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夏朗苦笑着说道:“风光?那你最好现在天天烧高香,祈祷纪委别来找我!”
    陈妙言眨着眼睛笑道:“你放心好啦,如果纪委来找你,到时候我当你的辩护律师!”
    “哈哈,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个金牌律师作女友还有这好处啊!”
    “那当然啦,还不快走,驾!”
    夏朗喝了声:“得令!”汽车发动,一骑绝尘。
    市美术馆里,一幅硕大的画正在缓缓往墙上悬挂。因为这幅画太大了,不得不启用了吊索。一个头发花白,梳着辫子的男士站在画前,面带笑容。他穿着笔挺的黑色中山装,敞着怀,露出了里面的那件白衬衫,骇下蓄着花白的络腮胡须。
    旁边站着美术馆的馆长廖晟,他竖着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好,真是好!唐老师你是咱们离火人,如今作品悬挂在这最显眼的地方,那就是咱们离火的标志啊!下次,您的作品展就定在这儿了!”
    这个人正是唐秉杰,他笑道:“廖馆长,恐怕这次不行了。我已经跟香港那边谈好了,12月的展,我会放到那边。”廖晟有点儿失望:“是吗,那……那下次,12月底怎么样?咱们来个跨年的,连续展它七天!”说完后,他生怕唐秉杰拒绝,又急忙加了一句:“唐老师,咱们就这么定了,您什么都不用管了,到时候我和您的助手沟通!”
    唐秉杰笑了一下。
    吊索缓缓上升,这幅巨大的画终于悬挂上去了。廖晟拍了一下手:“嘿,大气磅礴!”
    “好画,真是好画!”大厅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喝彩。
    唐秉杰和廖晟同时回头望去,见一男一女携伴走来。
    唐秉杰等他们二人走到了跟前,问道:“哦,这位小兄弟,你说说画好在哪儿啊?”谁不希望被人称赞自己的作品呢?何况这幅画是唐秉杰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完成的,确实是他的得意之作。
    原以为这个年轻人能说出一番真知灼见,没想到,他开口便说道:“好就好在它挂的位置啊,这么显眼的位置,一进来就能看到了。外面还用玻璃罩保护起来,这一看就是值钱的宝贝啊!”
    廖晟急忙呵斥:“不懂别瞎说!”他眼角悄悄打量着唐秉杰。唐秉杰的脸色铁青,已经有点儿气愤了。
    年轻人笑了笑:“我不懂,我这是瞎说,只是一会儿唐老师你不要瞎说才好。”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证件:“唐老师你好,市公安局的。”
    廖晟茫然不解,看看唐秉杰,又看看这两个警察。
    唐秉杰倒是不慌不忙:“公安局的?我和你们向来没有打过交道,不知道找我干什么呢?”夏朗说道:“有关十八年前成岩小学的事情。”听到“成岩小学”三个字,唐秉杰的脸色突然变了。他愣了一会儿,转身对廖晟说道:“廖馆长,我们可能要借你的办公室一用了。”
    廖晟木然地点点头:“没问题,您用,您用。”
    美术馆馆长的办公室自然不同于外面那些暴发户,环境清幽,墙上挂了几幅字画,加上门口的博古架、古香古色的风水池,无形中更增添了几分雅趣。
    唐秉杰坐在了馆长的位置上,熟练地泡着茶,说道:“十八年前的案子不都结了吗,还找我干什么呢?”
    夏朗笑了:“怎么全都是这句话呢?”
    “哦,这么说你也找过别人了?”唐秉杰看着他。
    “当然啦,要不然我也不会直接来拜会你了。不过唐老师,我也真的挺佩服你的。市美术学院毕业,怎么说也是一个高材生了,怎么委屈自己在一所小学里当老师呢?”夏朗问道。
    “说来惭愧,那时候我还没什么名气,作品卖不出去。穷得就差当街去要饭了,我也当过北漂,什么宋庄、798都试过了。人啊,一旦没有了物质支撑,什么理想都是放狗屁!还是得活下去。何况厉成岩给我的工资不低,我就去了。”
    夏朗笑了一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你们查案子怎么查到我头上了,难道怀疑我是凶手吗?”他泡好了茶,分给了夏朗和陈妙言各一杯。
    夏朗说道:“是这样的,我得知唐老师你手腕上有道疤痕,想看看。”“你从哪里听说的?”唐秉杰笑了,“这条疤,好多年没有给人展示过了。”他脱下了中山装外套,解开了衬衣的袖口,露出来了左臂上的疤痕。这条伤疤较周围的肤色略浅,在光线的照耀下泛着光,从手腕处一直延伸到了肘部,十分醒目。
    夏朗思忖,这条疤太显眼了,如果凶手真的是唐秉杰,孩子们也会准确说出这条信息的。但他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是怎么造成的?”唐秉杰撸下了袖子,系好袖口说道:“小时候家里穷,只能跟着去种地,不小心被镰刀割伤了。”
    夏朗“哦”了一声。
    “怎么,夏警官,凶手胳膊上也有一条伤疤吗?”
    夏朗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唐老师,你在成岩小学任教三年,当初那件惨剧你也知道的,你觉得谁最有嫌疑?”
    唐秉杰笑了:“你这是诱供啊,不过我也可以直说了。破案是你们警察的工作,我只是个画画的,不懂这些,所以你要问我的话,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离开了美术馆,陈妙言说道:“这个唐秉杰可真是个老狐狸,什么都不肯说。”
    夏朗叹了口气:“他这么做才是最聪明的做法呢,第一,洗脱了自己的嫌疑;第二,自己谁都不得罪,反正他不开口,警察也拿他没办法。”“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吃点东西,然后晚上请你去听音乐会。”
    “啊?”
    两人在附近的一家餐厅用完了餐,夏朗并没有急着带陈妙言去找左谦。反而带着她在附近的公园转了转。两人坐在了湖边的长椅上,陈妙言神思往矣,她呢喃说道:“以前,我老爸经常带我来公园的。”
    “不会是这里吧?”
    陈妙言露出了一个微笑,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望着湖面。
    “这件案子是我从警以来最令我难受的。”夏朗缓缓说道,“六名受害人:甘妙龄自杀了;宿臻臻,因为遭受性侵时年纪太小,造成了下体强迫性撕裂,必须24小时挂着尿袋,一辈子摘不下来;秦菡萏和父母搬到了别的城市;李沐萧不知所踪;许旸成了ktv里的失足女;聂菲的处境是最好的……她们都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唉……”最后一声长叹。
    “我们不能帮帮她们吗?”陈妙言担忧地问道。
    夏朗微笑着看着女友,他忽然觉得,陈妙言真的变了。以前她在法庭上,为了不菲的律师费可以帮行贿人开脱,可以颠倒黑白帮嫌疑人脱罪。但现在,她更像是一个富有爱心的天使。在夏朗看来,陈妙言正是上天赐给他的天使。
    情到深处,夏朗拉住了陈妙言的手,呢喃说道:“你放心,我会尽力的。今天去找你的路上,我联系了心理医生,会安排他去孤儿院帮助聂菲和那些孩子们。”
    陈妙言的头轻轻靠在了夏朗的肩膀上,温柔滴闭上了眼睛:“我真希望噩梦快点醒来。”
    夏朗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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