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的一天,同样是下着鹅毛大雪。刘凤喜独自上了山,他那时候还没有养羊,只是在后山种了一片竹林,用来维持生计。这种活儿并不好干,从砍伐竹子到最后捆扎、扛下山,都需要体力。刘凤喜已经上了年纪,不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了。他听人说最近羊肉价格不错,打算这一阵儿干完了他就去养羊。年纪大了,养羊应该会轻松许多吧?
    刘凤喜进了竹林,挑了几根粗壮的成年竹子,挥着砍竹刀一下下砍在根部上。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北风呼号,竹林沙沙作响。伴随着的,只有枯燥的砍伐竹子的声音。一连砍了五六根竹子后,刘凤喜就觉得自己的腰不行了。他拂去了旁边一块山石上的雪,坐在了上面喘着气。人不服老不行啊,腰疼,又流了一身的汗。他擦拭着汗水,休息一会儿。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后似乎传来了婴儿的哭声。自从年轻的时候被炸弹炸伤了,刘凤喜的听力就不太好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荒山野岭的,又是大雪天,怎么会有婴儿的哭声呢?这个念头刚打消,那一丝哭声又时断时续的飘荡而来。
    刘凤喜很诧异,他起身往后面走,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走出去了不远,隐约看到了雪白的地上有一块花布。他走进一瞧,吓了一大跳。只见雪地上果然有一个婴儿,小脸冻得通红,正扯着小嗓子哇哇啼哭。
    刘凤喜一辈子都没结婚,他做梦都想有个孩子。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谁这么狠心把孩子扔在了这里。他慌忙把孩子抱了起来捂在怀里,爱怜地哄着她:“哦——哦——不要哭,不要哭。谁这么心狠啊,孩子都不要了。”这么冷的天气,他不敢再耽搁,砍下的竹子都不要了,直接抱着孩子下山了。
    回到了家里,孩子的襁褓上沾满了屎尿,刘凤喜把自己的一件旧衣服给拆开了,做了一个简单的襁褓,给孩子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去邻居家讨了一杯热牛奶。当天,刘凤喜还曾经挨家挨户地问过这是谁的孩子。
    这孩子就扔在了山上的竹林里,肯定是同村的人干的。但是没人承认。大家反而劝刘凤喜,说怕他老无所依,没人养老送终,所以这孩子是老天爷赏给他的。既然找不到孩子的父母,刘凤喜也被村民们说动了,他决定把这个孩子养大。
    因为是个女孩子,又是在大雪天捡的,刘凤喜给孩子取名刘雪。可是后来村子里来了个算命先生,说这孩子命格不好,没成年就要经历一场大劫,建议改个名字。于是孩子又改名叫刘雨了。
    刘凤喜坐在了屋子里,捶着自己酸痛的腿:“事情就是这样,一转眼都过去了十五年了。”
    夏朗想起了乔老师说过的话,问道:“这么多年来,有找到孩子的亲生父母吗?”
    刘凤喜摇了摇头:“找过,但是没找到。去年,她十四岁的时候,我告诉了她真相,说她是被我从山上抱下来的。这孩子当时还让我不要担心,她说她一样会孝顺我,考上大学挣很多很多钱。”
    夏朗沉默了一会儿,刘雨是抱养的,和刘凤喜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那么就意味着没办法确认死者是不是她。这该怎么办才好呢?他想了一下,问道:“刘大爷,家里有刘雨的什么东西吗,我想带回局里检查一下。”
    刘凤喜说道:“哦,有个日记本。”说着,他起身打开了柜门,从里面堆着的衣服底下拿出了一个本子。这只本子说不上多精致,封面是还珠格格的,甚至可以说有几分俗气。夏朗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前面都是刘雨记的日记。
    刘凤喜说道:“这孩子心细,有空的时候就写日记,写完就塞进柜子里。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早就看到了。不过这本子我没有打开看过。”
    夏朗继续往后翻,看到了后面的几页就没有日记了,一页纸上甚至有一大片殷红的血迹。这一幕,就连刘凤喜都吓了一跳:“呀,这……这是咋回事啊?”
    夏朗神情凝重,没有说话。他隐约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刘雨是青春期的女孩子,就算是有了生理期,羞于和刘凤喜说明情况,也不会再日记本上留下血迹的。不过既然有了血,似乎可以验明dna了。
    夏朗的心情莫名紧张,他继续往后面看。后面没有再详细记载的日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数字,这些数字全都是纵向排列的,有的是五十,有的是三十。还有“500-430=70”这样的算式。他问道:“刘大爷,这是什么意思?”
    刘凤喜皱着眉头看了半天,茫然摇了摇头:“我也看不懂,这个本子我从来没有翻过的。你知道的,小雨这个年纪,想法多,会比较敏感,我不敢乱动她的东西。她这个本子跟宝贝似的,从来没有带出过家门,也没人让别人看过。”
    夏朗合上了日记本说道:“这个本子我要带回局里,可以吗?”
    “唉,既然你们都查到这里了,我也不拦着啦。十五年来,我一直把这孩子当成我的亲生孙女。夏支队,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您请说。”夏朗的态度十分诚恳。
    “不管死的小姑娘是谁,你们一定一定要抓住凶手啊!”
    “您放心,我绝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
    当天晚上,鉴定结果就出来了。经过dna比对,死者与刘雨日记本上的血迹血型一致,已经可以确认死者就是失踪了数天的刘雨!
    “夏队,这个鉴定结果会不会有些武断?这个日记本是刘雨的没错,但是上面的血迹并不能证实属于失踪的刘雨。”
    夏朗说道:“我已经和刘凤喜确认过了,除了刘雨本人,就连刘凤喜也没有看过这个日记本里的东西。”
    曹妤皱着眉头:“十五岁的女孩子,被人虐打致死,死后还被分尸,凶手简直不是人!”
    夏朗沉吟半晌说道:“真正的疑点有三:第一,乔老师说过,刘雨以前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从来不旷课,也不迟到,但是从初二的上学期开始,也就是去年的十月份左右,刘雨开始了旷课。而日记本记载的日记里,也在十月九号那天停止了。这个时间点是关键,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大家都点点头,认可他的说话。
    “第二,”夏朗继续说道,“是刘雨之前的验尸报告,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不是处女,而且有过很多次的性生活,这件事情可能与去年十月九号那天发生的事情有关。”
    夏朗最后拎起了证物袋里的日记本:“第三点就是这个,里面记载的东西对我们以后的侦破工作会提供很多帮助。但是也出现了新的难点,就是日记本后面的算式。刘雨是一个初中生,为什么后面的算式都是简单的减法?大家注意,加减乘除,这里只有减法!”
    这三个问题确实是解开迷局的钥匙。大家陷入了沉思中,而在这时,扫黄组的负责人张乃桢走进了刑侦支队的办公区,他手里拿着一份资料,拍在了夏朗的肩膀上:“干嘛呢,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想妹子呢!”
    “去去去,哪儿都有你。进来怎么不打个招呼?这可是我们刑侦队的地盘。”“哟哟哟,一个警察让你弄得跟黑社会似的。你以为我是来找你的呀?”张乃桢扭头冲穆奇叫了一声,“穆奇,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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