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可惜了。”身边一名心腹将领低声说话,虽然说话声音很小,但仁桑听的清清楚楚。这名将领是仁桑最心腹的将领名叫旺姆,他们一起在北境并肩戍守了十余年,是最好的战友和兄弟,即便仁桑如今已经是大将军,仁桑还是将他像兄弟一样的看待。
    “老弟,你说可惜什么?”仁桑问道。
    旺姆将军叹了口气道:“你当真眼睁睁看着唐军连夜溜走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你一战成名,成为我打吐蕃国高原上的雄鹰的机会。还记得去年的那一战么?额那儿古大将军夜袭唐军大获全胜,之后他便成了我打吐蕃国军民崇拜的大英雄。而现在,同样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却眼睁睁的看着他溜走。你不是一直抱怨你的大将军职位子啊战后或许不保么?那么这么一个让你扬名天下,让你名正言顺的坐稳大将军的位置的机会在面前,你却无动于衷。这难道不可惜么?”
    就像乌云中闪过的一道电光,仁桑忽然被醍醐灌顶,一下子明白了刚才自己的心中为何有那种遗憾和失落。兄弟的这番话不正是戳中了自己心中最隐秘的东西么?若是当真能和额那儿古一样击败城下的六万唐军,那么一切的问题岂非迎刃而解。
    仁桑快速的在脑子里计算着获胜的可能,他本就是个谨慎的人,所以他才这么多天按兵不动。如果真要出城和唐军正面交战,他需要有极大的把握才成。双方兵力的对比是明显的,八万对六万绝对的优势。骑兵的数量自己有四万,而唐军的骑兵数量不明,但总数只有六万,充其量不过两三万骑兵,这一项上又是优势。其他因素方面,唐军正在撤退这正是混乱之时,这也是优势。另外若此时出兵算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也是战术上的优势。
    林林总总算下来,天时地利人和兵备战术战力竟然无一不是优势,此战几乎稳操胜券。仁桑惊讶于自己居然没有发现这一点,竟然还傻傻的站在城头任唐军拔营溜走。
    “兄弟,你说的很对,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几乎让他从我的指尖溜走。快,立刻传令全军,全部兵马整装出发,准备袭唐军大营。决不能让他们给跑了。”仁桑大声喝道。
    “这才对嘛,末将立刻去传令。末将愿率骑兵冲锋陷阵。”旺姆兴奋道。
    仁桑道:“好,你便率四万骑兵冲锋,便和我去年率骑兵冲入唐军阵中一样。此战若获胜,没准你也要升任大将军呢。南川都大将军和西川都大将军的位置没准就是你的了。”
    旺姆哈哈大笑,这正是他劝说仁桑出击的目的,他想立军功,但仁桑却胆小如鼠,他只能旁敲侧击的去给仁桑鼓劲。看似仁桑着想,但实际上却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城中号角长鸣,一大半已经入睡的士兵们被喝令披挂盔甲。一大堆喝的醉醺醺正在城中各处寻欢作乐的将领也被一个个的集合到城主府中。仁桑向众将宣布了立刻出兵攻击唐军的命令,众将领又是惊讶又是兴奋,大将军终于硬气了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石堡城东西北三门大开,率先出城的是四万骑兵,他们潮水般的涌出城门,从三路往北疾驰,最终在城北的流沙之地上汇聚成一股洪流,不待后续数万步兵的队形整队完毕,便急不可耐的冲向唐军的大营。
    唐军显然并没有意识到吐蕃骑兵会在夜晚出城攻击,正在拔营的士兵们一阵慌乱,上万步兵甚至没来得及布好阵型,便被吐蕃骑兵的洪流淹没。四万骑兵那是何等的气势,冲入唐军的步兵前营中顿如狼入羊群切瓜砍菜一般的砍杀着唐军步兵。
    仅仅顿饭时间,旺姆的四万骑兵便冲破了唐军混乱不堪的前营,后方便是唐军的中军营和后营。吐蕃骑兵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入了唐军的中军营,几乎没有遭遇到任何的抵抗。这一点让旺姆也很是意外。
    在冲入唐军中军营之后,旺姆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整座中军营中除了林立的帐幕点燃的篝火之外似乎空无一人。别说骑兵了,连步兵都没见到半个。旺姆用长刀连挑开数座军营帐幕,发现里边空空如也,整座中军营居然是一座空营。
    “不好,有诈。”旺姆叫道。
    “管他娘的,直冲进后营再说,有诈又如何?咱们还怕他们不成?这戈壁滩上他们又不能设伏,最多是偷偷的溜了,没准冲到后营能看到他们的踪迹,正好追杀他们。”一名将领叫道。
    旺姆点头道:“说的很是,冲后营。”
    数万骑兵从中军营践踏而过,直冲向里许之外的后军营。后军营中的情形和中军营中并无区别,一座空空的大营,一辆辆空空的大车,一座座空空的马槽。
    “将军,后营之外没有发现唐军。我们往北追到小山丘之上,放眼望去毫无踪迹,大军撤退不可能跑的那么快。”派出去往北追击的轻骑小队赶回来禀报道。
    旺姆挠碎了头皮不知唐军在搞什么鬼。回首看着石堡城方向,发现自己率骑兵已经离石堡城七八里之远,城头的灯火都看不清楚了,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轮廓。
    “回头禀报大将军,前营尚有零星唐军残敌,割了他们的首级回去轻功。”旺姆挥手道。
    数万骑兵齐齐整队拨马欲回石堡城,但他们远远看到了前方石堡城所在之地的天空中似乎变得昏暗了起来。明朗的月色也被遮挡了起来,此时无风无雨,空中无云,出现这样的情形只有一种可能,那是马蹄踏起的沙尘之故。
    与此同时,吐蕃骑兵们的耳朵里听到了隆隆的闷雷般的声音,脚下的大地也似乎微微的在抖动。骑兵们对这样的声音再熟悉不过,那是大队骑兵冲锋的声音。但自己的骑兵正在整队回撤,并没有发动冲锋,那声音是从何处而来?
    “旺姆将军,大事不好,我步兵队正遭受唐军骑兵的攻击。”
    一个惊人的消息迅速传入旺姆的耳朵里,旺姆惊的目瞪口呆,立刻连声下令骑兵回头救援。
    第605章 夜袭(二)
    石堡城西七里外,哥舒翰和李光弼策马而立,他们的身后是黑压压五万名大唐骑兵,铺天盖地的铺满了身后的戈壁滩。
    唐军的拔营是李光弼设计的诱敌之计,他们将朔方军的一万步兵派在前军营作为诱饵,故意做出撤军的姿态,便是为了引诱吐蕃军出城袭击。而他们的五万骑兵却已在日落之后分十几个批次悄悄从后方迂回撤离了大营,绕到了石堡城东的戈壁滩上。
    十几日扎营在城下的唐军其实已经引不起城头吐蕃兵的注意,每天抬头便可见到对方城池和大营,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以至于原本每天晚上都要彻夜盯着唐军大营的吐蕃守军,最近几乎都懒得抄唐军大营瞧一眼。因为并无必要去仔细盯着他们,他们也不过是驻扎在城下数里之外,天天对着城头干瞪眼,十几天也没个动静,盯着他们也没什么必要。
    所以,唐军骑兵悄无声息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城头吐蕃守军的注意。直到五万骑兵尽数沿着后方隆起的一道小小的土包绕行至目力不及之处后,前营的一万步兵开始大肆拔营的时候,城头的吐蕃士兵才将这一异动报告了上去,而那时唐军已经在绕行城西的路上了。
    前方城池外喊杀声震天响起,隆隆的马蹄声像惊雷在戈壁滩上滚过,引的唐军骑兵们的战马不断的蹬踢打着响鼻,不安的躁动着。它们能嗅到了战斗的气味。不久后,大营方向火光四起,那显然是吐蕃骑兵已经攻入前营了。
    李光弼和哥舒翰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一丝不忍之色。那一万朔方步兵肯定是交代了,直到此刻他们都并不知道拔营是假,还以为真的要拔营撤军,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诱饵。现实是残酷的,不舍弃这一万步兵的性命,骑兵便没有更好的出击时机,有时候为了大局做出取舍是必须的。
    “禀报两位大帅,吐蕃骑兵数万已经冲破前营,正向着中后营方向攻击。”一名哨探策马而来,急促的禀报着。
    哥舒翰沉声道:“禀报敌方步兵的位置。”
    “敌军步兵正在城下,尚未完全出城。”哨探忙道。
    哥舒翰微笑看了李光弼一眼,赞道:“光弼神机妙算,吐蕃人果然还是那一套,和去年的袭击我唐军大营一样,骑兵迫不及待,步兵却遥遥落后。”
    李光弼微笑道:“这岂非正是你我所愿。哥舒大帅,我们该出击了,时候到了。”
    哥舒翰呵呵笑道:“对,时候到了,成败在此一举。我杀敌,你攻城,咱们分头进行。”
    李光弼点头道:“好,便如你所愿,我抢西城门,你堵住他们的退路。”
    一声令下,唐军五万骑兵开始向石堡城逼近,马儿先是碎步小跑,待抵达距城三里之遥时,顿时如狂涛江流一般飞扑向石堡城下。
    石堡城下,吐蕃步兵刚刚整顿好阵型准备向唐军大营掩杀,仁桑正大声喝令几名喝酒喝的晕头转向的将领快快整队前进。骑兵们绝尘而去冲入唐军大营后,仁桑需要立刻将步兵压上去,这样才能以优势兵力碾压对手。
    然而,一片混乱之中,仁桑听到了身后的城头上有士兵惊骇大喊的声音,嘈杂之中听不清在喊什么。
    “他娘的,没吃饱饭么?嚎什么?”仁桑仰着头朝着城墙上十几名指着西方上蹿下跳直着嗓子喊叫的士兵骂道。
    “大将军,他们在喊‘骑兵!骑兵!’。”一名将领叫道。
    “什么骑兵?”仁桑楞道。
    然后他不需要答案了,因为他和身边的所有士兵都感受到了大地的颤抖以及闷雷般轰鸣的马蹄声。仁桑骑着马,他看的远,他看到了西边戈壁上长长的一道黑线像是一股巨浪正奔涌而来。月光下,他看到了兵刃的闪光,听到了马蹄声中的呐喊。
    果真是骑兵,但却不是吐蕃的骑兵,自己的骑兵正在旺姆的率领下绝尘而去,正在唐军大营中肆虐,那么这些骑兵是谁的骑兵?答案不言自明。
    一切都在迅雷不及掩耳之中发生,在看到骑兵的那一刻其实便已经太迟了。对于普通步兵而言,这是他们的悲哀,他们的天敌便是骑兵。仁桑尚未来得及准备好迎敌,大唐骑兵的前队已经在哥舒翰的亲自率领下一头扎进了吐蕃的步兵阵中。紧接着数以万计的骑兵如猛虎扑入羊群一般加入了战场。
    到处是毛骨悚然的骨折筋断之声,刀剑砍入肉体的声音。濒死的惨叫声响彻夜空,弥散在随着骑兵冲锋而至的尘埃之中。月色无光,混沌的一片尘埃之中,无数的兵马拥挤在一起相互的砍杀,每一刻都有数百人倒在地上或当场即死,或苟延残喘。
    哥舒翰神勇无比,挥动着他的大关刀一路砍杀冲进吐蕃步兵朕中,身边的骑兵指点着前方的骑着马的一大群兵马叫道:“大帅,吐蕃的将官。”
    哥舒翰哈哈大笑,叫道:“冲上去,砍了他的脑袋。”
    仁桑和他的身边的千余亲卫军都骑着马,这在步兵中如鹤立鸡群般的显眼,他就这么被哥舒翰给盯上了。哥舒翰带着数千骑兵砍出了一条血路直奔仁桑而去。
    李光弼目标明确,在大队骑兵将吐蕃步兵冲杀的节节败退之际,他率五千骑兵直冲石堡城北城门处。五千骑兵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便冲到了城门口,那里有大批被拥堵在城门口尚未出城的吐蕃步兵。李光弼的骑兵便径自冲向洞开的城门。
    长枪成排刺出,吐蕃士兵一排排的倒下,紧接着刀剑翻飞闪着寒光,一路砍杀过来,距离城门越来越近。
    城头上一名观望的守军洞悉了李光弼的意图,高声叫道:“他们要进城,快拉上吊桥,关闭城门。”
    城头的其余兵士闻言立刻便要去放吊桥关城门,另一名守军却看到了城门东侧被一股唐军骑兵赶着狂奔而来的仁桑。仁桑被哥舒翰率骑兵追击慌不择路正朝城门落荒而来。一边跑一边疯狂的朝这城头挥手。
    “不能关,大将军要进城,关了城门大将军进不来了。”那守军叫道。
    士兵们立刻止步,只能等大将军进了城再关城门了。一队吐蕃兵缠着李光弼的兵马不让他们接近城门,仁桑打马飞奔直冲向吊桥口。他的亲卫已经被哥舒翰的骑兵斩杀殆尽,只剩下他孤身一人,身后那个唐军将领提着大砍刀猛追过来,吓的他魂飞魄散,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赶紧进城关上城门。
    终于仁桑的马蹄踏上了吊桥的一端,仁桑长舒了一口,可算是摆脱了身后的那个凶神恶煞了。无暇多想,他催动马匹直奔城门洞而去,只要进了城关了城门,便逃过一劫了。
    城头的百余名守军也伸着脖子朝下看,见仁桑上了吊桥众人一阵欢呼,忙去拉起吊桥。吊桥一点点的升起,绳索卷动的声音在平日甚是刺耳,但现在仁桑耳中不啻于是仙乐。
    猛然间,城头的士兵发出一阵惊呼之声,仁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快速扭头看了一眼,而这一眼却是他这一辈子看到的最恐怖的一幕。他看到了一柄大砍刀,月光下大砍刀刀刃上的鲜血都看的清清楚楚,连砍杀时留下的斑斑缺口都历历在目。
    下一刻,他被这柄大砍刀正中头颅,轰隆一声落下马背。
    第606章 夺城
    仁桑踏上吊桥的那一刻,哥舒翰尚在三丈之外,眼前吊桥被缓缓拉起,仁桑正朝城门洞狂奔而去,哥舒翰心急如焚猛催胯下战马。刚才若不是被仁桑的亲卫军阻拦了一会儿,此刻凭着胯下宝马的脚力早已追上了仁桑了。
    但其实杀仁桑倒非终极目的,东西城门关闭之后,只剩下北门的城门尚且洞开。若任仁桑进了北城门,北城门也将关闭,那么自己和李光弼则不得不和吐蕃兵死战。而北边烟尘滚滚,显然吐蕃骑兵已经赶回。
    哥舒翰冲至吊桥前,吊桥已经翘起了一人多高,哥舒翰猛勒战马以免战马冲入护城河中。战马一个急停,马背上的哥舒翰借着前冲之势身子跃起在半空之中,脚尖在翘起的吊桥上一点,庞大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奔仁桑身后冲去。
    就在此时,仁桑回过了头来,虽然相距仍有两丈远,哥舒翰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大砍刀凌空掷出,一击而中,将仁桑连头盔带头骨砍成两半。
    哥舒翰身子落地,冲上前来拾起大关刀便往回疾跑,奋力来到翘起的吊桥桥头处挥起大关刀猛力砍向吊桥的铁索。就听“铛铛”之声刺耳不绝,刀刃和铁索只见火星四溅,数刀之后轰隆一声响,一侧的铁链硬生生被砍断,吊桥顿时塌下了半边。
    哥舒翰如法炮制,又迅速将另一边的铁链砍断,整座吊桥轰然落下,重新搭在城门前的护城河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城门上的守军以及拥堵在城门洞中的吐蕃士兵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直到吊桥被砍断之后,才有人醒悟过来,高声叫道:“关城门,快关城门。”
    但哥舒翰怎容他们从容关闭城门,提着大砍刀飞奔向城门洞中,朝着拥堵在城门内外的吐蕃士兵冲了过去。吐蕃士兵们掉头朝城门内飞奔,人流阻碍了城门关闭的速度,推着城门的几十名士兵只将城门关闭了半扇便再也抵挡不住涌回来的吐蕃士兵,无力将城门尽数关闭。
    哥舒翰踏步飞奔,手中大关刀横削梳砍砍翻一路的敌兵,一直杀到了城门内侧。砍翻了几名冲上来的吐蕃士兵之后,哥舒翰横刀而立口中发出震耳的怒吼声,如一尊天神一般守住了城门口。吐蕃数百士兵战战兢兢却无一敢冲上前来。
    与此同时,李光弼的兵马终于摆脱了吐蕃步兵的纠缠,上百骑踏上了吊桥朝城门内冲来。百余骑兵之后便是潮水般涌入城中的骑兵兵马,将城门内的数百士兵一冲而散。
    李光弼策马冲到哥舒翰身边,高声笑道:“哥舒大帅好生勇猛,光弼佩服的五体投地,大帅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哥舒翰仰天哈哈笑道:“小意思,计谋我不行,但冲锋杀敌我拿手。光弼老弟,下一步该怎么办。”
    李光弼道:“我已下令全部进入城中,敌骑兵已经回头了,时间不多。能让多少兵马进城便让多少兵马进城吧。”
    哥舒翰点头道:“我去带兵马掩护大军撤回城中。敌骑兵冲锋而至,恐难抵挡。”
    李光弼道:“我已下令常坤将军率一万骑兵迎击,拖住他们。哥舒大帅还是上城头组织守城吧。我带人占领四处城门,肃清城中之敌。大帅,城门要及时关闭,宁愿舍弃部分兵马,也不能教他们冲进城来。”
    哥舒翰点头道:“好,既然你已经安排好了,便听你的。”
    源源不断的大唐骑兵冲进石堡城。为掩护大军快速进城,李光弼帐下骑兵将领常坤授命率一万骑兵迎击从北边飞驰而回救援的吐蕃骑兵大队。
    一万骑兵拒敌四万骑兵,这是个自杀性的任务。但常坤心里很明白,今晚的战役取胜的关键便在自己。拖住敌骑兵时间越长越好,这样便能给大军撤入城中多更多的时间,于是他义无反顾的率一万骑兵迎击上去,同救援而来的吐蕃四万骑兵迎头相撞,战在一起。
    旺姆知道唐军的意图是掩护攻城,但他毫无办法,为了快速救援,他的骑兵已经没有了队形,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他无法将骑兵分头攻击,只能一股脑的被唐军骑兵黏上。唯一的办法便是尽快解决了这一万敌军。
    但一万骑兵岂是那么容易便被歼灭的,就算一个个排着队送死,那夜需要很长的时间。更何况他们还是大唐的骑兵,骑术虽逊色一筹,但盔甲兵器上却胜出吐蕃人一筹。很快四万吐蕃骑兵便被这一万骑兵紧紧的黏住,陷入混战之中。
    被唐军冲杀逃散的近两万吐蕃步兵也逐渐缓过神来,他们不敢靠近正在进城的大唐骑兵主力,但他们却敢于同自己的骑兵一起围杀这陷入重围的一万大唐骑兵。吐蕃步骑兵六万多人将这一万骑兵重重围困,水泄不通。
    李光弼率领兵马迅速占领了石堡城的四处城门,将东西两侧的城门也打开来,这大大加快了骑兵进城的速度。当常坤的一万骑兵已经阵亡大半的时候,整座石堡城已经基本上被唐军控制。三万八千余唐军骑兵已经尽数撤入城中。除了北城门以外,其余城门尽皆关闭。
    半个时辰之后,城中大势已定,李光弼和哥舒翰并肩站在北城楼上,看着城下一片混战。常坤的一万骑兵只剩下了三千多人,但他依旧没有退却,带着这三千残兵在吐蕃人的阵型中左冲右突。
    “常将军很有种,若他此战不死,你我必要大力提拔他。”哥舒翰道。
    李光弼点头道:“常将军是忠勇之将,我不希望他死在城外。来人,鸣金提醒他们往城内撤,城头弓箭手准备。”
    铜锣“哐哐”作响,那是提醒常坤和他的残兵撤退的命令。常坤浑身上下伤了十几处,肩膀大腿上都有着很深的伤口。右手已经无法握住兵器,只用左手握着一柄长剑作战。闻听城头鸣金,常坤拨转马头喝令身边兵马开始突围。
    三千多骑簇拥着常坤朝着北城门方向猛冲突围,沿途不断有人被砍杀,三千人杀出重围时只剩下了八百人。但这八百人终于成功的冲除了吐蕃大军的包围朝着城门猛冲。
    铺天盖地的吐蕃骑兵在他们身后猛追而来,追到城下百步之内时,城墙上万箭齐发,如瓢泼大雨般的箭支从城头射了下来,顿时将追的忘形的吐蕃骑兵射杀数百。一轮轮的箭雨瓢泼而至,吐蕃骑兵死伤惨重,他们中的很多人到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座城池已经易主,城中的守军已经是唐军了。
    旺姆急忙下令撤出箭支射程之外。收拢兵马后,旺姆一脸丧气的遥望着石堡城。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场战斗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八万大军出动袭营,结果却被被人掏了老窝,石堡城就这么被唐军被占领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八万大军死伤了两万多,虽然唐军阵亡的数目相当,但人家将自己的老窝给端了,现在自己这五万多兵马倒成了无主的孤魂了。
    城是没法攻了,攻城器械一样没有,如何攻城?而且现在连吃饭喝水都成问题了,出战前可没人带着干粮水囊推着粮车跟着走,因为仗着有城池作为大后方。而现在这些都成大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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