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湛阳大惊:“青青仙子,你不能这样, 我们难道不是两……”
    “两情相悦”还没说出口, 宋潜机又问:“你认识他吗?”
    何青青如实道:“见过两次。”
    卫湛阳抢道:“虽只有两面之缘,但我与青青仙子是一见钟情!”
    陈红烛已与他反目成仇、无可挽回, 他必须做出决断, 先留住何青青和仙音门。
    仙音门众女修听闻此言, 俏脸微红, 向后退去。
    “你可曾向他许诺什么?”宋潜机问。
    “不曾。”何青青道。
    “不,我们明明说好了……”卫湛阳浑身凉透。
    他这才发现,从始至终,何青青确确实实,没有答应过他任何事。
    宋潜机道:“卫道友,你看,这种情况应该叫一厢情愿,不能叫一见钟情、两情相悦。”
    他语气认真地讲道理,反而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丰紫衣大声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海誓山盟,让你负心薄幸舍了红烛,原来是你一厢情愿,纠缠别人呀。”
    “我没有说笑话。我虽然不太懂这些事,但我知道……”宋潜机想了想,“有时候我们男修士会产生错觉,知错要改。”
    上辈子他以为自己与妙烟是两情相悦,到头来也是误会一场。
    桥头笑声更响亮。
    逝水桥浑然一体,卫氏族人无缝可钻,恨不得跳桥。
    “放肆!”卫真人手中剑换了方向,“宋潜机,你搬弄是非是何居心?你为什么护着这个勾引人的妖女?是不是与她有染!诸位看看,这妖女生得这般模样,哪像仙音门不染尘埃的仙子?”
    卫真人心中大恨。
    何青青所为离经叛道,她在场的同门都不愿出头,宋潜机凑什么热闹?
    “混账,敢污蔑宋师兄!”孟河泽大怒,却被蔺飞鸢拉住。
    “有道理就讲道理,骂人却是为何?”宋潜机笑了笑,从袖中摸出一只玉匣,“血誓大动干戈,损伤元气,我有一宝,可证真伪。”
    玉匣打开,丝绒上躺着一朵淡紫色黄蕊小花。
    “此花模样普通,其实封着一道失传已久的真言咒。花听了假话,立刻凋谢,你有什么话,就说给它听。”宋潜机道。
    卫湛阳低头细看,只见花上确实灵气盎然,不似凡品。
    众修士探头张望,没一人辨出根底,都以为是哪种稀有、绝种的灵植。
    “宋潜机竟还有真言咒?”
    “他靠山硬,身上多几件好东西不足为奇。”
    否则谁会把普通植物,事先收进精美的灵玉盒中?
    宋潜机看向桥头人群,微微挑眉。
    他刚才拿同款玉盒装小麦送了子夜文殊,希望品性正值、眼不揉沙的院监不要揭穿他。
    青崖诸生对上宋潜机目光,误以为宋仙官孤立无援,寻求帮助。
    宋潜机吹奏玉箫时,他们离得近获益多,当即喊道:
    “血誓伤身,这下有了真言咒,没顾忌了吧?”
    箐斋:“卫公子,我们都信任你,你快说句话啊!”
    梓墨:“卫公子,你与青青仙子定下什么盟约,何时何地,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子夜文殊回头,淡淡看他们一眼。
    两人心惊胆颤地摊开手:“是非口舌,认罚,师兄打吧!”
    子夜文殊只是转回头。
    众人已经顺着他们的话风嚷起来。
    卫湛阳牙关紧咬,心中信了三分。
    众目睽睽下,宋潜机郑重地拿起花,他不得不张口:“我与青青仙子……”
    喉中像堵了大石,终究支吾无言。
    何青青道:“我与这位卫道友,毫无男女私情。”
    淡紫小花盛放如故。
    她想起琴试前夜,她就对着这样的一朵花说真心话。
    宋潜机合上匣子。
    孟河泽惊奇不已,暗暗传音:“宋师兄何时炼了这宝贝?可这不是……”
    他想说土豆花,又怕自己眼花。
    蔺飞鸢啐道:“宝贝个屁,我亲眼看着他从盆里拔下来!大冬天天寒地冻,地里不活菜,他搬了盆子在屋里种的!”
    纪辰忍笑:“宋兄也会诳人啊。土豆花拯救世界。”
    三人传音说笑,桥头宾客不知,只顾欢呼。
    华微宗众人恨死宋潜机不假,此时却更乐意见到卫家吃瘪的狼狈模样。
    婚变险成两家丑闻,现在彻底保全了陈大小姐的名声,只有卫湛阳背了骂名,抬不起头。
    他们自然昂首挺胸、扬眉吐气地围上陈红烛,冷冷瞪着卫氏族人。
    “红烛在我华微宗,自幼受尽宠爱。”虚云喝道,“你们当她好欺负?”
    只见卫真人竟扬起巴掌,狠狠扇向卫湛阳:“孽障!你怎么背着我做下这种糊涂事!”
    这一巴掌当机立断,打给众人看,自然打得极重。
    卫湛阳身子被打得跌倒在地,连滚三圈,爬不起来。
    他惊愕地捂脸,疼得嘶声,抬头涕泗横流:“父亲!”
    瞬间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迸裂涌血。
    卫真人声如雷霆:“我没有你这儿子,这便回禀老祖,将你这孽障家谱除名!”
    “我们走吧。”宋潜机对何青青说。
    孟河泽等千渠弟子一齐迎上来。
    何青青越过宋潜机背影,看见默默隐藏在人群后方,神情别扭的仙音门女修们。
    她从风暴中心全身而退,她们却不敢与她对视。
    “诸位下山吧。”虚云的声音借助阵法传开:“今日见笑了,请恕招待不周。”
    喜事变丑事。不出半日,就能传遍修真界,华微宗自然无心待客。
    众宾客也识趣地告辞,没人责怪东道主失礼。
    来时安排周到,礼节繁复,去时匆匆忙忙,客人自便。
    陈红烛脸色惨白,被父亲、师兄、同门环绕,簇拥着走向乾坤殿。
    掌心伤口愈合,却留下一道疤痕,依然刺痛。
    她进殿前忽然停步,抬头看桃花。桥上人潮涌动,余光隐约望见何青青和宋潜机的礼服袖子。
    从开始到落幕,她和宋潜机没有看过彼此一眼。
    陈红烛摊开手,一片花瓣落在伤疤狰狞的掌心。
    从逝水桥上相遇算起,他们相识日短,交集也不算多。
    那时宋潜机是外门领袖,每天守着宋院一亩三分地,身边有孟河泽和一群弟子。
    她是掌门之女,独来独往到处晃悠,挥鞭子想抽谁就抽谁。
    因为好奇那个不能说名字的人,她才接近宋潜机。
    其实这样浅薄的缘分,放在修士漫长生命中,不到一朵花开的时间。
    她送过宋潜机一只红色的小纸鹤,是特制的传讯符。
    今天宋潜机千里迢迢来闯龙潭虎穴,送她满山花海。
    以后……
    没有以后了。
    “小师妹今日受了大苦。”袁青石捧起陈红烛的手,痛惜道。
    “不苦。”陈红烛跨进殿门,挺起胸膛,“值得。”
    第122章 雪回风转
    “哪里值得, 美玉哪经瓦砾碰?”虚云气道,“往后万不可如此胆大妄为!”
    陈红烛淡淡道:“爹、师兄,各位长辈, 我已经发了誓、奉了道, 不必担心我会偏帮外人了吧?”
    华微宗众人低下头。
    陈红烛之前放走外门弟子, 却说不是为宋潜机, 是为宗门。
    没人相信她, 还将她关在戒律堂反省。
    此时旧事重提,气氛难免尴尬。
    众人心里嘀咕,好像是我们逼得陈红烛闹喜宴、发毒誓一般。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一位峰主打圆场,“咱们先出去,让掌门照顾红烛疗伤吧。”
    “小伤而已。”陈红烛喊住他们,“下一次招收外门弟子, 我去下山收,收来由我管, 行不行?”
    “恐怕不合规矩。”赵太极眼神暗示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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