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蒋老师。”
    “蒋易!”
    蒋易在心里骂了一句娘,勉为其难:“好吧。”
    靳融开心了,连呼吸都舒畅起来。蒋易不知道他在那头做什么,安静良久,他又说:“晚安,蒋老师。”
    蒋易不跟他说晚安,太暧昧。网上不都说“晚安”就代表“我爱你”吗?蒋易避开他的话,干巴巴“嗯”了一声,没下文了。
    “你……”靳融欲言又止。
    “怎么,难道你在等我跟你说晚安吗?我就不说,你赶紧挂了吧,我要睡了,明天早上我还要去实验室。”
    “好吧。”靳融应该是皱起可怜的眉头了,语气也委屈,“晚安,蒋易。”
    他挂了电话,蒋易才如释重负,瞧了一眼,说不打电话,还打了快半个小时。
    造孽!
    蒋易故意板着脸出去,宿舍两个人翘首盼望,问道:“钢琴小哥打来的?”
    “嗯。”蒋易漫不经心地点头。
    “他说啥啦?是不是求复合?!”
    “关你们屁事,不看看几点了,别问我的事!”蒋易瞪他们一眼,关了厕所灯就要上床睡觉。
    灯一黑了,他也不必再装作摆脸色,干脆扬起嘴角,可得意。他两步上床,躺在床上就想事情,两面感受。
    他不想轻易让靳融得逞。
    其他一面的感受,他不想承认。
    *
    靳融一整天没见到蒋易,他听陈演说,蒋易平时很忙,爱泡实验室。
    陈演是自来熟,加上他们都认识蒋易,话就更多了。他和靳融在琴房楼门口碰见,正好想起来周健说的“私密相册”的事情。问蒋易肯定问不出来的,他把靳融抓过来探究一下。
    “你高中在哪里念的?”陈演问。
    靳融有些纳闷:“高中?在n市念的。”
    n市,果然没错了!
    “哪个高中?我也是n市人呢,看来真巧!”
    靳融说“三中”,这下好了,对上了。
    陈演一拍手,问道:“你之前是不是认识我大外甥?他也是三中的,你们不可能不认识吧?”
    靳融沉默着微笑,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是认识了!你是蒋易那个念念不忘的初恋,对不对?”
    “念念不忘?”靳融挑眉,“他说的念念不忘?”
    陈演卖关子,非逼得他先承认,不然不说。靳融无奈道:“算是初恋吧。”
    “哪算不算呢,初恋就初恋!你既然是我大外甥初恋,那我必须得跟你好好说叨说叨!”
    他们钢琴系有专门的琴房,很大一间,容得下一架三角钢琴。琴房里一张桌子、一张椅子,陈演把椅子拖来和钢琴凳排在一起,又把靳融按过来坐下,是长谈的意思了。
    “说什么呢?”靳融的表情淡淡的,说好听点那叫“淡然”,不好听那就是木头。不过他长得好,就算是木头,那也叫“漂亮木头”、“精心雕琢的绝世好木头”。
    “我问你呢,你当初为什么要和蒋易分手?”
    一开头就问这种问题,靳融答不上来。这是他的秘密,当年也只有几个人知道。他不喜欢别人说他有病,也不想让别人同情。抑郁症,听起来“天花乱坠”,不少人饱受“抑郁症”困扰,也有人为了特立独行说自己有病。靳融不想让别人觉得他“特立独行”,不想让别人说他“矫情”,所以干脆就隐瞒自己的病。
    为什么要分手呢?第一次分手是靳时苑逼的,那会儿已经犯病了,觉得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心爱的蒋易。他不想害的蒋易和蒋诚添生活破碎,所以提了分手。后来又打电话给蒋易说分手,那时候是真的想死了,也付之于行动,所以说这些话来道别。
    如果让他回到当年,他还是会提分手的,没有人会希望带着一个累赘生活,蒋易那样轻快的人,也不会想有什么拖累他吧。或者再往前一点,靳融未必会让蒋易来拯救他,带他脱离苦恼,一定远远地看。
    现在为什么又想和好呢?因为靳融不犯病了,也没觉得日子多难过。他还是喜欢蒋易。
    抑郁症患者也可以追求幸福吧?
    如果有人和他说“不行”,那他就不打扰蒋易了。
    “我当时脑子犯糊涂。”靳融说。
    陈演一拍大腿,是十分的叹惋与恨铁不成钢:“你真是犯糊涂!我大外甥吧,虽然人傻了点,脑子笨了点,可是性子还是很好的!我是他小舅,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很明白他!他犟,执着得很,喜欢什么东西就不放了,你知道他因为你堕落多久吗?”
    “多久?”
    “五年了都!到现在!排练第一天他还和我说想出家呢!”
    靳融笑起来:“他怎么可能会出家啊。”
    陈演觉得这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呀,师弟!我本科在国外上的,没见识到他哭泣的模样!我听我姐,哦,也就是他妈说,当时他在家里哭,不肯上学,也不肯吃饭!后来我姐夫问他到底咋回事,他哭哭歪歪出柜!”
    “出柜?”
    “嗯!”陈演不知道当时的场景,反正陈淮事后才和他说。听完,他也觉得极其震惊。
    “那他没有被蒋老师打一顿吧?”
    “打了。不过是因为他旷课才打的,谈恋爱嘛,没打。”陈演摸鼻子,“我姐和我姐夫当年也是早恋来的,没资格打我外甥。反正后来蒋易赖在家里不上学,赖了一个多月,快期中才回去。”还考了个年级第一,不知道是怎么考的。
    陈演又开始形容蒋易的惨,且一惨就惨了五年,直到现在。
    “可是,他和我说他还恋爱了呢,人家太缠着他,他觉得腻才……”
    “屁!”陈演澄清,“事情是这样的!确实是一个小学弟追他,他那时候也打算同意了,大下雪天跟人家出去溜了一圈,回来就提分手了。啥也没干!我问他咋的,他说,看到雪花融在他手心里,他就想到初恋了,放不下!但是我说这不是矫情是什么?现在我懂了,冰雪消融,是想到你了。”
    靳融觉得蒋易确实能干出这种事。他情不自禁地想笑,觉得蒋易好笑,脑回路清奇。
    蒋易对他念念不忘,他对蒋易也念念不忘,那纠结什么呢?放心大胆地追,求他原谅。
    “你还喜欢他吗?”陈演问靳融,“你要不喜欢他,那我不让他再接近你了,免得膈应。你要是还喜欢他,我给你搭个线,你俩凑合在一起过,我也放心。”
    靳融自然毫不犹豫地说:“喜欢!可是……”
    他又自卑起来,以前他做了不好的事情,说了伤人心的话,蒋易埋怨。
    “情侣吵架正常,我爸和我妈天天还因为袜子乱丢说要离婚的,不还是一起过?我姐和我姐夫也吵呢,那有啥的?师弟,你要真想好好过,补偿我大外甥,我帮帮你。”
    “你怎么帮我?”
    陈演悄咪咪叫靳融靠过来,小声说道:“我知道蒋易他一天的作息,一般他都八点钟去实验室,有时候中午不出来,但晚上五点之后他一定会去食堂吃饭。六点之后他一般都不出门了,但他们学校不查寝,你可以借机,把他骗出来!”
    “怎么骗?”
    “哎哟,你跟他谈那么久,不知道他什么德行?”
    靳融回忆了一下,笑起来:“我知道。”
    陈演继续和他说笨拙的计划:“你把他骗出来,说点好听话,贴着他,他肯定就心软了!你最好再卖个惨,表现得很可怜,那他一把子投降!”
    人人都知道蒋易耳根子软,上一秒还坚持不动摇,下一秒立刻摇尾巴。陈演给靳融加油打气,让他不要担心,回头他还跟蒋易做做心理工作。
    “好。”靳融笑起来,“那我听你的,师哥。”
    作者有话说:
    靳融:感谢小舅送来的底气,我要一把子冲了谢谢谢谢
    第62章 见 色 起 意
    靳融笑得可开心,感觉心情好了十倍不止,晚上回家时还意外哼小歌。
    “心情很好?”孙启逸问。
    “好呀,当然好。”靳融心情好了,甘愿分享点开心事给孙师哥,“我要追一个人!”
    “追谁?初恋?”
    “你怎么知道!”
    孙启逸怎么不知道,他每回去靳融房间打扫卫生,都能看见床头柜上的旧照片。是个弹钢琴的小朋友,看上去也初中吧。靳融可爱惜这个相册,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了还要抱着。后来问了宋念远才知道,这是靳融初恋,当年因为某些事情分手了,一直挂念。
    “要去约会?”
    靳融点头:“约好了周四晚上,我请他吃饭!”
    孙启逸表示:“那你得打扮好看点。”
    是啊!要打扮!靳融跑到房间里去挑衣服,他满柜子的衣服,光夏天的就摆半柜子了。有很多衬衫,因为衬衫保守,长袖子遮住、衣领子也遮住,什么都看不出来。他也不喜欢浅色衬衫,阳光下会透一点光,暴露他纤细的腰身,以前蒋易看了会皱眉头,偷偷吃醋。
    除了衬衫,那就是t恤。他后来完全随了蒋易,蒋易爱穿宽大的,他也穿宽大的,松松垮垮不显身材,个子高、瘦就能穿得有型。蒋易也喜欢穿很松垮的裤子,这个靳融学不来。
    靳融坐在地板上猜想,蒋易会穿什么呢?靳融想了一会儿,瞥见柜子里的蓝色衬衫了。他不知道蒋易会不会穿衬衫,但他一定会穿蓝色。因为蒋易最喜欢蓝色。
    靳融把那件蓝色衬衫短袖拿出来,不单单是蓝色,还点缀着不知名的花,慵懒之余带着些异域风情。他穿蓝衬衫,里面必然还要加一件白色的短袖打底,总之捂得严严实实。
    靳融捂了一夏天的长裤,双腿没一点晒黑。这回他穿个黑色的短裤,跟又白又长的腿衬在一起,果真是勾引人的最佳利器!以前蒋易就喜欢他穿短裤,方便摸,手从泛红的膝盖往上延伸,一路痒到大腿根。
    除非蒋易改性了,不然靳融绝对能一下子就勾得他转圈圈。
    靳融仗着蒋易喜欢他,更有底气一点,说话都不必刻意示软。他抓住蒋易的小把柄,要为非作歹。
    *
    靳融订的是一家淮扬菜餐厅,比较清淡。他和蒋易都不太吃辣,实际上蒋易更不能吃辣,靳融这几年胃不好,渐渐也不沾了。
    他在包间里望落地窗外的傍晚,水蓝色的天空上飘着几朵流云,被什么染成了粉色,粉蓝交杂,格外的温柔。云还会飘,慢慢从这儿飘到那儿,最后看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电话响了,靳融以为是蒋易,不过蒋易貌似只有他的微信,没有号码。他低头看了一眼,陌生的号码,他不熟悉。
    靳融接了电话,听见声音不由地就厌恶起来。
    “那个,靳融。”方卓见在电话那里颤颤巍巍,“今天我爸和你妈领证了。”
    沉默良久,靳融不冷不淡地回复:“所以呢?”
    “我……”
    靳融端坐起来,再去望外面的云时,蓦地发现没有之前那样好看了。
    “当年……当年不是我告诉我爸你喜欢男人的事情的。”方卓见忽然说,“我从你们学校公告栏上看到了你的名字,就去找了一下你的资料,后来看到你的号码。很对不起,但我是真的非常想联系你。”
    “联系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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