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躬身道:“多谢陛下恩宠,臣并非不识大体,臣凌晨进的京城,本来能赶上今日早朝,但臣并未参加早朝,便是不想在早朝上和那人发生冲突,闹出难堪之事。臣固然知道陛下是不信某些人的栽赃之言的,但别人未必这么想。想我安禄山在范阳和契丹人浴血死战,到头来却要被人说假冒军功,还诬陷臣和朝中重臣勾结行贿,意图不轨。这种严重的指责,臣焉能心安理得不闻不问?臣今日回京便是要讨个说法,谁造谣,谁便要给我个解释,若造谣之人不被惩罚,那岂非是说他并非造谣,而是臣之过了。非黑即白,臣就要分个清楚。”
    玄宗沉吟片刻,温言道:“禄山啊,不要这么刚烈。那李适之当日的指责虽然荒谬,但他身为朝廷左相职责所在,有些太过敏感也是情有可原的。朕当时便已经斥责于他,他也已经知错了。行贿之事李林甫也解释的清清楚楚,朕和百官也听的明明白白,对你的声誉也没什么影响,你不必如此反应过激,只安心的替朕守着范阳便是。”
    安禄山怔了怔忽然伸手开始解自己的发髻,片刻后满头小辫子披散下来,又开始解自己的腰带,片刻后已脱下了外袍。
    玄宗皱眉道:“禄山,你这是作甚?”
    安禄山道:“臣辜负陛下圣恩,故而自请辞去范阳节度使之职,这是范阳节度使的大印,一并交回。臣告老还乡,当个与世无争之人了。”
    玄宗愕然道:“朕没说你有过错,你又为何如此?你今年四十还没到,告什么老?真是混账。”
    安禄山瓮声瓮气道:“臣是胡人,喜欢直言,臣说了,此事非黑即白,不是我有过错便是李适之故意陷害臣,刚才陛下说李适之没错,那便是臣之错了。冒领军功这样的大罪臣岂能担当?但求陛下能念及臣为大唐戎马十余年的份上,让臣辞官告老便是。”
    玄宗怒道:“胡闹,胡闹什么?”
    安禄山跪在地上兀自梗着脖子满脸倔强,一副不讨个说法不罢休的架势。
    玄宗看了看高力士使了个眼色,高力士缓步上前伸手扶着安禄山双臂道:“安将军,莫要惹陛下生气,莫要意气用事,快起来吧。”
    安禄山梗着脖子道:“臣有罪,不想惹陛下生气,但陛下也该给臣个说法。”
    高力士皱眉道:“如何给你说法?就因为李适之说了他的猜测便免了他的丞相之职不成?陛下已经斥责于他,还要如何?”
    安禄山道:“臣自然不敢要求对李左相如何?臣只是小小的一名节度使罢了。但起码陛下要有个旨意,让臣恢复名誉吧。还有,臣认为此中的关键人物是席建侯,都说他担任黜陟使之时受了臣的贿赂,替臣隐瞒了冒领军功之事,为了证明臣的清白,臣请陛下拿了席建侯彻底查清此事,还臣一个清白。”
    在场众人大感意外,安禄山居然主动要求抓了席建侯问讯,难道说他当真是冤枉的不成?但其实朝廷上下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当日李适之敢在殿上说出此事,就算没有确凿证据,也不会是随口攀诬。若是大事化小也倒没什么,要是当真追查下去,怕是一定会翻出什么事来。
    席建侯是安禄山和李林甫之间的关键人物,这个人的肚子里一定有着很多不为人所知的事情,这些事不加重视或许平淡无奇,但一旦公开,总是会让人抓到把柄的。
    官场中人,谁没有小辫子?辫子长的固然容易被揪住,辫子短的,哪怕只是一小撮,要是被人揪住不放,那也会连皮带肉揪下一大块来,疼的你要死要活。最好的办法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只要你不是辫子太扎人,太招人嫌,大家各自相安无事,有辫不揪为好。
    玄宗沉吟半晌,开口道:“王源,拟旨。”
    王源还在思索安禄山这么做的用意,有些发愣;杨钊忙低声提醒他道:“陛下要拟旨,发什么愣。”
    王源忙手忙脚乱的准备好空白的诏书,提笔蘸墨。便听玄宗道:“朕闻范阳节度使、御史中丞安禄山戍守边镇,数年来力保范阳边镇安宁,大小战役数十,杀敌数千,贼闻其名而丧胆,可谓劳苦功高,壮我大唐国威,朕甚欣慰。特下此诏嘉奖,加安禄山御史大夫之职,授范阳县公之爵,赏帛十匹,钱十万,以资旌表,激励众卿。钦此。”
    王源手中笔游走不停,心中却惊讶不已,玄宗是真的宠爱安禄山无疑,为了安他之心,这是要给安禄山升官,以平息他的不满。王源不知道的是,安禄山其实闹着要当御史大夫已经数次了,每次都遭人反对,玄宗只能驳回。安禄山气的骂娘,但他也知道,李林甫李适之等人是不愿看着自己占据这么重要的职位的,就算是相互利用,关系并没那么僵也不成,这所涉及的是核心的权力。
    大唐御史台中以御史大夫为长,御史中丞为副,下边是各种侍御史监察御史等等,那是大唐的最高监察机关。虽然自开元一来,御史台中设立左右大夫,并不能一人独制,但御史大夫一职还是除了丞相之外最热门的职位。别的不说,李林甫手下的王鉷和杨慎矜便为了争御史大夫之位已经起了争执。
    安禄山深知这个职位的重要性,自己在范阳干的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情总是害怕被人发觉,而如果自己能握着监察大权,便能够放心大胆了,因为自己监管自己,这是件多么舒服的事情。
    所以今天他扮演弱者,又是辞官又是哭哭啼啼的装怂,摸透了玄宗的心思。他知道玄宗绝对不会放弃自己。果然这一招奏效了,数年来苦求的职位就这么到了自己的头上,不费吹灰之力。而圣旨一下,便木已成舟,政事堂也没有办法反对了。
    安禄山强忍心头喜悦,玄宗话音刚落,他便装作被惊呆的样子喃喃道:“陛下,臣……臣岂堪如此重任?臣不敢当啊。”
    玄宗摆手道:“谢恩吧。”
    安禄山跪地高呼圣人,涕泪横流。
    玄宗又对王源道:“再拟一旨,着政事堂即刻羁押席建侯询问范阳之事,详细问明情形,拟旨上奏于朕。”
    王源忙挥笔写诏,心中疑团重重。玄宗面有疲意,转身对身边的杨玉环道:“爱妃,朕有些累了,陪朕回去歇息去吧。”
    杨玉环点头缓缓起身,众人行礼恭送,一干内侍宫女簇拥着玄宗和杨玉环下了清晖阁回后殿而去。
    众人起身是,安禄山难掩眼中的喜悦之情,若不是因为眼前尚有外人,怕是要大笑出声了。
    “恭喜安将军,不,安大夫了。”杨钊微笑拱手道。
    安禄山哈哈笑道:“陛下圣恩,永世难报,唯有鞠躬尽瘁,报效圣恩了。”
    杨钊呵呵而笑,连声称是。安禄山道:“对了,范阳事务繁多,明日下午我便要动身回范阳,所以中午打算摆几桌宴席邀请好朋友聚会,难得回长安一趟,总是要聚一聚的。度支郎,王学士,安某便郑重邀请你们来参加。唔……八夫人,您来不来?若来将是我安禄山的荣幸。”
    秦国夫人淡淡笑道:“万分抱歉,妾是不能去了,明日我家中有事。不过还是多谢安将军的邀请。”
    安禄山不无遗憾的道:“那可惜了,不过还有下回,也许某一天八夫人回到范阳,到那时安某必竭力招待,让夫人宾至如归。”
    秦国夫人笑道:“我怎么会去范阳那种地方。”
    安禄山笑道:“难说的很,风水轮转,谁都说不准呢。”
    第152章 爱恨
    安禄山告辞离去后,清晖阁中曲终人散,便只剩下几名洒扫的内侍。杨钊和秦国夫人从二层上下来,在廊下无人的小亭中轻声说话,王源知道他们兄妹有私下的话要说,识相的保持距离,静静站在远处看着四周的春光明媚。
    小亭中,杨钊手扶廊柱皱眉叹道:“真没想到,让安禄山捡了个大便宜,轻易的让他得了御史大夫的职位,王鉷和杨慎矜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气的骂娘了。”
    “是啊,真是没想到,这安禄山非等闲之辈,陛下居然如此宠爱他。若是其他人,刚才那番在陛下面前胡搅蛮缠,早就被撵出宫门了。”秦国夫人也轻声叹道。
    杨钊点头道:“不过也好,这安禄山得了御史大夫的位置,对王鉷和杨慎矜也是个打击,起码被这两人得了这个职位要好。安禄山跟咱们虽然没什么关系,但目前看来我们并无冲突,且静观形势发展便是。”
    秦国夫人眉头紧锁道:“我只担心,安禄山比他们更可怕。刚才你都听到了,安禄山撩拨三姐,三姐居然并不发怒,似乎还很受用的样子。要是照这样下去,以安禄山今日表现出的手段来看,我怕迟早三姐会坠入其中。到那时可就难办了。”
    杨钊怒骂道:“此事当真可恶,他们居然当着你我的面相互调笑,简直岂有此理,把你我当成木头人了。这件事我们不能坐视,八妹,你该挑明时要和三妹挑明,让她切莫过火,我这里也会找机会给安禄山警告,若他有什么企图,我也不介意跟他斗上一斗。虽然他如今升了御史大夫,可谁都知道对他而言那不过是个虚职,他还是要乖乖的去范阳当他的节度使去。”
    秦国夫人默默点头,朝站在不远处负手看花的王源努努嘴道:“该不该告诉王源这当中的隐情呢?今日三姐无端针对王源,我怕他心中也许很是疑惑呢。”
    杨钊点头道:“罢了,跟他明说吧,反正也不是外人。八妹,我说话你莫生气,在我看来,王源都比你三姐要可靠的多。有些事我宁愿告知王源也不愿跟你三姐说,因为我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秦国夫人微微一叹点头道:“虽然是亲姐妹,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我还是承认你说的有道理。我这个三姐,这几年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啦。”
    秦国夫人款步轻移朝王源走去,王源正对着长廊下的一株鲜花瞩目,一只蜜蜂在花瓣上爬上爬下,忙碌不休。
    “王学士看什么如此入神呢?”秦国夫人浅笑低语道。
    王源回过头来拱手行礼道:“夫人有礼了。在下只是在看这只采蜜的蜜蜂在忙碌采蜜罢了。”
    “蜜蜂有什么好看的,王学士竟也看的如此入神。”秦国夫人笑道。
    王源一笑道:“我只是觉得蜜蜂的生活很简单很轻松罢了。春暖花开时蜜蜂孵化出来,之后便是采蜜忙碌,直到秋后一场霜降下来,它们便全部要死去,只留下酿造的香甜之蜜。你说他们这辈子值得不值得?”
    秦国夫人失笑道:“一只蜜蜂你也想到这么多,真不亏是写诗作文之人,说实话,你没说这番话的话,我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王源笑了笑道:“我也是无聊瞎想罢了。夫人不用理我。”
    秦国夫人点头,沉吟片刻问道:“今日之事学士有何看法?”
    王源笑道:“夫人说的是什么事?”
    秦国夫人嗔道:“所有的事情,你难道没有一些想法么?”
    杨钊在旁插话道:“王源,你有什么疑问便尽管提出来,咱们不拿你当外人,你也不要藏拙。我知道你定有很多疑问和想法的,咱们之间该开诚布公,互相不要有猜忌才是。”
    王源微笑点头道:“好,我确实有很多不解之处,既然度支郎要我开诚布公,我也不掩饰心中的疑惑了。我不知道今日为何虢国夫人要处处针对我,这样的场合拉出我来,似乎不太合适吧。我相信这绝非是你们两个人的想法。我只想知道,虢国夫人的态度是否代表了你们杨家的态度。”
    秦国夫人轻声道:“我猜你必是为此事不高兴,今日三姐确实有些过分,无端扯出你来,要你跳什么胡旋舞,写诗什么的。还好你应对得当。我只告诉你,她的态度并不能代表杨家,贵妃娘娘最后的斥责便是证明。今日之事,我们完全站在你这一边。”
    王源皱眉道:“我想知道,我到底何处得罪了三夫人,以至于让她对我不满。”
    秦国夫人低声道:“你自己当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王源摊手无辜道:“我哪里知道?我一个小小的学士,怎敢得罪虢国夫人这么大的人物?”
    杨钊皱眉道:“王源,有话说话,不要这么阴阳怪气。我无端受的气比你多了不知多少,那又能如何?要懂得隐忍。”
    王源吁了口气道:“我只想知道缘由,虽然我受你们杨家恩惠提携,但我也不是家养的犬仆,毫无尊严。再者说来,这样的气私底下受了倒也罢了,当着陛下的面这么来几下,难免我会应对失策,则可能丢了小命,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吧。”
    杨钊笑道:“你想的太严重了。”
    秦国夫人却道:“我倒觉得王学士的话有道理,不过王学士你当真不知道三姐为何这么对你么?”
    王源摇头道:“当真不知。”
    秦国夫人皱眉道:“学士还记得沉香亭陛下召见那天的事情么?”
    王源道:“那天发生了很多事,夫人说的是哪一件?”
    秦国夫人叹道:“看来王学士是当真不记得了。可我却是看在眼里的。”
    王源道:“请夫人明示。”
    秦国夫人犹豫道:“我不知道说出这些事情是否合宜,先前以为王学士有所知觉,但王学士既然无所知觉的话,好像不该说出口来。”
    王源越发的好奇,但听杨钊道:“八妹,说了吧,王源是性情中人,跟他完全无需兜圈子。我说过,我信王源甚过信任你三姐。他们之间的芥蒂必须解开,因为形势不允许我们内部不团结,大风大雨就要到来,可不能内部生了裂痕。”
    秦国夫人点了点头道:“阿兄说的是,此事必须要解决。王学士,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游春聚会之后,三姐对你颇有好感。你还记得那位魏小侯爷么?聚会之后他说了些针对你的话,结果被三姐一怒之下赶出了府门呢。”
    王源皱眉道:“你跟我说这些作甚?”
    秦国夫人不答,自顾低声道:“你也知道,我三姐是个……是个多情之人,自踏春那日之后经常提及你,还对我说过,希望能和你做个……很好的朋友……”
    王源心头一阵阵的作呕,眉头紧锁,强忍着不让自己发怒。
    “王学士,你莫恼怒,我只是将事情的经过说给你听罢了。”秦国夫人发愁的看着王源,似乎有些忌惮王源的感受。
    王源吸了口气道:“夫人继续。”
    秦国夫人轻声道:“我劝过三姐,我说像王学士这样的人,绝非那些富贵之家的少年子弟可比。名士重节,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可三姐她不知怎么了,像是涉世未深的少女一般,竟然有些狂热。在沉香亭召见之日之前,她便想亲自去你府中找你,被我严厉阻止了。沉香亭上那日,她数次举杯要敬你,好几次要和你说话,都被你无视了。你临出宫之时,她让贴身的婢女找你传了字条,约你去她府上说话,但你好像当着婢女的面将纸条丢进了沟渠之中,这些事你都不记得么?”
    王源愣了半晌,脑子里竭力回想那几日的事情,似乎回忆出了一些眉目来。那日沉香亭召见之后,好像确实有个婢女给自己塞了个纸条,当时自己正跟着杨钊出宫,正因被召为翰林学士而高兴。好像那婢女确实说了些什么,当时自己有些醉意,又精神集中在其他方面,可能真的随手丢了纸条也未可知。但王源心中所想的是,即便当时清醒,自己也绝不可能去虢国夫人的府上,也绝不可能跟这个声名狼藉的女子有些什么,难道这便是虢国夫人对自己反目的理由么?
    秦国夫人续道:“三姐听了婢女的回话,非常非常的不开心。甚至连我也恨上了,因为你对……我还不错,也答应了来我府上给钧儿当老师。我原以为她只是一时之气,看从今日的表现来看,我看她还是怒气未消。”
    王源苦笑道:“怎么会这样?这件事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杨钊咂嘴道:“是啊,这件事真的很尴尬,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王学士少年英俊才情高旷,是个女子怕是都会动心,三妹动这样的心思倒也难怪。只是……为此便因爱成恨,实在是……哎……我也不知说什么好。”
    第153章 运筹
    这件事确实很尴尬,但王源却不认为这是杨钊口中的所谓因爱生恨。自己和这位虢国夫人之间哪来半分的爱可言?虽然自己是从一个糜烂的社会穿越而来,也并没有对女子的贞节上的洁癖,但王源对这位名声狼藉的虢国夫人从一开始便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的。也许正因为如此,在行为和神态上会有所表现,导致了一些不可预见的结果。
    而虢国夫人对自己肯定也不是什么爱意,而是身为一个生活无忧处处奢靡贵妇,本以为天下男子予取予夺,却偏偏碰到一个不正眼看自己的男子,心中最大的感受恐怕是面子上的受挫和不服气。在虢国夫人看来,天下男子大概都可以像狗一样拜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自己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王源的态度显然是让她觉得意外,自尊心也受到严重的打击。故而才做出这些举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在外人看来,这便是所谓的因爱成恨了。
    杨钊沉吟道:“王源,你不要有负担,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不过……如果八妹所言是真正的原因的话,我倒是希望你能化解三妹心中的芥蒂。”
    王源皱眉道:“如何化解?”
    杨钊咂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你空暇时候可以去三妹府中走一走,与她说说话,交交心,误会自然消除。”
    王源差点一个大嘴巴子呼到杨钊脸上,杨钊这是要自己去投怀送抱么?简直岂有此理。秦国夫人皱眉看着杨钊,表情很是不满。
    杨钊见机笑道:“罢了,不谈此事了,如何解决你和三妹之间的芥蒂,咱们可以从长计议。相信三妹不至于因小失大,拿我们杨家的利益不当赌气。”
    秦国夫人也道“是,相信三姐不至于那么糊涂,事实也许并非如我所揣测的这般情形,或许因为其他的缘故。我会弄清楚之后再想个好办法解决的。”
    王源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加纠缠,吁了口气转换话题道:“度支郎,夫人,今日这安禄山行事颇有些出人意料,刚才我一直在想,他主动提出缉拿席建侯询问,是否真的是因为李适之那天的指责是空穴来风?否则他焉有这样的自信?若真的如此的话,李适之这一次怕是罪责难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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