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变了。”艳鬼吸取教训,明白以前那套慢慢折磨猎物的方法已经不适用。
    这次他要当场熔炼猎物的魂魄,直接下死手。‘你的小狗狗’对自己痴心一片,想来驯魂的过程会相当容易。
    手上的花朵散发着源源不断的香味。
    艳鬼是带着鲜花来的。
    对比林云起曾经看到的,现在这些花要更为鲜活。花蕊中有着白色的粉末,被人体吸食后,对方会立刻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有利于实现精神上的控制。
    前方大树后有无形的祥瑞之气在萦绕。
    艳鬼勾唇一笑,朝那边走的同时轻声呼唤:“小狗狗,是你吗?”
    大树后面传来一道有磁性的声音:“我貌丑,不敢见人。”随后这道声音低了下去:“艳艳,我有点紧张……”
    纯情少男的羞涩是装不出来的。
    艳鬼平常见的都是色欲熏心之徒,用了最后一丝慈悲回应:“小狗狗,如果我是鬼,你还会爱我吗?”
    “会。”骸骨狗回答的相当斩钉截铁:“执着于容貌,何等肤浅!”
    艳鬼不知被戳痛了哪根神经,冷笑一声:“花言巧语。”
    随后,五指放在耳侧用力一掀,一张皮被完整地撕了下来。当初艳鬼在给自己缝皮时,参考了无佚的容貌,皆是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随着这一揭开,先前的大美人不在,只剩下一个恐怖的血人。
    “我这样,你还爱么?”阴森森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坟场。
    茅十八爬山到一半,正好听到了这句话,连忙小心地从声源后方绕过去。稀薄的月光下,隐约能看到远处站着一个血人,就像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一般。
    “爱!”沉稳有力的男音传来:“艳艳,你在我眼里,还是很漂亮的!”
    艳鬼愣住。
    痴心最难得,哪怕是那些被驯化了的魂魄,见到自己的真实容貌,也会无意识地颤抖。
    大树后面跳出来一道白色的身影:“艳艳!不要在乎世俗的眼光!”
    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血肉,眼睛就是两个黑洞,单纯靠一副骨头架子支撑,骸骨狗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丑!
    好丑!!
    连肉都没有!!!
    猎谷山的寂静黑夜,被一道尖锐的叫声划破,正在和白辞寻找梦里那棵大树的林云起顿住脚步:“是不是有人在喊救命?”
    白辞淡定说:“没喊救命,就是叫了一声‘啊’。”
    “……”这有什么区别?
    白辞继续往前走:“不会有大事,估计是骗子落网了,我请得是超一流的保镖。”
    他一本正经说超一流时有点好笑,林云起不禁调侃:“会武功的那种?”
    白辞严谨回应:“丑到会吓死人的那种。”
    停止骸骨狗这个没营养的话题,白辞视线凝固在前面某一处:“是它么?”
    林云起抬头定睛一看,果然是梦里的那棵大树,它似乎比梦中倾斜的程度还要严重。在看到另一个标志物,‘李’字的墓碑后,林云起快步向前,按照梦记忆中的定位走到木牌前方:“就是这里。”
    这一块木牌几乎是立在树下,仿佛树就是它的坟。
    林云起伸手摸向木牌,木头表面没有寻常树木的粗糙,一反常态的光滑。他有种荒谬的感觉,就像在摸冰冻的尸体。
    对待白辞,林云起隐瞒的信息寥寥,毕竟两人独处的时间很多,当初小册子还是白辞提议自己带走。若是对方有歹心,都不用抢,过去这段时日子随便找个借口,都能从自己手上拿走册子。
    “梦里金说这是万年古木,”林云起眯了眯眼,“想借此为筹码,和我做交易。”
    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他的脑子有点不好使,哪怕没作为,我直接挖走不也一样?”
    金的魂魄就附在古木上,不停地叫喊,恨不得一口咬断林云起的喉咙。
    可惜对方看不见,金的鬼喊鬼叫没有用处。
    对待神秘之物,金也有一定的敬畏之心,在他看来,划掉生死簿上的名字会承担孽力反馈,如果能说通林云起来干,风险就会转移。
    谁知这人居然这么不要脸!
    白辞好像没听见林云起在说什么,罕见地眉头紧蹙。
    “这木头,好像是我的,但有些记不清了。”
    林云起:“……”
    正在愤怒咒骂林云起的金:“……”
    原来更不要脸的还在后面排着呢!
    白辞:“但我那份应该比这个多十倍不止。”
    林云起勉强勾起嘴角:“不是说记不清了?”
    “感觉。”白辞认真道。
    他在地上捡了个空木板,充当简易的铲子:“先把我们的木头挖回去。”
    作为孤魂野鬼,金骂人的嘴一刻没停止过,眼睁睁看着两个比自己更不是人的,合力挖木头。
    忽然,白辞手上的动作一滞,金以为他是良心发现,不料白辞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不远处夜空中有一个小黑点,靠肉眼很难察觉到。
    无人机直接略过了他们这里,重点放在了艳鬼所在的区域。
    附近的居民已经被暂时迁移,空荡荡的小区里,只有两个人坐在那里。
    无佚这张脸总给人年纪很小的感觉,加上他对比成年男子要矮小的身材,不易使人提起警戒心。
    吴圣舒坐在他身边,却没有一刻敢放松。
    当看到画面里出现的巨型白骨狗时,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山上,骸骨狗现身的刹那,艳鬼本能想要逃跑,但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被巨大的爪子狠狠拍在泥里。
    “我对你有爱慕之心,可惜……”
    骸骨狗冷酷地用爪子轻轻一蹭,艳鬼浑身的骨头像是全都碎了,痛苦地嚎叫。
    面对这一幕,无佚一脸冷漠,吴圣舒看得有些心寒。
    在看押点的时候,他和鬼娇娘交流过,知道对方有个厉害的同党,但劫狱时,无佚压根没看鬼娇娘一眼,典型地用完即弃。
    “仔细看看。”
    吴圣舒被唤回注意力,视频里艳鬼已经无限虚弱,然而居然未曾魂飞魄散。
    无佚笑了,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根金钗:“这是艳鬼的寄生物。”
    吴圣舒接过金钗,研究起来。
    无佚介绍起钗子的来历:“艳鬼很多年以前已经消亡,这是他从前经常佩戴的钗子,长期阴气滋养下诞生出了灵智。我帮助他苏醒又加以引导,让他误以为自己就是艳鬼。”
    吴圣舒意识到什么:“造鬼?”
    无佚收回无人机,并不在乎后续有什么发展:“我已经无限接近成功,但还差一点。”
    并未具体说明差的这一点是什么,无佚带他去了一片花圃,其中一种花正是艳鬼常用的,另外一种则是没见过的植物。
    它们似乎都是有生命的,花瓣一张一合,有的根茎还会在地面游动
    “根据记载,这两种东西嫁接后产生的新物种,会诞生出叫抱禅虫的小东西。”
    吴圣舒在特殊小组近二十年,从未听说过抱禅虫。
    无佚解释:“它能无声无息渗透进人的身体,吞噬七情六欲。”
    吴圣舒本来以为是个折磨人的东西,万不想会听到这个回答:“没了欲望,不就成了和尚?”
    “和尚也有成佛的**,”无佚嗤笑道,“无欲无求即是彻底丧失这一世的欲望,所有的经历情感归零,只有在这种状态下,才能找到轮回前的记忆。”
    吴圣舒打断说:“现在还是把重点放在如何嫁接成功上。”
    无佚挑了下眉:“你很聪明。”
    他沉默了太久,会有找人倾诉的念头,但知晓了全部秘密,倾听者自然不会有活路。
    花圃里的植物蠕动起来,观感上和虫子也没太大区别。吴圣舒看了许久,说:“强行嫁接让它们不排斥很困难,但厮杀永远比融合容易。”
    无佚难得正眼看了吴圣舒。
    “不妨试试用养蛊的方式。”
    短暂沉默了片刻,无佚拍了拍手:“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无人机已经被收了回来,吴圣舒忍不住问:“那边就彻底不管了?”
    无佚:“我原本想看看,林云起是如何处理鬼娇娘和艳鬼的。”
    为此还特意让艳鬼对林云起的身边人下手,好吸引他的注意力。
    说到这里,无佚摇了摇头:“本想着确定他究竟是不是他本人,谁知道被白辞搅合了。”
    吴圣舒关注点在那句‘他是不是他’:“难不成林云起还能是假的?”
    无佚冷笑,说起一桩往事:“百年前,白辞用万年古木做了一个傀儡,耍的我团团转。”
    那次险些让自己彻底凉了,以至于一直到现在,他都不敢太过轻举妄动。
    吴圣舒瞬间明白无佚想要让林云起找回前世记忆的原因,对方究竟是不是想找的人,看了记忆便能一清二楚。
    ……
    山上,茅十八满脸写着‘震惊我全家’。
    他亲眼目睹了一条狗和鬼面基的全过程,双方用实际行动演绎了什么叫爱你就要杀死你。
    “爪下留情!”
    茅十八连忙阻止。
    骸骨狗是认识他的,矜持地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茅十八:“我还需要从艳鬼口中得知魂灯的下落。”
    骸骨狗又像揉面条一样,爪子来回搓了下艳鬼,随后把它扔到了茅十八面前:“这好像是个新品种,正儿八经的艳鬼被我揉两下早死了,你用完了可以扔给特殊小组的老古董们,让他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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