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悯轻叹道:“正常不了。”
    沈映:“???”
    顾悯反问:“都失宠了皇上要臣怎么正常?”
    沈映:“……”
    “所以臣还能重新得到皇上的恩宠吗?”顾悯抱紧了沈映的膝盖,又重复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又说,“若是皇上还在因为昨晚的事生气,那皇上尽管处罚臣,是罚跪还是打板子,只要能让皇上消气,臣怎么样都可以。”
    沈映明知顾悯是故意在他面前扮可怜,可对着顾悯这副模样,他就是硬不下心肠说狠话,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大多数男人都对绿茶没有抵抗力,有些人并非不知道绿茶的手段,而是明明知道,却心甘情愿上钩。
    这叫什么?色令智昏!
    沈映别过脸,干巴巴地道:“行了,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你是吃准了朕不敢动你是吗?”
    “臣知道皇上不是不敢,而是……”顾悯忽然起身,双手撑在沈映身体两侧,弯下腰面对面与沈映对视,笃定地道,“不、舍、得。”
    沈映脸上发烫,低声骂道:“朕就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人!安郡王说你恃宠生骄,果真没说错!”
    “就算是恃宠生骄,那也是皇上宠的。”顾悯脸靠过去,嘴唇贴在沈映耳边,轻轻吹了一口风,“皇上既说臣恃宠生骄,那是不是说明,皇上心里还是愿意宠臣的?”
    “胡说八道!”沈映抬手想把顾悯的脸推开,却被顾悯先抓住了那只手。
    顾悯转过头,在沈映的手心里落下一吻,“那还求皇上告诉臣,臣要怎么做,才能重获圣心?”
    顾悯那一吻,仿佛羽毛轻轻搔过沈映的手心,沈映感觉好像有一股微弱的电流从他手心里窜起,顺着手臂蔓延至头顶,电得他头皮都发麻了。
    沈映紧绷着表情,努力维持冷淡的神色,不让顾悯看出他的不正常,“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在乎朕的恩宠。”
    顾悯微笑着慢条斯理道:“当然在乎,不止在乎,还想独占。”
    沈映听到从顾悯口中蹦出“独占”这个字眼,心尖儿上好像打了个颤,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耳朵已经变得通红,轻咳了下清了清嗓子,道:“行了,你就别卖乖了,能不能复宠……得看你以后的表现再说。”
    顾悯刨根问底,“皇上要臣怎么表现?”
    沈映垂下眼睛,眼珠儿在眼皮下面动了动,从顾悯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你这么一说朕倒想起来了,刚好,眼前就有一个给你表现的好机会。朕要你持朕的手令,即刻去神机营和五军营调兵来助朕围攻京城,你可愿意?”
    顾悯站直身体,拱手肃然道:“臣遵旨!”
    沈映走到书桌旁坐下,提笔写了两封信,写完盖上印鉴后塞进信封里交给顾悯。
    “刘太后和杜谦仁都在极力拉拢神机营和五军营,虽然这两营的将领都说,要得到朕的手令才肯出兵,但目前形势不明,他们也未必是真心效忠于朕。”沈映拿起茶盏喝了口茶,继续说,“你此番前去,若能成功游说他们出兵助朕,固然最好不过,但若游说失败,反可能给你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你怕不怕?”
    顾悯自若一笑,“皇上将此重任交付与臣,臣必定尽全力完成皇上所托,不辜负皇上对臣的信任。只是……”
    沈映挑眉,“只是什么?”
    顾悯望着沈映:“只是不知,若臣完成了这次的任务,皇上有何奖励没有?”
    沈映表情无语:“刚刚还说自己忠心呢,现在就跟朕谈起条件来了?”
    顾悯微笑道:“臣这一去生死未卜,皇上给臣一个承诺,臣也好有个奔头,办起事来也能更卖力不是?”
    沈映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那等你回来的时候,朕就复你的少君之位如何?”
    顾悯摇头,“少君于臣不过一个虚名,这个奖励,似乎不是很具吸引力。”
    “那你想要什么?你自己说。”沈映皱着眉头说完,又补充道,“但别太得寸进尺啊。”
    “皇上放心,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顾悯一本正经地说道,“臣想要皇上允臣连续侍寝一个月。”
    沈映听他说完了后直接愣住,回过神来差点骂脏话,“……你这他……你这还不叫过分?”
    连续侍寝一个月?这话亏他也好意思说出口!
    况且这算什么奖励?皇帝陪睡也能算奖励吗?
    顾悯凛然道:“过分吗?臣此去大概率是九死一生,皇上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臣?”
    “你管这叫小小的要求?”沈映说完便看见顾悯脸上浮现出失望之色,想想他此行的确是危机重重,咬咬牙最后还是松了口,“不行,一个月太多了。”
    顾悯眼前一亮,“那皇上说多久?”
    沈映沉吟了一会儿,“三天吧。”
    顾悯不满地道:“不行,三天太短,起码二十天。”
    沈映继续讨价还价,“那就五天!”
    顾悯:“半个月。”
    沈映:“十天!”
    顾悯:“成交!”
    沈映:“……”感觉好像上了贼船?
    顾悯谈妥了条件,心满意足地将两封信塞入胸。前的衣服里,贴身保管好,“皇上,那臣现在就出发去调兵,皇上保重龙体,等臣的好消息。”
    其实沈映之所以会把这么危险的任务交给顾悯,一方面是相信顾悯的能力,另一方面是因为顾悯身为主角,身上有主角光环,可以逢凶化吉。
    但即使如此,沈映心里还是无法控制地替顾悯感到担忧,见顾悯要走,心一揪,嘴巴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等等!”
    顾悯疑惑:“皇上还有交代?”
    沈映看着他,郑重地点了下头,“一路小心。”
    顾悯抿唇淡淡笑了下,虽然沈映嘴上并不肯承认对他有情意,但偶然间的真情流露不会作假,没关系,等他办完正事回来,他有的是时间来一步步引导沈映正视自己的内心。
    —
    顾悯带着沈映的手令前去神机营、五军营调兵,这一走就是两日,而且是杳无音信,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沈映自从顾悯离开之后,就一直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只恨古代通讯不发达,不能随时保持联络,又恨顾悯粗心大意,顾悯是不知道他会担心吗?不管事情成没成,哪怕是派只鸽子传个只言片语给他,他都不用像现在这般寝食难安。
    顾悯离开后的第二日,京城传来消息,杜谦仁一党已经在宫里拥立岐王登基称帝,继位诏书传达天下。
    一些反对岐王登基的臣子,不是被杀就是被关进了天牢,这些臣子大多是刘太后的死忠,整个家族的利益都和刘太后息息相关,若是刘太后倒了,那他们也难逃一死。
    可整个京城都已经被杜谦仁完全掌控,任何反对的声音,便会被雷霆手段镇压,据说锦衣卫指挥使刘承义自知大祸临头,都假装成乞丐了,都没逃过杜党的清算,杜谦仁派投向他的锦衣卫在京城里大肆捕杀太后党,每天都有灭门的惨案在发生,京城里一时沦为人间炼狱。
    而刘太后那边,早在数日以前便给信王、淮王送了求援信,却迟迟没等到两王的援兵,刘太后便以为是信王、淮王觉得她大势将去选择袖手旁观,整日在行宫里指天大骂信王、淮王背信弃义。
    不过刘太后把持朝政这么多年,到底还是有些根基的,虽然在京城里的那些党羽,都被杜谦仁釜底抽薪,已经完全指望不上,但她娘家毕竟是渭南望族,在地方上颇有些势力,还不至于到穷途末路。
    刘太后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杜谦仁现在攻占了京城,拥立了岐王登基那又怎样?
    只要地方上不服,岐王这个龙椅还是坐不稳,届时只要她宣称谁帮她夺回京城,扫清乱党,就许以摄政王之位,难道还怕各地藩王不动心?
    到那时,大应朝野上下自然是免不了一番动荡,可那又如何?只要她还是大应朝的皇太后,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她都在所不惜!
    刘太后在行宫内听闻岐王在京城登基后,打算也颁布“遗诏”,立安郡王为新帝,可没想到还没等遗诏下达,伺候安郡王的太监便来报说安郡王病了,而且是病得起不来床的那种病。
    刘太后听说后,差点急怒攻心,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要紧关头病了,这不是要急死她吗?但凡她还有第二个选择,都不会选择立安郡王这个草包为帝!
    郭九尘在一旁劝刘太后宽心,可早就被权力蒙蔽了双眼的刘太后怎么能宽心?
    刘太后当即做了决定,行宫终归是离京城太近了,等杜谦仁收拾了京中的乱局,下一步就会把矛头对准行宫,现在立不立新帝是次要的,她得趁杜谦仁在京城还没立稳脚跟的时候,尝试反击。
    她手里还有七万林家军和五千羽林军,对上京城中杜谦仁拥有的兵马,也并不是毫无胜算,若是林家军能助她夺回京城固然好,要是败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反正林家军的心也不是真正向着她,只要能帮她拖住杜谦仁的攻势,帮她争取撤退的时间就好。
    于是刘太后命郭九尘火速持兵符去林家军军营里调兵前往京城平叛,而她在行宫里则命人收拾细软,计划一旦有林家军兵败的消息传来,她便随时带上人弃宫逃回渭南。
    刘太后和杜谦仁两党兵马之间的交战,一触即发,胜负在此一举,而沈映这边,也在翘首以盼顾悯去神机营和五军营调兵的消息传回。
    可等了三日,还未有顾悯的消息回来,眼看沈映的脸色一日沉过一日,崔家庄里的众人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每个人脸上都是不苟言笑,里里外外都是一片凝重的氛围。
    到了第三日深夜,沈映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忽然听到门外有异响,于是连忙爬起来披上衣服推门出去查看情况。
    只见原本守在他院子外面的几个护卫都已经走了进来,手里握着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沈映问:“怎么回事?”
    一个护卫道:“启禀皇上,我们放出去的探子来报,说有一队身份不明的兵马正在朝崔家庄过来,林大人让我等过来护住皇上。”
    沈映皱眉,“身份不明的兵马?多少人?”
    “约摸二十人,但不知这些人后面还有没有支援。”护卫严肃道,“林大人已经带领其他人去查看情况,他临走前吩咐,若是三炷香之后他还没有回来,就让属下们先护送皇上撤离崔家庄!”
    沈映听护卫们说完,倒并没有感到多少惊慌,他在崔家庄的消息,除了崔家庄里的人,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除非是他们中间出了内奸,否则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但在崔家庄里的这些护卫,都是誓死效忠林振越的人,林振越忠于他,那这些护卫就绝对不会背叛他。
    若不是他身边的人,就只可能是外面的人,不会是林振越和林彻父子,剩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顾悯!
    沈映的心剧烈地跳了两下,他从没有感觉过时间会走得如此漫长,焦虑地等待了三日,像是煎熬地过了三年,在想到那一种可能性的瞬间,快要变得死寂的心霎时复燃,化为了熊熊燎原之火,重燃出了希望。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回来的会是顾悯吗?
    第58章
    院子里的气氛凝重,每个人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连呼吸都是敛着,静谧得只能听到草丛里的虫鸣声。
    忽然,有人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立刻趴下来耳朵贴着地面屏气凝神地听了一会儿后,爬起来笃定地说:“西南方向有人过来了!约摸五六十人,都是骑马!距这儿大概还有五里路。”
    院子里的护卫立即将沈映护在中间,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不是说只有二十余人?怎么现在人数又多出来一倍?林大人不会是遭了他们的埋伏吧?”
    “来人是敌是友暂且不明,要不还是先护送皇上离开,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情况紧急,可谓千钧一发,虽然沈映心里有强烈的预感来者可能会是顾悯搬回来的援兵,但哪怕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是援兵,剩下那百分之一他也赌不起,因为这盘棋,只要下错一招,他就会满盘皆输。
    于是沈映在护卫们的保护下,立即骑马出了崔家庄,只留下一人侦查情况,约定若来者是友非敌,便发信号示意,沈映他们再返回来,若是没有信号,便说明来的人是敌非友,那沈映他们就有多远走多远。
    一行人骑马狂奔出去,怕被后面的人追赶上,手里挥舞的马鞭就没停下来过,连回头往后看一眼的功夫都没。
    不知道从崔家庄出来后走出去多远,忽然听到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一声烟花炸开的尖啸声,众人不约而同地勒紧马缰停了下来。
    “你们都听到了?刚刚那个是信号声吗?”
    “好像是的!”
    “真是援兵?”
    “都发信号了,应该不会错。”
    护卫们齐刷刷地看向沈映,以目光询问沈映的意思,沈映考虑了一下,果断地调转马头,马鞭一甩,沉声道:“回去!”
    等他们回到崔家庄,远远便看到崔家庄门前已经是火光一片,几十个人手持火把,将门前的一片空地照得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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