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闻言忽然头往后仰,然后用力地和顾悯碰了一下额头,但他用力不知轻重,一下撞得自己差点眼冒金星,却还不忘龇牙咧嘴地笑着问顾悯:“疼吗?还会觉得是在做梦吗?”
    顾悯哭笑不得,抬起手帮沈映揉了揉发红的额头,“哪有像你这般不解风情的人的?”
    “这不是觉得刚才的氛围太伤感,怕继续这样下去会发展成两个人互相抱头痛哭吗?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可别想惹我掉眼泪。”沈映也帮顾悯揉了揉额头,“好了,既然现在已经都说开了,就别再计较以前的事了,你问我怪不怪你,我哪儿敢呢,是高宗下令将徐家满门抄斩,你不迁怒到我身上就好了,我又有什么立场埋怨你?”
    “这事和皇上没关系,”顾悯握住沈映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你那时才不过五六岁,并未参与其中,我又岂会是非不分,把账算到皇上头上,况且皇上是明君,与高宗不同。”
    沈映闻言挑了挑眉,本想问顾悯是不是忘了自己一开始进宫还想行刺他来着,但转念一想,顾悯要杀的是原来那个炮灰小皇帝,和他沈央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不就说明,顾悯喜欢的,从头到尾都是穿过来之后的这个他,和原主无关吗?
    况且他也只是从书里看到的说顾悯想要行刺皇帝,万一事实和书里写的不同,或者人家压根儿就没那个行刺的心思,他这么贸然一问,要是被顾悯否认了岂不是尴尬?
    算了,人生在世,难得糊涂,有时候计较的太清楚,反而不是好事。
    沈映想明白了后便释然了,不过还是绷着脸故意道:“少给我灌迷魂汤,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现在吹捧我是明君,和高宗不同,那我要是不帮你家翻案,就不是明君,是和高宗一样的昏君了是吧?”
    顾悯蹙眉,无奈地望着沈映,“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开个玩笑,”沈映睨了他一眼,勾唇笑了笑,然后坐回床上,也拉着顾悯坐到他旁边,拿起桌上的卷宗说,“关于昭怀太子谋逆一案的卷宗我已经看过了,我虽然没亲自办过案子,但也能看得出来这案子办有多潦草,许多人证的供词都前后对不上,物证的真伪也没查验清楚,事关皇后、太子还有徐家、舒家这些皇亲国戚,这么大的案子居然查了不过才半个月就匆匆定案,可见当时的掌权者有多着急给他们定罪。我那时候年纪尚小,对这个案子没什么印象,但从这些卷宗分析看,是不是高宗忌惮昭怀太子势力益壮大,担心太子会影响到他的帝位,所以才会不惜对自己的徐皇后和太子痛下杀手?”
    顾悯摇摇头,“真相并不仅仅如此。当年昭怀太子有徐、舒两家辅佐,的确是令高宗对太子有些忌惮,但高宗毕竟与徐皇后有结发几十载的恩情在,太子又一向循规蹈矩,恭谨孝顺,高宗不至于会下杀妻灭子的狠手。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太子给高宗秘密上了一道阐述了削藩之策的奏疏,但这道奏疏被当时身为高宗近侍的郭九尘无意中看了去,又被郭九尘将奏疏上的内容告知给了刘贵妃,也就是如今的刘太后。”
    “刘太后不满皇后许久,而且她也有儿子,为了帮她儿子上位,刘太后私下里秘密联系了信王、淮王、雍王等几个实力雄厚的藩王,将昭怀太子建议高宗削藩的事情告诉了他们,这些藩王为了自保,自然不会希望看到想要削除他们手中权柄的昭怀太子登基为帝,于是这些人便联手策划了一场诬陷昭怀太子谋反的阴谋。”
    “之后发生的事情,卷宗上差不多都写了,皇上也应该都知晓差不多了。”顾悯的神思从回忆中抽出,面露出一丝讥讽,“他们先是收买了徐皇后宫里的宫女,用厌胜之术诬蔑徐皇后诅咒高宗早死,好让太子登基,接着又有太子的幕僚告发太子在东宫时常有不满今上的狂悖之语传出,随后又有人伪造了太子和舒国公阴谋兵变的证据呈给高宗……高宗本就多疑,厌胜之术自古又是宫中的大忌,高宗晚年笃信道教,对巫蛊之事深信不疑,便下旨将徐皇后和太子圈禁起来。但朝中支持太子的大臣众多,纷纷为太子求情伸冤,此举无疑更加引起高宗对太子的不满和猜忌,要知道,人在盛怒的时候,是听不进劝的,高宗将那些为太子求情的大臣杀了一批又一批,却还止不住沸沸扬扬的舆论……”
    顾悯说到此处,长叹一声,怅然地道:“没有哪个帝王,会容忍自己的朝廷心都向着一个人说话,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最后高宗听信了刘贵妃和郭九尘的谗言,下令赐死徐皇后和昭怀太子,徐皇后的母家和太子妃的娘家舒国公家也被连坐,满门抄斩。”
    顾悯说话的时候,沈映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心弦也在为那些被冤之人的命运牵扯着,最后等到顾悯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关心地问:“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顾悯空洞的黑眸里重新凝聚焦点,转头望着沈映自嘲一笑,“说来皇上可能不信,最后是刘贵妃救了我。”
    “你说谁?刘贵妃?那不就是太后?”沈映有些惊讶,“她不是害你家的人吗?又怎么会救你?”
    顾悯冷冷道:“皇上有所不知,刘贵妃在成为高宗的妃子前,曾经是徐皇后宫里的宫婢,与我父亲也有些旧交,我父亲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写信恳请刘贵妃救我一命,许是刘贵妃对我父亲还残存一丝旧情,对我父亲心怀有愧,所以便答应了我父亲帮他保留徐家的最后一丝香火。我被从狱中救出来后,被刘贵妃交给我义父平阳王带回闽阳抚养,直到我义父今年初被杜谦仁构陷下狱,我为了救他才回到京城,后来的事,不用我多说,皇上你也都知道了。”
    沈映哪里想得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曲折的内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时在名花阁你会跟我说那番话,没想到昭怀太子被诬陷谋反的最终原因,竟然是因为削藩。”
    两人都沉浸在那桩牵连了数百人的惨案中心有戚戚,半晌没说话,忽然朔玉在外面问了声:“皇上,御膳房烤了些鹿肉送过来,您这会儿可要传膳吗?”
    沈映醒过神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听朔玉说有烤鹿肉,肚子便自觉地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唱起了空城计。
    沈映感觉奇怪,傍晚的时候膳房还没说有鹿肉呢,这会儿又是从哪里打来的鹿,便问:“哪里来的鹿肉?”
    “我回京的路上打的。”顾悯接过话道,“本来想回到府里亲自给皇上做烤肉,可一回去便发现人去楼也空,我便带着鹿肉一起进了宫,皇上是不是还没用晚膳?要不先传膳?不然吃得太晚,鹿肉不容易消化。”
    沈映点点头,“正好朕也感觉饿了,行,那先传膳吧!”
    晚膳很快端了进来在桌上摆好,两人洗完手,在桌旁坐下,朔玉站在一旁给他们布菜。
    彼此之间终于敞开心扉,顾悯从未感觉过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轻松过。
    来之前的所有压力和忐忑,此刻都烟消云散,顾悯没有告诉沈映的是,当沈映主动抱住他说“心疼他”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仿佛置身在天堂一般,甚至觉得即便听完那句话下一刻就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不过自然只是那一瞬间的感受,现在的他才舍不得死,顾悯借着喝酒为掩饰,时不时眼睛往沈映身上瞟,他何其有幸,能遇上这样一个人,高高在上,却唯独肯为他屈尊降贵,人生能得一如此知己良缘,命运总不算太苛待于他。
    沈映怎么可能没注意到顾悯看自己的眼神,心里也是徜徉着一片柔情蜜意,忍不住看着顾悯打趣道:“怎么光顾着喝酒不吃菜?”
    顾悯放下酒杯,“臣不饿。”
    沈映挑眉不相信地道:“朕看你还没怎么吃,哪里就饱了?”
    “因为,”顾悯深深看着沈映,一字一顿道,“秀、色、可、餐。”
    旁边还有伺候的宫人在,在人前沈映得端起皇帝威严的架子,不能随意嬉笑打闹,虽然心花怒放,也得不能表现在脸上,努力绷住自己要往上翘的嘴角,装着正儿八经地道:“你可以让你府里的厨子以后做菜都不用放油了。”
    顾悯不明所以:“为何?”
    沈映轻哂道:“因为你这个人本身就油腔滑调,还放油作甚?”
    在给沈映布菜的朔玉听到沈映损顾悯的话后,没忍住嘴里发出“扑哧”一声,怕沈映责罚,连忙放下筷子跪下来认错:“奴婢御前失仪,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
    沈映抬抬手,“起来,朕本来就是在讲笑话,有人笑就说明朕这个笑话讲成功了,要是没人笑,那朕才尴尬,你又何错之有。”
    顾悯不满地提出抗议:“皇上,臣不觉得有什么好笑,臣哪里油腔滑调了?”
    明明是某些人不解风情。
    沈·直男·映一本正经地道:“朕就是同你开个玩笑,你要是认真你就输了。”
    顾悯:“……”心好累,感觉再也不会说甜言蜜语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吃着饭,忽然有小太监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跪下禀报道:“皇上,冯太妃薨了!”
    朔玉连忙过去斥责那小太监:“昏了你的头,什么冯太妃,那是冯庶人!”
    冯太妃和杜谦仁谋朝篡位,早就被沈映下旨废为庶人幽禁在冷宫里,沈映听到她的死讯后脸上丝毫没有惊讶之色,慢慢放下手里酒杯道:“知道了。看在她当年伺候高宗的份上,朕赐她一具薄棺入殓,其他的,让下面的人看着办吧。”
    朔玉弓腰道:“皇上仁慈,奴婢这就命人去做。”
    朔玉领着传话的小太监出去了,沈映挥了下手,让左右宫人也都退出去伺候,暖阁里就只剩下沈映和顾悯两人。
    顾悯忽然想到他进宫之前派人去北镇抚司问话,结果回来的人禀报说杜谦仁已经自缢死在了狱中,而就在同一天晚上,冯太妃也随后死在冷宫里,这两人的死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顾悯打量着沈映淡定的表情,试探地问:“皇上听到了冯氏的死讯,问也不问她是怎么死的,似乎对冯氏的死早有预料?”
    沈映抬眼看着顾悯,不答反问:“你知道,杜谦仁是怎么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吗?”
    顾悯摇头道:“说实话,我也有些意外杜谦仁会知道我是谁,想不到是什么时候露出了端倪叫他发现了。”
    “不是你在杜谦仁面前露出了端倪,”沈映吃饱了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漫不经心地道,“而是冯氏告诉他的,冯氏说,你和你的父亲徐大人长得很像,她一开始瞧你便觉得眼熟,后来就想起来了你像谁,猜到了你是徐家的后人。”
    “竟是这样。”顾悯摸了下额头,颇为意外,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竟然还有人记得他父亲的样子,还会有人通过他的长相就能把他认出来,默然片刻,又想到了什么,站起来看着沈映,“所以杜谦仁和冯氏的死,都是皇上动的手?”
    沈映走到顾悯面前,痛快地承认:“是。他们本来就身犯不可饶恕的死罪,死不过是早晚的事,何况他们又知道了你的身份,为防走漏风声,那就更加留他们不得。”
    顾悯怔怔看着沈映,眼前之人,似乎更像是一个杀伐决断的皇帝了,以前都是他挡在沈映前面,为沈映冲锋陷阵,现在却换成了沈映保护他,甚至为了保护他,手上都不惜沾上鲜血。
    “既然冯氏能通过长相就能把你认出来,其他见过你父亲的人,说不定也能。”沈映面容冷肃地说,“但是目前还不能让人知道徐家还留有后人,否则若是被那些藩王知道,我留一个徐家后人在身边,那一定会引起他们的忌惮,矛头必然会指向你。所以你赶紧想想,还有谁有可能已经猜到你的身份了?”
    “太后和郭九尘其实一早就知道,是我为了获得他们的信任,自己暴露的身份。但是我当年是被太后所救,所以她应该不会把我的身份告诉外人。”顾悯思忖少顷,沉声道,“其他有可能知道我身份的人,也已经都被我杀了。”
    “那就只剩太后和郭九尘那条阉狗了?”沈映轻嗤了声,走到烧着银丝炭的炭盆前,伸出手在上面烤了烤火,冷眼望着罩子下面烧得火红的炭道,“既然如此,近来天气转凉,太后在行宫里住了许久,也是时候迎太后回宫了。”
    顾悯走到沈映身后,从背后拥住他,将沈映的双手合在掌心里用自己掌心里的温度焐热,低声问道:“皇上为什么这么维护我?”
    沈映倚在他胸膛上,懒洋洋地反问:“你觉得为什么?”
    顾悯不慌不忙地猜测道:“为了替高宗赎罪?”
    沈映轻点了下头,“自然是有这一方面的原因,高宗误信谗言,造成了徐、舒两家的冤案,我作为人子,理当为父赎罪。”
    “还有其他的呢?”顾悯侧面抬起沈映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看向自己,墨眸灼然深邃,一下子吸住了沈映的目光,“皇上就没有私心?”
    沈映侧过身将一只手搭在顾悯的肩膀上,仰起头露出脆弱的喉结,亲在顾悯的下巴上,柔软的嘴唇摩擦过粗粝的胡茬,轻声道:“私心那自然也是有的,你既是我的人,我不护你护谁?父债子还,我们沈家欠你们徐家的,由我来补偿给你,从此上一代人的恩怨两清,怎么样?”
    顾悯的手往下握住皇帝纤细的脖颈,用粗糙的大拇指指腹慢慢在沈映凸起的喉结上摩挲,饶有兴致地问:“皇上预备怎么补偿?”
    沈映怕痒,一把抓住顾悯那只作恶的手,低头咬了一下,“令忠魂沉冤得雪,再许你无上尊荣,如何?”
    顾悯环住沈映的腰,无赖地摇头道:“还不够。”
    沈映斜挑眉梢看他,“嗯?”
    “光是皇上补偿给我的这些还不够,”顾悯一把干脆地扯下天子的玉带,又顺手拔了天子的金簪,将人打横抱起,掷地有声地宣布,“皇上须得把自己补偿给我,那才够数。”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少君:父债肉偿。
    第68章
    小雪前夕,在行宫住了快五个月的刘太后,凤驾终于回到了京城。
    短短五个月的时间,不过弹指一瞬,可对刘太后来说,却是她人生之中最漫长、最难熬、最耻辱的五个月。
    离开京城之时,她还是权倾朝野的当朝太后,挟天子号令群臣,群臣莫敢不从,可再回到京城,已经物是人非,她也只剩下了“当朝太后”这个身份。
    刘太后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一个她亲手扶植起来的傀儡,一个她曾经以为的昏庸无能的草包废物!
    大半辈子机关算尽,好不容易铲除了挡在她儿子面前的障碍,可谁承想,到头来却是替别人作了嫁衣裳,真是可笑可悲。
    刘太后的凤驾在日暮时分进了城,这天天阴沉沉的,瞧着像是快要下雪的样子,街上没多少行人,到处冷冷清清,天公不作美,将刘太后一行人回宫的姿态衬得更加狼狈。
    没有大臣相迎,没有百官跪接,刘太后的车架就这么一路沉闷地从城门行到宫门,灰溜溜地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寿安宫。
    郭九尘亲自扶着刘太后下了马车,悄声安慰她道:“太后,您得看开些,如今大臣们都忌惮着皇上,所以不敢亲近您,但是朝中还是有些大臣心里是向着您的。眼下什么光景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韬光养晦,皇上如今羽翼未丰,咱们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刘太后自入宫为妃后,还从没受过这般冷遇,心里自然会有失落唏嘘,但她也明白现在自怨自艾也没用,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得提起气来,不能让人家看了笑话。
    刘太后扶着郭九尘的手臂,昂首挺胸走在宫道上,冷笑道:“哀家岂会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当年徐皇后多有贤名啊,和高宗结发二十多载,最后还不是被赐了鸩酒。如今只不过是风水轮流转,轮到哀家落魄了,但若是以为哀家会就此认命那就大错特错,哀家和人斗了大半辈子,剩下的日子里也是只要一日不合眼,就会和人斗一日!他沈映以为这样就算赢了吗?哼,不过是借了杜谦仁那条老狗的势罢了,和哀家斗,他还嫩点!”
    郭九尘听了刘太后这一番话,便明白刘太后斗志未消,于是沉声道:“太后英明,老奴必定誓死追随太后主子!”
    到了寿安宫门口,刘太后抬脚正准备跨进门槛,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朝站在后面的昌平长公主招了招手,“昌平,这一路回来你也累了,就不用在这儿伺候哀家了,先回自己宫里收拾吧。”
    昌平长公主乖巧地走过来,“是,太后。”
    刘太后拉着昌平长公主的手拍了拍,看着她欣然地道:“这些日子多亏了有你在行宫里陪着哀家,你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在哀家心里,早就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你和林彻的婚事也近了,这些日子就在宫里安心备嫁,哀家一定会把你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
    昌平长公主感激福了福身子,“昌平谢过太后。”
    刘太后让昌平长公主回去后,和郭九尘进了寿安宫,寿安宫里也是一片冷清萧条,天色已黑,宫殿里却还是黑乎乎的,连灯也没点几盏,院子里一棵叶子掉光了的树上站着两只乌鸦,在枝头呱噪地叫着,原本热闹的寿安宫,此时看起来竟像是冷宫一般。
    进了宫,命人在屋里四处点上火,宫里才亮堂了起来,不像刚才从外面看起来那般阴森了。
    刘太后去行宫并没有把寿安宫里伺候的宫人都带走,等到刘太后坐下来,那些原来留在寿安宫里的宫人便一起过来给刘太后请安。
    刘太后眯着眼睛数了数人头,发现少了不少老人,又多了几张她从没见过的新面孔,于是问:“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们几个?这几个脸生的又是哪里来的?”
    掌事宫女还没回答,忽听外面传来嘹亮的一声,“皇上驾到!”
    刘太后心里一惊,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挺直腰板整理了下衣衫,端坐在椅子上没动,目光犀利地盯着宫门口等皇帝进来。
    沈映步伐轻松地进了寿安宫,走到刘太后面前行礼,微笑着道:“儿臣恭请太后凤体金安。太后回宫,朕本该亲自出城相迎,但因为政事繁忙所以脱不开身还望太后见谅,太后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吧?这几天得好好休息,千万别劳累了。”
    刘太后面色不悦,冷哼一声道:“怎么?哀家才刚回宫,皇上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过来耀武扬威了?你是嫌哀家在行宫里休息得还不够吗?”
    沈映抿唇笑道:“太后这是哪里的话,朕让您好好休息,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也并非是朕不想接您回来,皇宫之前被火烧的事您也是清楚的,就连朕也是刚从宫外搬回来不久,太后这么说可就是错怪儿臣了。”
    刘太后目光充满怨恨地看着沈映,“行了,别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了,你如今是掌了权,但也别忘了,你这皇位是如何得来的,大应以孝治国,哀家是高宗皇帝的贵妃,是敬宗皇帝的生母,就算你现在是皇帝,但哀家的话你也不能不听,除非皇上是想背上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
    沈映装作恭敬地道:“太后说的是,朕永远不会忘了是太后您一手将朕扶上皇位,如此大恩,必当永世难忘,您放心,朕一定会好好侍奉太后,让您安心颐养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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