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呵呵一笑不便回答,这崔七是崔家核心人物,自己和崔若瑂的事情他是肯定知道的,故而才有此言。
    “对了。我这里有封信。写信人要我一定要亲手交给王相国。”崔七笑眯眯的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来。
    王源笑道:“是崔翁的信么?他前几日不是来信道贺了么?”
    崔七笑道:“难道只是崔翁关心你么?罢了,是谁的信相国一看便知。对了,这里还有一样东西也是给相国你的。随信一并奉上了,相国请笑纳。”
    崔七从身旁的随从手中取出一只锦盒来交到王源手上,笑道:“相国慢慢的瞧信看物,小人安排军爷们登船。这几万人怕是要连夜登船了。”
    高仙芝在旁笑道:“无妨,连夜登船便连夜登船,反正上了船可以睡大觉。崔管家,本帅陪你一起安排登船,至于王相国嘛,让他独自一人看信观物便是。”
    崔七呵呵笑道:“说的是,高大帅请,请。”
    两人呵呵笑着离开,当即下令开始登船,随即码头上万头攒动,人喊马嘶热闹成一团。兵士们按照顺序一队队的登船,一车车的物资以及神威炮等重型器械也排着队往船上运。叫嚷声,号子声,呵斥声响彻乌江渡口。
    王源独自走到江边一处僻静处,拿出了那只锦盒和那封信。王源其实已经从崔七的口气中知道了这信和物是谁送来的,那必是崔若瑂无疑了。
    王源先打来了那只锦盒,打开盒盖之后一股香气扑鼻而来,香味熟悉的很,正是崔若瑂身上的清香温馨的味道。定睛看盒中物事,只见一方白丝巾包裹着鼓鼓囊囊的一条物事躺在盒子里。王源伸手拿起,轻轻打开丝巾包裹,但见里边包着的是用红线扎着的一缕长长的青丝。王源微笑上脸,伸手拿起那缕青丝送到鼻子下,一股香味沁入鼻端,王源闭上双目,仿佛看见崔若瑂笑语嫣然的面容在眼前晃动。
    将秀发重新包裹好放入怀中之后,王源取出信笺细读崔若瑂写来的信,但见娟娟细笔清清秀秀的写着一页字。
    “公子见字如晤。一晃数日,不觉和君分别已半月有余。未知公子身体康健,心境愉悦否?奴这十余日却过得不好,虽只有十余日,却如同十年一般。诗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妾方体会其中之意。闻君大破贼于滁州城下,奴欣喜若狂,恨不得赶赴滁州当面向君道贺,然而却又知不能。虽相隔仅数百里之遥,但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一般,这一步却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的。幸而崔管家率船前往会君,我便让他替我带这封信去向你道贺。”
    王源深深的吸了口气,继续的看下去:“听爷爷说,这最后一战便是平叛之战。而击溃贼兵之后,你便将要率军回到剑南。剑南之地和江南真的是相隔千山万水了,你我之间越来越远了。奴真怕从此以后再不能见到你。一想到这件事,我便夜不能寐,心痛如割。我知道你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但我却明白,世事有事无奈的很。虽然你对我也有山盟海誓之约,你也非负义之人,但世事难料,我总是心中难安的很。但我也没法子啊,只能等着你的好消息了,我急也是没有用的,你还有很多大事要做。我能做的便只是在这里为你祈祷祷祝,祝愿你一切顺遂,平安喜乐了。那日你受了伤,拿了我的白丝巾也包扎了伤口了,所以我这次给你捎去丝巾一方。还有那青丝一缕,也赠于公子。若将来能得相见,那青丝便是你我定情信物。若将来不能相谐,也可留作纪念之物。三千青丝本就是为君而留,为君而断,这便是我此刻的心意。”
    王源轻叹一声,缓缓摇头。脑海里浮现出崔若瑂的面容来。从这信中的情绪来看,崔若瑂显然正在饱受相思之苦,对于一个陷入爱河之中的女子而言,这种情绪也很寻常。这时候的崔若瑂一定是多思多虑,对什么都敏感不安的。
    “公子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大英雄,我这信中全是絮絮叨叨的小儿女之言,公子想必看的甚是烦躁了,也必要笑话奴了。罢了,就此搁笔便是,祝愿公子此去一路顺风,永远安康喜乐。希望公子闲暇之时能想起奴来,想起还有个崔若瑂在杭州等着你。巾短情长,满腹之言不知该写些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公子莫怪。若瑂闺字,万福以拜。”
    王源缓缓的将信笺折叠好,珍而重之的放在怀里,长长的吁了口气。抬眼望去,眼前江水漫漫,夜雾微起,渺茫难言。水拍岸边,宛若轻声絮语一般在耳边回响,心中如积块垒。最难消受美人恩,越是得到越多的情义,王源便越是有一种辜负之感。
    “你深情若此,我又怎会辜负你。放心吧,我会去接你的,娶你进我王家,无论谁都阻拦不了。”王源喃喃道。
    数万人和无数辎重物资登船完毕已经是半夜时分。王源和高仙芝上了大船,但见满江灯火璀璨若白昼一般。一轮明月照耀之下,江面上影影绰绰白帆竖立,甚有千帆竞渡之感。
    “王相国,高大帅,咱们开船吧。”崔七请示道。
    “好,开船。”王源点头道。
    第七卷 谁主沉浮
    第992章 凯旋
    数颗焰火弹划破天际,缤纷的光芒消失之后,数百艘船纷纷起锚升帆次第出发,向着西边茫茫的大江之中开去。
    这一路虽然是逆流而上,但三春时节,东风劲吹,船帆吃满了东风逆流而上,速度自是不慢。而且船上兵马人数众多,特别是俘虏的两万叛军兵马,此刻更可在某些河段作为拉纤的纤夫使用,倒也可以克服激流浅滩之处。
    从乌江渡口出发,一路往西,顺江而上。因为也不太着急赶路,所以这一路也并不太着急。沿途经过沿江各大州府之地,当地官员得知平息叛乱之后的王相国率神策军途径此处,更是热情迎接。王源和高仙芝盛情难却,在这些州府之地逗留盘桓。这一路走走停停如游山玩水一般,抵达戎州时,竟然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戎州往上,江水湍急峡谷纵横,船只便无法西进了。当然也不需要西进了,因为戎州上岸之后,往正北四百里远便是成都了。于是兵马在戎州码头下船改为步行。崔七则率领船队返航,临行前王源交给崔七一封写给崔若瑂的信,并且将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请崔七转交崔若瑂。信中王源告诉崔若瑂,不要胡思乱想,自己一定会去娶她的,绝不会辜负她的情义。
    弃舟登岸后,王源命宋建功和刘德海率步兵和辎重兵马慢慢行军,他自和高仙芝也无需跟步兵兵马一起前行了,在柳钧的四万骑兵的簇拥之下,王源和高仙芝骑马北上。这一路再无耽搁,七日后,在一片繁华似锦的暮春盛景之中,王源和高仙芝终于回到了成都。
    ……
    午后时分,成都南城之外人山人海。在得知王源等人归来的消息之后,成都城中上至政事堂官员,下到平民百姓都蜂拥至南门外迎接王源和高仙芝的归来。南城外从南大街口到万里桥头,数十万百姓挨挨挤挤,人人兴高采烈翘首以盼。
    当王源和高仙芝以及柳钧等人策马的身影出现在柳荫掩映的官道上时,官员百姓们像是炸了锅一般的叫嚷起来,声浪直冲云霄,惊天动地。
    王源和高仙芝策马驰近,抵达万里廊桥的南端时,左相韦见素平章颜真卿老将军李宓等领头,上百文武官员齐齐迎上前来,纷纷拱手行礼,齐齐恭贺。
    王源笑哈哈的翻身下马,和高仙芝一同拱手走上前来,连连作揖还礼。
    “我等在此恭迎相国高大帅凯旋而归。相国剿灭叛军的消息半个月前便传到了成都了,我等无时无刻不在翘首盼望相国归来的这一天。等的都心焦了。相国和高帅终于回来了,哈哈哈。”韦见素大笑道。
    王源呵呵笑道:“辛苦辛苦,我们从水路回来的,路上耽搁了些时日,倒也不是故意的耽搁。”
    李宓笑道:“亏得是走水路,要是走陆路,这么多兵马辎重拖累,起码得三个月才能从东南归来。我跟韦左相他们这么说了,可是他们都不信。哈哈,颜平章还说你们必定是先会长安城见陛下呢,颜平章,现在怎样?没话说了吧。”
    颜真卿咂嘴道:“确实没话说,还是李老将军了解相国。我本以为相国平叛之后必先回长安见陛下的。话说相国啊,您怎么没先去长安见陛下呢?怎么直接便率军回剑南了。”
    王源微笑道:“怎么,颜平章似乎不太希望我早会剑南呢。”
    颜真卿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您是当朝相国,平叛之后该先去见陛下才是。您直接回剑南,岂非都没去见陛下么?”
    王源微笑道:“颜平章说我该去先见陛下,原该如此。但现在百废待兴,陛下也刚刚收复长安和洛阳以及河北之地,现在也挺忙的,也不必去打搅他了。况且我归心似箭,手下兄弟们也出征这么久,我只想带着他们早日回到剑南,让他们和家人团聚,享受平叛之后的安乐,颜平章不会觉得我此举不应该吧?”
    颜真卿忙道:“应该应该,王相国……”
    王源摆手道:“从现在开始,诸位莫要叫我相国了。我已经奏请朝廷,辞去相国和平叛兵马大元帅之位。我本非相才,何必占着这个位置。叛乱平息了,我这个平叛大元帅的职位也该卸任了。陛下的圣旨一旦批复,我便不再是相国了。也许颜平章和韦左相可以胜任这个位置,不久后你二人倒是要赶紧去长安觐见陛下,目前的时局,正是你们大展身手的时候呢。”
    “什么?相国辞去相国之位了?这怎么可以?相国,没有您坐镇,天下如何安定。谁当相国也没您能服众啊。”颜真卿惊诧叫道。
    王源皱眉道:“我说了,不要再叫我相国了。当我亲近便叫一声二郎,若是觉得这个称呼不合适,便直呼其名也可。什么离开我无人能服众这样话再也休提,离了谁也照样秋去春来日升日落,天也塌不下来。”
    颜真卿还待再说话,韦见素察言观色立刻抢前笑道:“今日是迎接相国凯旋的好日子,那些事回头再说好了。来来来,相国,咱们给您备了凯旋酒,去彩棚之中坐饮畅谈一番再说。”
    王源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廊桥东侧的一片空地上搭着一座彩棚,里边摆着七八桌酒席,显然韦见素他们早已准备好了这些在此迎候自己。
    “哈哈哈,好,正好也饿。兄长,咱们一起入席吧。”王源笑着向高仙芝道。
    高仙芝笑道:“我早就肚子饿的咕咕叫了,午时本该吃些干粮的,但你急于赶路,怕是知道会有这么一顿丰盛的宴席吧。”
    王源笑道:“你当我生着狗鼻子么?能嗅到酒菜的味道么?”
    众官员轰然大笑起来。韦见素伸手道:“相国请入席,高大帅请入席。”
    王源皱眉道:“韦左相,我说什么来着?不要再叫我相国了。”
    韦见素笑道:“圣旨不是没下来么?相国说辞,陛下恩准与否还不得而知呢。待陛下真的恩准了,下官便不这么叫了。一日圣旨未下,您不都是相国么?”
    “是啊是啊,还是韦左相说的在理。”众官纷纷道。
    王源翻翻白眼道:“好像我竟然无言反驳了。”
    “呵呵,入席入席,我等还等着听相国力守扬州,滁州城下剿灭叛军的故事呢。”韦见素呵呵笑道。
    王源微笑点头,举步欲行时又转过身来,朝着桥头缓步而去。
    万里廊桥的北边,处于安全考虑被限制在桥北的百姓们熙熙攘攘的拥挤着,一个个踮着脚尖往桥南观瞧,希望能看到王相国的身影。但距离太远,视线又被官员们所阻挡,只知道王源已经到了桥头,却看不见他。百姓们都有些失望。
    忽然间,有人看到了王源正从廊桥南岸上桥往北边走来,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
    “王相国,王相国。是他,没错。”
    “给王相国请安,王相国您长命百岁,多子多福。”
    “王相国是咱们的救星,王相国是大好人。”
    百姓们欣喜若狂,大声的叫嚷着。桥头守卫的神策军士兵忙严阵以待,以防百姓们冲上桥面造成混乱。
    “咱们大伙儿给王相国磕头,王相国平了叛乱,咱们很多人都能回家了。”有人大声的叫喊着趴在地上给王源磕头,顿时其余百姓纷纷跪倒在地,黑压压的人群像山崩地裂一般的跪倒了一大片,人人磕头如捣蒜一般,给王源跪拜行大礼。
    王源站在桥北一段,面对此情此景,心中激动万分。这种场面王源虽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每一次面对百姓们跪拜感谢的场面,王源总不免唏嘘感慨。这不仅仅是一种身居高位者所享受的尊崇,更是一种对自己所作所为的认可。后者便是王源希望能得到的最宝贵的东西。百姓们的跪拜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自己帮了他们,解救了他们。这和被强权压迫下的跪拜是完全不同的,这种跪拜是发自于他们内心的感激和崇拜。
    王源站立片刻,忽然缓缓的跪在地上。身后众官员大惊,忙欲上前拦阻,高仙芝伸手拦住了他们。
    “诸位,咱们不必去管,相国是性情中人,视百姓为父母兄弟,他不愿受百姓如此大礼。”
    “相国真是爱民之人,我还从未见过给百姓下跪的官员。特别是相国这等天下敬仰的人物。实在让人敬佩。”韦见素沉声叹道。
    众官员纷纷点头,但有人心里想的是:这王源真的会来事儿,这般作秀给世人看,可谓心机深沉。年纪轻轻便这般心机,这一点才是他厉害的地方。
    但见王源跪在地上,朝着百姓们磕了三个头。百姓们更是沸腾起来,已经站起身来却又赶忙跪下磕头不止。王源缓缓起身来挥手叫道:“乡亲父老,快起来吧,莫要这样。否则我又要给你们还礼了,咱们这么磕头来磕头去,还有个休么?”
    众百姓轰然大笑,有人叫道:“咱们给相国磕头一整天也是心甘情愿。”
    王源笑道:“那我可受不了,我刚刚下马,身子疲乏肚子饿的咕咕叫,磕一天头,那怕是比平叛杀敌还累,我可吃不消。”
    众百姓再次轰然大笑。
    韦见素上前来高声叫道:“百姓们,相国刚刚抵达,身子疲乏的很,诸位要表示尊崇之意,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还是放相国去吃些饭食,恢复些气力如何?不然相国累倒了,谁给咱们做主办事去?乡亲们,没事的都散了吧,让相国安生安生如何?”
    众百姓纷纷叫道:“相国自去,不用管我等,我等就在这里等着相国吃饱喝足,跟着相国进城去。”
    王源高声笑道:“诸位,何必如此?你们瞧,我的妻儿都没来迎接我呢,那是我要求他们不要来迎接。大好春光,正是干事的时候。诸位,叛乱已平百废待兴,要想过好日子,便要抓紧大好时光去做事。你们的心意我王源感激不尽,过几日我会在街上走走,到时候再和乡亲父老们叙叙家常。”
    众百姓闻言纷纷道:“既然如此,相国的话我们岂敢不遵。大伙儿便都散了吧。”
    “散了吧散了吧。”众百姓哈哈笑着纷纷道。
    第993章 攫取
    百姓们熙攘着慢慢散去,也有很多不愿意离开的百姓依旧在路旁等待着,王源却也不好相劝,攻拱手跟随韦见素等人回到桥南入席喝酒。接下来王源逸兴豪飞,和众官员一边喝酒一边跟他们说些出征之事,酒席宴上不时传来众官员惊骇呼叫之声,那是被王源所经历的那些惊险时刻所惊诧。王源口才本就出众,此刻更是说的惊险刺激,宛如说书先生一般,让众官员代入其中,宛如身临其境一般。
    一场酒喝了一个多时辰。彩棚之中推杯换盏之际,四万骑兵从身旁鱼贯入城,绵绵不绝。
    未时末,盛装打扮等候在宅前的王家妻妾人等得到禀报,王源已经到了前街上。众妻妾忙相互再整理一番已经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装束,将头上的钗簪首饰再动一动,保证它们以最优美的姿态插在云鬓上。花钿也重新审视一番,站立的姿势也更加的优雅一些,等待着王源的出现。
    而这一切,却在见到王源策马飞驰而来的身影后都变得毫无意义,因为一看到王源策马飞驰而来的身影,众妻妾早已抛弃一切矜持和优雅。李欣儿第一个提着长裙飞奔迎上去,高墨颜跟随其后,接着阿萝公主紫云儿黄英也奔了出去。稳重沉静如公孙兰青云儿兰心蕙三女虽然努力保持着矜持,但也双目闪闪,情绪激动了。
    ……
    王源回到成都,和家人团聚之事暂且不提。时间回溯到半个月之前,正当王源率军登船扬帆西进航行在大江之上的时候,安庆绪的尸首和王源的报捷奏折一并送抵长安城。
    第一个接到禀报的是李光弼,他刚刚从幽州赶回长安主持大局。在神策军南下的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李光弼见缝插针,率五万回纥骑兵接手了王源攻下的洛阳城,并且率军北上,迅速收复了太原幽州平卢等地。
    叛军守御这些地方的兵马寥寥无几,正如他们夺得这些城池时一样,此刻他们的丢失也和取得一样的快速。当李光弼率大军一路猛攻而来时,他们望风而逃,不敢稍有抵抗。让李光弼势如破竹的攻到了安氏老巢幽州城和平卢。
    收复过程中,最激烈的一场战斗发生在幽州以北的雄武城。这座城是安禄山亲手所建,城池虽小,但防御坚固,而且有近五千名奚族精锐兵马。雄武城之所以死战不逃的原因,在死伤了一万六千兵马花了五日攻下雄武城后才被众人所理解。当雄武城破之后,李光弼看到的是城中满是盔甲物资粮草兵器的仓库。这里正是安禄山多年以来为了叛乱而准备的大量物资的聚集之地。可惜这些物资还只消耗了不到一半,他的叛乱便已经停息了。
    发现这么多物资,李光弼却一点开心不起来。开心的反而是率军跟随他一起夺回失地的回纥兵马领军将领乞扎纳力。按照和回纥人的借兵约定,此战所有战利品均归回纥兵马所有,乞扎纳力见到这成堆的物资钱粮开心的差点笑断了气。
    李光弼心中的郁闷就别提了,眼睁睁的看着乞扎纳力将这些物资据为己有,一车车的装车运往北边边境之外的回纥部落,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李光弼不免心中埋怨李瑁当初答应的这个条件。这些物资盔甲兵刃和钱粮也是大唐现在极需要的东西啊,平叛之后天下未必太平,李光弼知道还需扩充兵马,那可是需要无数的钱粮物资的。但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回纥人将这些物资搜刮干净,自己只说了几句,便被乞扎纳力硬生生的顶了回来,毫无商量的余地。
    李光弼不想再留在雄武城受气,眼不见心不烦,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办法。反悔是绝对不成的,且不说回纥人这次确实帮了大忙,十万回纥骑兵死伤六成,代价也自不少。况且目前的形势,可不宜跟回纥人闹翻脸,因为后面还需要借用回纥人的兵马之力。目前自己手中掌握的兵力不足八万,那还是大部分收编了投降的叛军才有这么多。这八万兵马实在是少的可怜,所以需要忍耐。
    李光弼留下了几名将领继续清理收编城池,并命乞扎纳力率三万回纥骑兵北上剿灭协同叛乱的奚族人。乞扎纳力欣然应允。倒不是因为他拿人手短,而是奚族一直是他们回纥人想要剿灭的部落。之前因为奚族依附于大唐而没法动手,现在得了李光弼的许可,当然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剿灭他们。征服他们之后,他们的地盘百姓牛羊等自然是不可能归还大唐的,都归回纥人所有了。
    其实李光弼的心情也没那么糟糕,自从攻占长安之后,一切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本来担心王源的神策军会跟自己抢功劳,但王源居然舍弃了北上收复失地而选择了南下追击叛军,那么北边这收复大片失地的功劳便白白的落在了自己的手里。正因为如此,李光弼现在的名声日隆,所到之处百姓欢呼相迎,官员们恭恭敬敬,显然,所有人都知道他其实已经是大唐新朝廷中的重要人物了。
    李光弼并没有被这些事实冲昏头脑,他知道,明白人都知道,王源才是定海神针。此次平叛不过是自己运气好钻了空子罢了。而自己的声望和功绩到了王源面前还是矮了一截。这也正是李光弼不服气的地方。自己出道比王源早了不知道多少,但却被王源快速蹿升上来掩盖了光芒。这么多年来,这个王源运气极好,百战而无一败,也让所有人都认可他的功绩。而自己却曾经遭受过连番的惨败。特别是在和吐蕃作战和潼关一战之中,自己失分不少,以至于似乎永远难望王源之项背。
    但李光弼也不是自轻自贱之人。他知道,自己的优势相较于王源而言还是巨大的。王源确实有本事,但他却没有自己这么果断干脆,这么善于审时度势。推李瑁登基便是自己最得意的一手,而王源坐拥那么好的形势,却连一个丰王都无法推举为太子,这便是王源的最大弱点。这个人在某些时候太过妇人之仁,所以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自己的优势比王源大的多。自己的身后站着新皇李瑁,而王源却和太上皇和新皇都关系不睦,这注定了王源将会被自己超越,被远远的甩在自己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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