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一家子对我的怨气还挺深啊,早知道当初我就该反对叶祁把你们带回来养,明明那会儿我也就十多岁,自己的孩子都没生,偏要养两个构陷过自己丈夫的女人生的孩子,没想到养大了还养成仇了。”
    “一会儿觉得你爹是为了救叶祁死的,一会儿又觉得我家拿了你爹的钱,千方百计的非要找个借口来针对我们是吧?这年头,好人没好报,养了你们两兄弟不算,孩子都给你们养这么大了,可一点好眼色都没给我们看过啊。”
    叶老二还能说是干活干的多,叶小清却没干什么了。
    奚然觉得自己是在阴阳怪气,当然,他也理直气壮,他认为自己说的都没错,但听他这么一说,如今早就知道事情真相的叶老二就愧疚无比了。
    他们娘做出那种事,阿爹和父亲依旧养了他们,小时候还送他们去读书,哥哥更是被供到这么大,他们还背地里各种暗家揣测对方,却是十分不厚道。
    他当即沉小声喊道:“小清,你好好跟阿爷和祖父说话,这个态度算什么样子!”
    叶小清气的不行:“爹!”
    她承认之前确实是他们欠叶家的,但他爹也没闲着,天天都在努力干活,养活自身是没问题的,而且叶家也收了十万两银子了啊!这都不只是加倍回报了,这是超级加倍。
    说出去哪个不眼红这笔数字?
    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也想和奚然和平相处,但关键是这个阿爷实在太气人了,人家都故意挑衅找上门来了,她也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主,自然要反击回去。
    “行了!”叶老二看了下旁人有些不喜的眼色,怒声说道:“哪有晚辈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快去跟你阿爷道歉!”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要是再让女儿这么说下去,等长大了,有谁敢娶这样的女子回家。
    恐怕还没等长大,镇上人就全都知道自家女儿是个不孝顺的。
    他们开门做生意,有这样的坏名声也不好。
    叶小清委屈不已,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叶老二硬下心肠吼道:“还不快点。”
    这还是叶老二第一次对她发火,叶小清难受极了,却也不敢不听,她慢吞吞的一步一步走到奚然他们那桌前面,然后说道:“对不起,阿爷。”
    奚然有些意外叶老二居然还能有这么大的脾气,但看着叶小清吃瘪,他心里是舒坦的,叶小清会怕叶老二发火,但奚然可不会怕一个小辈如此,他可是把叶老二从小带到大的。
    所以他这会儿的高兴,丝毫没有被气氛给破坏分毫。
    这铺子里坐的还有其他人,奚然现在也不傻,自然不会像梦中那般,张嘴就把偏向自己的良好局势给搞的一团糟,他收敛了一下自己得意的表情,换成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道:“这也就对了嘛,小孩子还是要好好教,你看看她做的那些事,有了点好的就藏着掖着,别说是回报养恩了,这是生怕养她长大的人占了一丁点儿便宜,从小到大家里可没亏待过她,也不知怎么就养成这德行了。”
    “现在她是还小,得依靠着你们,所以逼不得已才把东西拿出来,但你们可也得注意着,不能让小孩子养成自私自利的性子,你们两个又老实,别以后吃亏了,发现自己养了个白眼狼,年老体衰的,可就没处说理了。”
    叶老二的性格,老实又懦弱,脑子转的慢,还耳根子软,只要说的听起来有道理,他很容易就会被说动。
    虽然是分家断亲了,但叶老二之前就一直把奚然当做是他的亲生阿爹,这会儿虽然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但心态大体上也依旧是如此,他很少能够得到奚然这么温柔的劝说,如今猛的这么一下,当即就觉得似乎就是这么回事。
    自己这个女儿从小日子就过得不错,但一旦危及到自己的利益,似乎确实是很自私自利。
    分家这件事,就一直都是女儿在他们的耳边不停的劝说的。
    虽然他作为叶小清的父母,也是受益者,但想想奚然对叶小清可不差啊,当然跟叶宛乐那是没得比,两者待遇天差地别,可跟同村的小女孩相比,叶小清算得上是好过。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因为家里小孩虽然不止一个,但也就叶小清得干活,所以放牛就她来。
    总所周知,牛吃东西不快,还上午下午都得喂,叶小清一天就耗在这上面。
    这活轻松,但对于奚然这种偏向于急性子的人而言,是受不了牵着个绳一放就是大半天的。
    奚然的仇恨也主要集中在叶老大和叶老二身上,平时骂也是骂他们,邹氏要是做事不满意,也会被骂,叶小清这个不起眼的倒是很少被捎带上。都这样了,叶小清对叶家似乎当真没什么感情的样子。
    叶老二一下也没想到女儿是为了他们鸣不平,只顺着奚然的思路走,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当下也不反驳。
    叶小清本就不是真心实意要道歉,看到奚然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心中越发腻歪,又听到对方这般说话,旁边坐着的几个食客都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八卦,显然是把这些话都听进去了,心中又气又急。
    她不过是个普通人,也深知这个年头女子的名声十分重要,更何况奚然这不孝、自私自利的大帽子直接往她头上扣,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她从来不会小看流言的传播速度,他们家的烧烤店最近这么火,旁边的人又听得这么津津有味,估计很快就会传开了。到时候,在以孝为天的古代,她难道会好过吗?
    可当她看到叶老二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绕是她知道自家的这个亲生父亲,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心里也忍不住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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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叶小清负气离开了,她家铺子分两层,上面就是他们住的地方,她直接咚咚咚的跑了上去。
    虽然没有出现奚然预料中的再次顶嘴,但就算是叶小清跑了,他也能面不改色的继续挖坑。
    “你看看你看看,小丫头脾气这么大,刚刚好生劝两句,我看她拳头都捏紧了,不知道是不是想打我,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得打啊。”
    所有人目光放到他那白皙透亮的脸上,实在是看不出他年纪竟然有那么大了。
    这大户人家的保养未免也太好用了吧。
    叶老二嗫嗫的开口道:“阿爹,小清不会的。”
    奚然道:“什么不会的,你没看我话都没说完,她就跑了,还把声音弄得那么响,只是没直接冲我撒气罢了。”小楼的木阶梯,踩的力道重的话,是能听到声音的。
    叶老二老实木讷,一时间也不知道能说出什么话来回复,只要闭嘴干着急。
    好在奚然也见好就收,今天的找茬也差不多了。
    他这般,也是学的梦中叶小清的调调,一旦他露出点什么,对方就赶紧抓紧让周围的人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伶牙俐齿的,他在梦里也笨的很,生气了就只知道发火谩骂,平白让所有人都成了叶小清的助力。
    可凭什么呢,梦里他可没得什么方子银子,白白养了这么多年,还背了满身的坏名声,受了一肚子委屈,也没处说理去。
    见他说完了,叶祁把茶水往他那边推了推:“润润嗓子,烧烤都要凉了,赶紧吃。”
    奚然端起来喝了一口,一看一大两小都没等他,一直在吃,当下也有点急,赶忙吃了起来,他们一家本就是饭点出门的,他早就饿了。
    等到他们一家子吃完饭,叶小清都没有再出来。
    三天过后,叶宛升拿着包袱就又要出门,月假结束了,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学堂,想要跟他的同伴们炫耀家里,他现在可是少爷了,家里有了许多仆从,简直再美妙不过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人喊住了,叶祁问道:“你要去哪?”
    叶宛升疑惑的回头,一拍脑门,对哦,今天出门太着急了,只跟阿爹简单的打了招呼,就没再说了,他回答到:“我去学堂,之前跟他们约好了今天早点去。”
    没什么约不约的,他就是想早点去炫耀。
    这年头在家也没什么好玩的,以叶宛升的年纪,当然是和一群小伙伴玩更有意思了。
    叶祁点头,然后说道:“你以后就不用去了,我给了请了夫子,往后你就在家学习。”夫子是前些天早就到的,只是叶祁想着等叶宛升放月假的时候再通知,也不用中途把人往回拉了。
    那夫子为举人,很有真才实学,甚至在当年还有些名声,但这世道乱,他又不适合当官,人家给足了银两,还能保证安全,他自然也是愿意拖家带口的来到这边的。
    他的家里一大堆人,自是不好住在叶祁府上的,叶祁给他安排了其他住处,距离他们的院子也不算很远。
    叶祁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这个消息对于叶宛升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他这个人玩心重,做不下来安心学习,如果是在学堂还好,他可以天天逃课等等。但如果是在家里,那就跟坐牢差不多,随时都有人监视,而且他隐瞒已久的学习情况也会立马暴露出来。
    虽然还没有开始,但叶宛升就已经能够联想到自己之后凄惨的生活了。
    他颇有些跳脚的说道:“父亲,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提前没有跟我商量?不行,我不答应,我在学堂里学的好好的,没必要回来。”
    叶祁抬头看向他,疑惑的说道:“我看起来是在和你商量吗?”叶宛升一噎。
    他本身就有些怕他这个父亲,以前虽然沉默寡言,但如果他太不着边际的话,父亲也不会由着他的,他是在叶祁手下挨过揍的。而现在,父亲虽然话变得多了起来,但看起来也更加可怕了。
    可他如果暴露的话,那就不光是父亲可不可怕的问题了,叶宛升鼓起勇气说道:“就算是如此,我也不同意,学习上的事你们也不懂,我就喜欢我们现在的学堂,你们如果非要让我回来,那我学不好,你们可不能怪我!”
    小孩子的威胁显得有些可笑。
    叶祁说道:“我怪不怪你不知道,但我手上的棍子肯定是怪你的。”
    他觉得叶宛升这个儿子就是欠揍,需要好好教训。
    居然能够骗他们骗了这么多年,还不停的从奚然的手中拿银子,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这是把家里当成永远不会缺钱的聚宝盆?
    叶宛升一听,就知道跟父亲说不通,他色厉内荏的说道:“我不跟你说,我去找我阿爹。”这个家,总归还是有人能够治住父亲的。
    他不能让父亲万事都同意他,但是他可以让阿爹如此。
    只要他说几句好话,阿爹都总会答应的。
    但当叶宛升去找到奚然之后,他再次受到了一个暴击,奚然听到了他说的话,相当无所谓的说道:“你父亲说的这个是我们提前商量过的,请过来的夫子也很有学问,比你现在学堂的夫子好多了,你父亲既然说了,那你以后就待在家里学吧,宛乐还可以跟你一起,多好。”
    一点也不好!
    夫子太有学问的话,岂不是一点都不好糊弄。
    叶宛升是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暴露的,他哄道:“阿爹,可是我一点都不愿意一直待在家里啊,你们得尊重我的意愿,我在学堂学的好好的,突然这么一下,我也适应不了。”
    奚然说道:“有什么适应不了的,换谁还不能教了不成。”
    他寻思着叶宛升估计是怕在家里就没有玩乐的时间了,于是说道:“你在家也不会让你一直学,每天的时间安排,你父亲都和夫子商量过了,每过六天你还可以歇一天,比现在的假期还要多一天呢。”当然了,我听叶祁说道,歇的那天得布置作业。
    就算是奚然,也忍不住同情了一把。
    叶宛升深觉自己阿爹真的变了,以前奚然不太同意他的要求的时候,虽然嘴上没有答应,但他看得出,只要他再哄哄,阿爹总会答应的。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觉得阿爹完全是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在这件事情上,他压根就没有反驳的权利,对方只是随便敷衍着回答他而已。
    既然说不通,叶宛升也就不打算继续说了,他直接撒泼耍赖:“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去学堂读书,你们请的夫子你们自己学吧。”
    反正这一学年的学费早就已经交过了,他手上也还有些银子,去学堂完全没有问题。
    至于之后,他在说些好话从家里拿一些就好了。
    没准之后还是家里来哄他呢。
    他可是知道阿爹有多宠他的。
    他赌气的一哼声,转头就走,奚然也没像以往那样急的追上去,叶宛升走了一会儿,回头看没有人追过来哄他,心里更气了。
    走到一半,就碰到了自个的双胞胎妹妹叶宛乐。
    叶宛乐看他这副气冲冲的模样,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叶宛升和叶宛乐兄妹俩感情还是不错的,他停了下来,抱怨的说道:“父亲说让我以后就在家里学习,不让我去学堂了,我跟阿爹说了,他也一点都不帮我。”
    原来是这么回事,叶宛乐也是知道的,因为她也要跟着一起去学习,不过父母对她的要求没有特别高,虽然是要和叶宛升学一样的东西,包括四书五经之类的,但只是让她学的时候就好好学,其他也就没什么事了。
    毕竟也不可能让她去考科举。
    叶宛乐心里没什么压力。
    再说了,她和叶宛升可不一样,叶宛升在家里,还有父亲可以管制着他,但父亲对她的态度比之哥哥,可要好上太多了。
    她压根都不觉得父亲会打骂她。
    她开口,语气稍微有些幸灾乐祸:“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劝你还是聪明一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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