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没有来时顺利,半途遇见两处比较大的塌方,每处我们都得等待挖掘机过来清理过后才能继续上路,这样几番折腾,待到月城已经是晚上八点以后了。相同的路程回来我们却用了足足12个小时!
    一路上凡是遇见有信号的地方,这时候差不多都会接到阿呷的电话,她不厌其烦问询我们的情况,一再叮嘱我们注意安全要小心再小心、叮嘱我们保护好装有妈妈骨灰的瓮。如此这般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直到我们安全抵达月城。
    把车开到楼下后我和二哥差不多也散架了,我俩搭手将包有红稠布的嗡搬到楼上放在了家里。阿呷抱住妈妈的骨灰自然又是一通痛哭,哭罢进厨房给我和二哥各煮了一大碗肉末面条,面条上放了两个煎得黄灿灿的鸡蛋……
    休息一个晚上,第二日,我,阿呷和二哥外加那位从美姑县请来的毕摩,我们一行四人带着妈妈的骨灰驱车去了原先约定的地方。这位毕摩没有我小时候看见的那个威武和神秘,有这样的感觉也或许是我长大了的缘故吧。只见此人又瘦又高年纪也就五十来岁的样子,他似不懂汉语,因为所有的交流此人只用彝语,我不知道是他固执还是故意这样以使自己显得与众不同或者以此表现一种“坚守”或什么,我不懂也不便问。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传统民族服装,上身着绣有黄色花边的布纽扣黑色紧身衣,下着一条垂可及地像裙子一般的黑色“大脚裤”裤子;最惹人注目是他那颗又尖又长的光脑袋了。头皮被他刮得发青,只剩顶上巴掌大一块的头发立着编成一根尺余长又细又黄的独辫子。
    一路上他没有怎么说话,只是小心翼翼保护着自己怀里的一个黄灿灿油光发亮的竹筒以及一捆破旧不堪的羊皮书,还有一柄看似小孩玩具般的皮鼓和一根弯钩状又细又长敲打皮鼓的鼓槌……
    待我们到达目的地,中间人、几个工人以及土地的主人已经先行到了那里。土地是已经先期整理过的,塔状的坟墓也已盖了一多半了只是没有封顶,坟四周新砌的一圈水泥平台似还没有完全干透。“这能行吗?”望着这层不是太厚的水泥地我说,“没有问题!”中间人接过话茬,“这几天太阳大,已经干透了。”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于是我不再提问,我和二哥返身走回公路将装有妈妈骨灰的瓮抬了过来。
    剩下该毕摩的了,我们都好奇的看着他。像也是经历惯了这样的场合,只见他念念有词走到瓮旁,没有做太多的动作,简单舞蹈几下后毕摩便唱起了一首我听不懂的彝族歌曲,歌声深沉、旋律婉转。其实以其说他在吟是还不如说他在诉说什么……
    我问阿呷他唱的什么,她说是《送魂曲》,说他是在引领妈妈回到祖地兹兹普乌。“你知道兹兹普乌吗?”有一会我悄悄问二哥,他点点头说知道,说小时候听妈妈讲起过,“你在云南那边待过,可知道兹兹普乌其实就在大理?”我问他,二哥回答说知道但没有去过;我又问他可对兹兹普乌又什么“特殊的”感觉或者感情什么的没有,他说没有好好想过,“一般般吧。我不相信来世今生。”他说,“不过我还是希望有,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再见到妈妈了。”他跟着补充道。
    仪式时间没有想象的长,也没有太多超乎想象的举动,当然更没有那种所谓灵异的事情发生。完事以后,除了佣金、做法事的红公鸡等等物事也一并归了这个毕摩。
    ——是和我想象有区别的,我有些失望。
    唱完曲后,我们将妈妈的骨灰小心放入坟墓然后封顶。就如阿呷先前预计的一样,中午前一切都搞定了。待一切大致搞定,我拍拍手走到一旁观看:新坟比老坟大了许多,盖坟的青砖质量也很好,特别是那块新刻的黑色大理石石碑,看起来既厚重又典雅大方。——总的说还很满意吧。我伸手环住阿呷的腰肢一起欣赏着墓碑上用仿宋体刻就的妈妈的名字。
    原本二哥想叫上一拨朋友的,但被阿呷制止了,她说不想要人打扰了妈妈的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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