕平日再能演,望向薛北望的眼神仿若像在说不可理喻。
    薛薛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薛北望从怀中拿出玉佩搁置在白承珏的掌心:我姓薛,名北望,身份是陈国七皇子,母妃因病早逝后,父皇便让我随军历练,此番来此是有要事处理,只要你点头待返回陈国我必以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往后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这话说的太认真,认真到白承珏抬着手中的玉佩都不免慌了,他是贪恋薛北望好,贪恋薛北望的温柔。
    可让他同一个男子共度余生,简直荒唐!
    薛北望以为白承珏还在犹豫,温柔的迫使着他手将玉佩握紧:我保证,哪怕你是男子身份,这一生我亦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白承珏面露难色道:薛公子有分桃断袖之癖?
    怎么可能!只因为是绝玉,所以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不在乎,换做旁人不行的。
    白承珏根本没想过会有今日的局面,看着薛北望这傻不愣登的模样,动心是真动心了,可他对薛北望没有半点爱慕之情。
    想了想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白承珏急忙将玉佩塞回的薛北望的怀中道:成亲一事,容我拒绝。
    薛北望失落的垂下眼帘看着躺在怀中的玉佩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白承珏又道:薛公子现下应当好好养伤,绝玉对薛公子的情谊不过为兄为友,绝无半点儿女之情,若有之前有不妥之处让薛公子误会,绝玉向薛公子道歉。白承珏说完站起身向薛北望行了个女子的欠身礼。
    如今听着白承珏的话语柔柔的打入耳膜,薛北望脸上连笑容都撑不住。
    那些依赖,那些柔情蜜语,亦或是撩拨接近难道没有半分爱意参杂其中?全都是他的错觉?
    掌心不由扣紧被褥,此时难堪的想要找个洞将自己深埋进去。
    屋内安静了片刻,白承珏不住道:薛公子你没事吧?
    薛北望抬起头故作无所谓的笑了笑:自然,绝玉兄弟多谢你今日相救,无以为报,日后自当说到这里薛北望咬咬牙,捏紧的拳头垂向床板,望着白承珏的眼神中带着难掩的情谊,绝玉我心悦你这件事,我真骗不了自己。
    第24章 我自己的模样?
    白承珏哑然失笑:那你想如何?
    若你不排斥我,那是否能给我机会?薛北望想要再度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手掌又迅速收拢,我会向你证明我的心意。话语听入耳却十分陈恳。
    那模样小心翼翼,生怕有半句不对,逾越冒犯了他。
    薛北望很好,很温柔,透过这张脸能品到他生而为人至今未见过光景。
    可喜欢是什么?
    他一生连娶妻生子都从未想过。
    又何谈与人说喜欢。
    薛北望见白承珏面露异色,润了润干裂双唇道:要实在接受不了,不必勉强。
    寒风吹进房内,他将薛北望的手掩回被褥内。
    那双眼仍直勾勾的望着他,等一个答案。
    不多时,薛北望终是泄了气,柔声道:要没这心思,莫要再对我这般,我怕我难以自拔。
    他缓缓收回手,若有所思看了薛北望许久。
    薄唇微启,又再度紧抿,下唇在思索中卷入齿间。
    再度开口时,眼神中带有一个从青楼赎身的花魁不该有的顾虑:可是试试。
    这四字不是绝玉说的,不是闵王说的,是白承珏说的。
    绝玉?
    白承珏轻声道:不做逾越之事。
    那是自然。
    薛北望笑了,笑的可好看了。
    像是得到了珍视之物。
    白承珏不懂,若只把薛北望当做一个猎物,他自可以柔情为饵,让其步步深陷。
    可若是谈到那些为止的复杂的情感,却不知应当如何处理。
    在白丘彦面前,他可以饰演温柔严厉的皇叔。
    在白青璃面前,他可以装作黏腻的阿弟。
    在薛北望面前,千娇百媚的绝玉,暴戾冷漠的闵王,侠肝义胆的白无名,但这些都不是他白承珏,若真要谈那些情爱,脱去一层层面具,真正的他又是什么模样。
    神色中难掩忧虑,点头应承后,反倒是一向游刃有余的他慌乱的不知接下来又当如何
    薛北望忍痛坐起身,侧头看着白承珏眼底的忧思,柔声道:你在害怕吗?怕我日后对不起你?
    白承珏猛然回神,僵硬的扬起唇角:没有。
    薛北望关切道:可我觉得,你今日与往常不大一样。
    没有!白承珏站起身,慌乱的避开薛北望的视线,都答应你了,还需要揣测那么多作甚。
    绝玉你要是
    白承珏打断道:你伤口有些炎症,恐会高热,我去找大夫。
    这些琐碎的事让木子去就好。
    他不在府中。
    一听,薛北望就觉得小混账,仗着他不再府中又欺负白承珏。
    火气当时便直冲头顶。
    他不该留下照顾你的吗?这混小子!
    薛北望说着,猛然坐起身便要下床,身上的伤口再度撕裂,点点猩红透过白布。
    见状,白承珏蹙眉,按着薛北望的肩膀迫使他躺回床上:你现在这样是能随意乱动的吗?
    薛北望咬牙切齿道:别按着我!你这段时间受的委屈,我立马去帮你讨回来!还要挣扎着起身。
    你再胡乱动一下,刚才的话就不作数了。
    薛北望身子一僵,茫然的望向白承珏道:什什么话?
    答应你那一句。
    刚才还要出去把小木子撕碎的人,笔直的躺在床上,倒像个木头人,眼神巴巴的看着白承珏。
    不多时,口中轻声喃喃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又不是君子。
    薛北望伸出手赶忙抓住他腕口,道:这件事不能不作数。
    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不知道的恐以为白承珏穿起裤子不认人,倒让这被辜负的小皇子好生可怜。
    白承珏轻轻拍了拍薛北望的手背,柔声道:伤口不再撕扯开,刚才的话都作数。说罢,白承珏像平日里哄白丘彦那般低头故作数着绷带上的血点子,好了,我可记着数的,要是多了一点,答应你的话可就收回了。
    昂。
    白承珏起身,薛北望像个木头人般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敢动。
    见这人乖巧模样,他摇头浅笑,大步朝屋外走去。
    出去寻大夫,也不免伤神。
    约莫一个时辰,才寻得看上去还算靠谱的大夫过府为薛北望诊治。
    白承珏带着大夫进入寝室。
    白承珏道:我扶你起来让大夫看看身上的口子。
    薛北望一动不动道:你先数数血点。
    为何?
    我没动,刚才伤口痒痒都没敢蹭,你数数应当不会多。
    白承珏笑了,倒是垂眸望向纱布上的血点,手指故作在白纱上指指点点,口中默念着数儿,不多时笑弯着眼看向傻乎乎的薛北望:一个不多。
    那刚才的话,不会不作数了吧?
    作数。
    薛北望笑容灿烂,伸出手刚想要挠挠瘙痒难耐的后背,便被白承珏打了一下手腕。
    他委屈的看向薛北望,像街头耷拉着耳朵的狗子。
    痒。
    白承珏道:先别乱动,待会我帮你挠。
    昂。
    大夫扯开白布看了看薛北望身上的伤口,喃喃道:究竟做什么的,怎会伤的那么厉害
    白承珏冷声道:花钱请你来是看病救人的,闭嘴看病,不当管的事莫要多嘴。
    薛北望看着白承珏怯怯的咽了口吐沫。
    这次回来后,小花魁少了千姿百媚的风尘气。
    多了些潇洒倜傥,玉树临风,好像还比原来凶了些。
    伤口再度覆上草药,还在思考他事的薛北望,回过神的同时倒吸了口凉气。
    白承珏皱着眉头:你让开,我帮他上药。
    啊好好那老夫先写药单。大夫在白承珏的气势下,慌忙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的,眼神都不敢往白承珏身上多看。
    白承珏坐在大夫刚刚坐过的位置上,扁平的木片温柔的涂抹着薛北望身上的伤口。
    上次敷药后,细小的伤处已经结痂。
    但大的裂口几次拉扯下,往外渗着浓水。
    他手上的动作很轻,生怕再弄疼薛北望,时不时在伤口上吹着凉风。
    冰凉的药膏配着他薄唇吹出的风儿,伤口酥酥麻麻的,好似没有刚才疼了。
    现下沉浸在这般柔情中,那还想得起小木子是谁。
    大夫嘱托道:伤口一日需换一次药,未愈前,千万莫要沾水。
    白承珏点头送大夫离开。
    提着牛皮纸包好的草药,再回来时,薛北望躺在床上,眼神木讷的看着上面。
    白承珏手指在薛北望眼前晃了晃,薛北望缓过神,转头望着白承珏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薛公北望。白承珏改了称呼,想来都决定试试,再叫薛公子难免有些生疏。
    你真答应和我试试吗?
    白承珏眸光一沉,低声道:怎么?现在又想反悔了?
    没有,我就是不相信,我这样的粗人有一天能和仙人在一起。
    白承珏脸色有所缓和,手覆上薛北望的额头:果真是烧了。
    薛北望笑了笑,伸手覆上白承珏的手背:恩,烧了。
    我去帮你煎药,喝下药会好些。白承珏抽回手,提着药包,夺门而出。
    薛北望像个傻子似的,望着白承珏的背影痴痴的笑了。
    这次去闵王府,当真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薛北望根本躺不住,偷摸着跑去厨房看白承珏煎药。
    看着白承珏浸泡好药材蹲下身燃火,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木柴,填入炉火中,就担心火舌会不会舔上白承珏的指端。
    手紧紧的抓着门框,眼神中满是担忧。
    望着火光在那张脸上映下一片霞红,他愤愤的咬着下唇。
    那么好看的绝玉,怎能做这些粗实活计。
    越想越巴不得把小木子吊起来好好收拾!
    薛、北、望。
    薛北望举起手道:我在。
    你跑来这里作甚?
    薛北望上半身被白布包裹,将匀称的体格袒//露无疑:看看你煎药,你看我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现在这病恹恹的模样,少给我添乱。白承珏审视着再度透出血点的白布,脸色阴沉,为了让你好好养病,我是不是还应当找个绳子把你拴起来才行。
    昨夜你照顾我到天亮吧薛北望尴尬的笑了笑,我平常在军营伤的比这重多了,你一夜没睡又帮我熬药,这小身板累垮了怎么办?我这种粗人不用你担心,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白承珏见他傻乎乎的模样,动不了大怒,手中握着的柴火指向屋外,轻声道:回去躺好,安心将伤养好便是,待我病倒,有的是机会让你在身旁服侍。他双眼微眯,到时候我可当你是拉磨车的驴,绝不手软。
    那那你什么时候病倒?
    白承珏眉头一紧,手中扔出的木棍差点擦上薛北望的耳畔:以前可没发现,你小子心肠坏得很。
    我就是想照顾你。
    这张笨嘴,连说句情话都能惹人生气。
    白承珏叹了口气:等你好了,我成天缠着你照顾我。
    好。
    白承珏道:要真心疼我就回去躺着,我熬好药便过来,你要是伤势未好又感染上风寒,接下来有得我累的。
    第25章 病中
    薛北望依依不舍的离开。
    煎好药,白承珏将药送去卧房。
    白承珏坐在薛北望床边,舀起汤药吹了吹,瓷勺递到薛北望的唇边。
    他将汤药大口咽下,笑眼弯弯的看着白承珏,反倒感觉不出药味的苦涩。
    薛北望道:你平日也像这样照顾过别人吗?
    手中的瓷勺在薛北望的疑问下搅动着汤药,浅棕色的汤底中晃晃荡荡映照出白承珏的半张脸。
    是照顾过。
    小皇帝年幼时偶有病痛,都得缠着他这个做叔叔的在旁陪着,尽管如此,苦药入口那坏小子也会呕自己一身。
    再后来的彦丘大了,不是那个需要小叔叔在旁边哄着才肯吃药的毛头小子。
    望着薛北望乖巧喝药的模样,已然有些年头没这般照顾过人。
    白承珏抬眸,与之四目相对下,笑容柔和:没有。
    闻言,薛北望那张藏不住心事的脸流露出笑意道:昂。
    最后一口药喂到薛北望唇边,白承珏微曲的食指轻轻敲向薛北望的额心道:睡吧,一觉醒来便会好的。
    好。
    白承珏搀着薛北望躺下,为他掩好被褥后,端着药碗离开。
    趁着薛北望喝完药睡下,偷偷回了趟王府让叶归去瞧一眼小木子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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