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因揉了一把聂冷彦的头发,带着笑声出门了,临走前还附赠给莫柯姆一个眼刀。莫柯姆傻傻愣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聂冷彦走近了才发现傻球两眼泪汪汪,那伤心的模样等同于听说娜美结婚了。
    聂冷彦哈哈大笑,把傻球塞进被子里,心安理得睡觉。
    第二天一早,被担惊受怕折磨一夜的莫柯姆憔悴无比,见到主人之后努力解释昨晚的事情,他们是清白的,聂冷彦睡床它睡地上,绝对没有同床共枕!
    克莱因表情冷淡,看都没看它一眼,揉揉手腕,意思是冬天不缺手套了。
    聂冷彦撑着额直想笑:哎,你逗它逗够了没?它昨晚一直在发抖,估计遗书都写好了,而且我也不缺手套,要做话你自己用。
    那就不做手套,等它变成石头之后敲碎。
    埋头在盘子里喝牛奶的莫柯姆抖了抖,拖着盘子去了角落。
    果真我是没人要的孩子。
    调戏完傻球,聂冷彦和克莱因一起去集市。聂冷彦特地先去那家藏在巷子里的店铺,不过奇怪的是,那家店并没有开门,克莱因去问周围的店主,得到的回复是并不了解,仿佛从来没有留意过这里还有一家店。
    你究竟是想买什么东西?
    聂冷彦摇头:不买东西,想看人。
    看谁?克莱因的声音瞬间低沉三度。
    聂冷彦怔了怔,哭笑不得揉揉他的头发:你到底在乱想什么?到时候别被吓到就行。
    两人在集市里绕来绕去,聂冷彦有意无意去了三趟,那间店铺依旧没有开门。直到临晚,集市即将关门,店家们已经准备歇业,那家店悄无声息的开了。
    如昨天一般,店里依旧黑黢黢一片,简陋的橱窗里摆着那块不起眼的黑色石头。店主坐在黑暗之中,大半个身子被藏起,那双病态白又瘦削纤细的脚踩在地上,被斗篷的边缘挡住,乍一看像从脚踝被齐齐斩断。
    克莱因只是浅浅淡淡瞄一眼,注意力便收回来。聂冷彦虽说要来看人,但他可是一直盯着橱窗里的石头,还对他招手:莱,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克莱因走近橱窗,先前他离得远,还以为这只是一块沙滩上道路旁随处可见的黑色岩石。但真正靠近之后,他仔细观察着那块石头,天色已暗,在昏暗环境的衬托下,它的颜色似乎并不是深黑,而是在从内而外散发着隐约的绿色?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问那位将身形藏起大半的店主:这石头是从哪里来的?
    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声音还是那么机械死板,坐在那里的女人正是昨天见过的蒂亚。
    克莱因并未听出来,问:能拿出来看一下吗?
    出乎意料,她站起来,赤脚一步步走来,伸手打开橱窗。在月牙印记露出的一瞬间,克莱因抓住她的胳膊,死死盯着手腕内侧:你、你的手上
    女人并未理睬,用另一只手伸进橱窗,克莱因赶紧将她两手一起抓住:别碰!
    莱,你已经知道它是什么了,对吧。
    我不太确定,但有点像克莱因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海底火山石。
    塔杜萨的海底火山石,大部分表面都有白色结晶,当结晶被除去之后,剩下的就是深绿或墨绿的岩石本体。巨大的能量蕴藏于颇不起眼的外貌之中,那隐隐跳动的绿色是魔鬼的火焰,以人类的肉/体凡胎去挑战的话,触碰到的一瞬间便会对体内的细胞造成毁灭性打击。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石头?还能带到集市里公然贩卖?克莱因盯着女人质问,还有你的手,这个印记,是从何而来的?
    她被克莱因攫住双手,一言不发,聂冷彦缓缓开口:莱,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找她。
    这件事我并不太确定,感觉很离奇,但我相信你应该能分辨出真假。
    聂冷彦走过去拉下黑色斗篷,女人的脸比昨天更加憔悴,双眼浮肿无神,尽管是看着克莱因,却并没有和他视线对上,而是目空一切。脸颊两侧多了几道伤口,一直未处理,皮开肉绽看得人心惊肉跳。
    克莱因先怔住,下意识放手,声音因为惊讶轻轻颤抖着:妈妈?
    她还是没有反应,机械重复着不能碰,会死,聂冷彦的手搭着女人的肩,说:你看看你面前的是谁,是不是克莱因弗拉瑞?
    女人停下念叨,喃喃自语:克莱因?我的儿子克莱因?
    聂冷彦又问克莱因:莱,你能确定她是你的母亲吗?
    克莱因的双眼从刚刚开始便没有离开过女人的脸,他已经从惊愕中冷静下来,并没有惊喜狂乱,而是冷冷道:她不是我母亲,我母亲在塔杜萨已经死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女人看着他的背影,瞳孔中却渐渐对焦出现光点,似是从梦中初醒。她焦急大声喊着:克莱因!克莱因!妈妈在这里!
    克莱因心口突突跳着,额头有冷汗冒下来。不会的,她不是妈妈,真正的蒂亚没有活下来,把他们送上飞船之后,就跟着塔杜萨一起香消玉殒了。
    海底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爸爸说你的破卵时间就在这几天,克莱因,马上你就可以去呼吸外面的空气了。女人抓起自己如稻草般杂乱枯萎的长发,五指当成梳子耙起来,妈妈会编一个新发型去接你,你不是说很喜欢多萝西的长辫吗?妈妈学会了,你看看漂亮吗?
    克莱因猛然转身,眼中写满震惊。这些对话似曾相识,和记忆中的分毫不差,当年妈妈盘着新学的长发,冒着溺水的危险潜入深海,只是为了接他回家。
    为什么,为什么在他已经接受母亲去世多年的事实之后,又让他意外得知她根本没有死?在那种情况之下,只有敌人可以救她,难道妈妈真的和毁灭塔杜萨的敌人渊源匪浅?
    多年前聂冷彦和苏赫的低语在脑中回响,克莱因低头捂住额,已经不敢再想象下去。
    女人一步一步走过去,伸出手,泪水早已顺着脸庞滑落:克莱因,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妈妈好想你
    是谁救了你?
    女人一愣,支支吾吾竟说不出话。
    克莱因退后一步,躲开她的手:不是,你不是我母亲,我的妈妈绝对不会背叛塔杜萨。
    第42章
    克莱因虽然冷淡否认这是自己的母亲,但聂冷彦从他的神态和情绪中,却能判断他其实已经默认这个女人正是蒂亚。母子血脉相连,亲情血浓于水,尽管分别数年,克莱因早已长大成人,蒂亚也和从前的模样大相径庭,但却能轻易认出彼此,正是源于斩不断的亲情力量。
    不过这件事却在得到证实之后显得更加蹊跷。塔杜萨毁灭,蒂亚失踪,数年之后又在联邦出现,这副模样说明她的日子并不好过,也许在深受着敌人的折磨。这家店应该不是她开的,她只是作为一个傀儡被摆放在这里,聂冷彦感觉这家店针对的顾客或许只有他和克莱因,仿佛是专门为了让他们和蒂亚相遇的一个借口。
    克莱因,克莱因,我的孩子,我真的有很多事情不知该如何告诉你,我也是被逼无奈蒂亚掩面痛哭,当年让你登上飞船去联邦,我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想到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一直都活在地狱之中
    他们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克莱因打断她的话,语气咄咄逼人,这么多年才让你出现,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让我们母子相认?我没这么天真!
    我、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蒂亚抽抱着双臂惊慌失措,很多次我都有种忽然从梦中醒来的感觉,刚刚也是如梦初醒,然后我看见了你,和我想象中长大的模样几乎完全一致,我也害怕这是在做梦,一觉醒来又剩下我独自一人在冰冷的牢笼里!
    牢笼?聂冷彦皱起眉,再回想起昨天和今天见到她的那副木讷呆板的模样,的确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被别人操控着,在某个时间段才会拥有自己的意志。从这两次的接触来看,她都是对克莱因的名字产生反应,也许是对儿子的热切思念能让她暂时摆脱束缚,但不知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下一次会什么时候回到那种状态之中。
    我一直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离开?克莱因眉头紧紧拧着,语气更加沉重,□□味十足,你害怕被抓住,害怕进牢笼,我在飞船里拼命求你跟我一起走,你为什么要拒绝?!
    蒂亚手足无措,慌张解释:我、我没想到我还能活下来,克莱因,你才那么小,我不能看着你死去
    那我一个人活得有多辛苦你有没有想过?克莱因冷冷问道。
    蒂亚一怔,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竭尽所能,希望儿子能活下来,却从没想过,原来失去至亲的克莱因竟会如此痛苦?
    对不起。她的手摸索到克莱因的胳膊,试图抱住他,对不起,克莱因,我不是有意抛下你。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想你,从未想过竟然还能活着再见到你。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当时我一定会和你一起离开,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克莱因并未回答,淡淡扫一眼,他一直保持着冷漠的态度,甚至目视远方,对母亲的忏悔恍若未闻。
    聂冷彦在想的不是调节他们母子之间的矛盾,而是联邦会议即将举行,蒂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很显然两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身上的谜团太多,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解开,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好的方法就是
    好了,莱,天色不早,咱们回去吧。聂冷彦冲着蒂亚昂昂下巴,照顾好你母亲。
    克莱因沉默,许久之后终于伸手,抓住蒂亚的手臂。聂冷彦走过去,面带微笑:夫人,我是星际联邦的少将,聂冷彦。您和我们一起回去吧,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
    回去?蒂亚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迟疑摇头,不、不行,我必须在这里,帮他们看着这家店。如果我离开,被他们发现的话,连你们都会受到连累的!
    这个问题聂冷彦早已考虑到,他的手扶着店铺破旧的柱子,笑了笑:夫人,难道你不觉得他们的目的正是如此吗?
    他打量着这家店,视线落在橱窗里的岩石上:这块海底火山岩应该也是送给我和克莱因的礼物吧,放心,我们会一起带回去。
    这、这蒂亚小心翼翼瞄一眼克莱因,真的可以吗?
    聂冷彦摆摆手,这有什么不可以,克莱因状似冷淡,事实上内心的喜悦肯定大于一切。毕竟对于他来说,从小缺失的亲情太多,能再次和亲人见面,不论目前被什么情绪主导,冷静下来之后都会为母亲的存在而感到庆幸。
    海底火山岩不能用手触碰,聂冷彦干脆将橱窗一起带走。克莱因和蒂亚已经坐上飞船,聂冷彦回头看一眼清冷的店铺,唇角含起一抹冷笑。
    放马过来吧,他倒是想看看,隐藏在暗处的他们究竟是什么,到底想玩什么有趣的游戏。
    小九在家里摆好饭菜,等待两位少爷的归来,没想到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跟着一起,紧紧靠着克莱因,身形显得尤为娇小。
    这是克莱因的妈妈。聂冷彦脱下外套递给小九,顺便吩咐,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布置成女士专用。
    小九愣了愣,随即对蒂亚鞠躬:夫人您好,我是伺候克莱因少爷的仆人,今后也会尽心为您服务。
    蒂亚攥着克莱因的手臂紧张不已,点点头,明白了。半空中出现一个黑影,冲着蒂亚的方向飞去,蒂亚下意识伸出手,那团东西稳稳当当落在怀里。
    莫柯姆盯着蒂亚扭着脑袋仔细观察,又小心翼翼伸出触脚去触碰她的手背,蒂亚也低头盯着他,确认过眼神之后,莫柯姆豆大的小黑眼竟然溢出眼泪。
    叽(蒂亚)!莫柯姆用高亢的叫声表达它激动的心情,蒂亚也一把抱住它:莫柯姆,又见面了!
    叽叽(我好想你)!
    莫柯姆的眼泪不停留下,形成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结晶,掉在地板上叮当作响,小九第一次看见莫柯姆流泪,惊叹不已,低声问彦少爷掉下来的是什么,怎么那么像宝石。
    聂冷彦耸肩,他也不清楚,根据克莱因所说,莫柯姆有石化的状态,因此它的眼泪是可以凝结成水晶掉落,但也有概率成分,并不是每次都会固体化。像它平时装委屈挤出的眼泪,很显然就是普通的液体状态。
    小九去找了一个小盒子,将掉在地上的水晶眼泪一颗颗捡起来装好,捧给聂冷彦看:彦少爷,有点像鲛人泣珠。
    聂冷彦看一眼,纠正:这明明是傻球吐石。
    一人一球短暂的团聚结束,蒂亚抱着莫柯姆,脸上终于露出淡淡微笑。聂冷彦招呼他们坐下吃饭,蒂亚拿着筷子,面前是喷香四溢的饭菜,她的目光里流露出一种怀念:这是来自古地球的美食,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尝到了。
    聂冷彦提着筷子,问:看您的长相,应该是古地球的欧洲种族吧?
    嗯,我的家族来自古地球的欧洲血脉。你是东方人吧?这些菜也像是古地球东方的美食。
    聂冷彦眉眼弯起,态度极其亲切:没想到您离开联邦那么久,对这些源远流长的东西还记忆犹新。
    蒂亚低着头,眉宇之间有着淡淡的乡愁:毕竟是家乡,不管离开多久都无法忘记。
    克莱因一言不发,没有插入对话的兴趣。饭后,房间也收拾好,聂冷彦推了推克莱因的胳膊:去,带你母亲上去。
    有佣人。
    有儿子不用用佣人?聂冷彦似笑非笑,你可真孝顺。
    他的嘲讽相当有效,克莱因当即带着蒂亚去楼上认识新卧室。
    聂冷彦这么做,是想给机会让他们母子说几句悄悄话。谁知克莱因进去没两秒就出来了,抬头刚好看见聂冷彦抱臂倚着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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