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负责教燕卿和玉怜的师傅,听说从前是京城南风馆里最受欢迎的头牌小倌儿,因此燕卿和玉怜会的笼络取悦男人的手段,比那不夜楼里花魁还要多。
    顾悯上一次就领教过了他二人的本事,燕卿玉怜只才教了些顾悯最浅显的手段,对顾悯来说已经是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字之师也是师,所以顾悯对燕卿玉怜也很客气,请他们坐下,让宫人端上茶后,看见江水平还站在门口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挑眉问他:“你还不走?”
    江水平嘿嘿憨笑了两声,“那个我有点好奇,也想听听,成不成?”
    都是男人,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顾悯坦然地道:“随便,把门关上。”
    他在书桌后坐下,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准备把等会儿燕卿玉怜的话都记下来,以后方便温习。
    顾悯看向坐在他对面的燕卿玉怜,点了点头,“两位请开始吧。”
    玉怜爽直,先快人快语道:“少君,上次基础的东西,咱们已经跟您说过了,您可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地方?”
    顾悯垂下眼皮想了想,道:“我已经照你们上次教的那样,开始之前先做了前戏,可他还是会觉得不舒服,这是为何?”
    玉怜和燕卿对视一眼,由燕卿温声问:“少君可知道,那位是心里不舒服,还是身体上的不舒服?”
    “自然是身体上。”顾悯回答得非常肯定,不带一点儿犹豫,皇上心悦于他,又怎么可能心里不舒服。
    “如果说是身体不适,”玉怜转了转眼珠,看着顾悯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那可能就是尺寸问题了。”
    顾悯记笔记的手一顿,轻咳了一下,低声重复了一下玉怜的话,“尺寸问题?”
    玉怜轻笑了声,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玉瓶放到书桌上,“少君,下次不妨可以试试这个。这是暖香凝露液,由龙涎香、蜂蜜、天山雪莲提炼制成,不仅能够帮助润滑,还有帮助肌肤发热、愉悦心情的作用。”
    顾悯拿起那个小玉瓶端详了一下,然后拔掉瓶口的木塞,凑近鼻下一闻,果然闻到一股好闻的甜香,便把木塞塞回去收起来,和玉怜道了声“多谢”。
    “还有,若是还感觉不舒服,那一定是扩张没做好。”燕卿看了旁边的玉怜一眼,转头含笑对顾悯道,“之前咱们教少君的是开三指,可能少君天赋异禀,三指对您来说并不够,那就不妨试试再多加一指。咱们男子和女子的身体构造到底不同,若是想将不适感降到最低,那少君一定要有耐心,动作要足够温柔细致。”
    顾悯点点头表示受教,在纸上落笔写下“四指”两个字,写完之后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俊脸上迅速地闪过一丝红晕,皇上为了他,真是受苦良多。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你们说的那个什么三指四指,”在一旁听了半天的江水平忍不住出声,他伸出一只手放在眼前比划了一下,脸色有些一言难尽,“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这……这不会坏吗?!”
    顾悯不满地扫了他一眼,“只让你留下来听没让你说话,再啰嗦就出去。”
    直男实在难以想象,江水平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猛地摇头,捂着屁股开门跑出去,“算了算了,我不听了我不听了,你们说的也太他娘的吓人了!”
    顾悯对着燕卿和玉怜歉然一笑,“抱歉,不用理他,我们继续。”
    接下来,燕卿和玉怜又教了顾悯一些床笫之间的小技巧,三人探讨了差不多快要一个时辰,燕卿和玉怜才从揽月斋出来,临走前,顾悯为了表达谢意,给了他们两人一人一沓厚厚的银票。
    燕卿和玉怜心满意足地数完了银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会心一笑,都觉得自己真是走了大运。
    不用出卖自己的身体伺候男人,就能得到这么多打赏,这样的活儿真是太轻松了,顾少君又是个极好相处的,现在还封了临阳侯,等到顾少君在皇帝身边地位稳固,他们两个也算是功臣。
    届时再求顾少君放他们出宫,说不定还能摆脱贱籍,恢复良民身份,再靠着这些银子,倒也能衣食无忧地过完一生了。
    两人怀揣着对未来的幻想,喜滋滋地往回走,没想到乐极生悲,竟然和进宫来给皇帝请安的安郡王打了个照面。
    “喂!你们两个,傻乐什么呢?看到本王也不知道行礼?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燕卿和玉怜听到声音抬起头,一看是安郡王,连忙跪下行礼:“小人给安郡王请安!”
    “起来吧。”安郡王大摇大摆地过来,看着模样俊秀的燕卿玉怜,想到这么标致的人儿自己都没享受过就送进宫了,心下不由得一阵惋惜,问,“你俩现在在宫里做什么呢?”
    燕卿回答道:“回安郡王,皇上让小人们去伺候顾少君。”
    安郡王一听心里就大为不快,忿忿道:“宫里是没其他的人了吗?需要你们两个去伺候他?你们两个可是本王送进宫的,凭什么去伺候那个姓顾的?!”
    燕卿忙道:“安郡王息怒,小人们伺候顾少君也不是做粗活,而是负责教授他一些技巧。”
    安郡王将信将疑地问:“什么技巧?”
    燕卿小声嗫嚅道:“关于……龙阳秘术的。”
    “哈!这个顾悯!本王就知道他是个祸水!”安郡王气得甩袖,“简直无耻之尤!就会使这些下作手段献媚!”
    安郡王本来就看顾悯不顺眼,认为顾悯抢了他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又听说皇帝敕封顾悯为临阳侯后,对顾悯更是痛恨,区区一个男宠,地位就快和他这个郡王平起平坐了,这让安郡王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安郡王往身后随从手里捧着的画卷瞟了一眼,这些画卷里画的都是美男子的肖像,乃是一些托关系找上门,让安郡王想办法帮忙送入宫做皇帝男宠,想凭此飞黄腾达的人。
    安郡王暗暗握紧了拳,他就不信了,等到皇帝身边有了新人,还会这么宠他顾悯!
    安郡王去到永乐宫找皇帝的时候,沈映正在和内阁大学士们商议政事,不得空见他,安郡王便进了偏殿等待。
    杜谦仁这个原首辅倒台后,在群臣的推荐下,由原来的次辅户部尚书升任了首辅。
    这个户部尚书原来也是杜谦仁一手提拔上来的,但等到杜谦仁一倒后,便火速投靠了郭九尘,是个名副其实的墙头草。
    沈映虽然心里也不喜这个新首辅,但奈何他手下也没更合适能做首辅的人选。
    如今内阁、东厂、锦衣卫尽皆掌握在郭九尘一人手里,郭九尘这个九千岁,权力可以说比沈映这个万岁还要大。
    不过好在郭九尘对太后还是忠心耿耿的,上头有太后压着,也不怕郭九尘会造反。
    近来快要入夏,北方蛮夷便开始在边境处蠢蠢欲动,沈映正和大学士们商讨要如何震慑蛮夷,让他们不敢侵犯大应边境的办法时,小太监忽然从外面进来禀报说,郭大伴在清芳园安排了歌舞,请皇上过去赏玩。
    沈映扔了手里的奏本,冷笑:“没见着朕正在和大学士们商议政事吗?看什么歌舞?”
    这个郭九尘,是真想把他养成一个只知道寻。欢作乐的昏君啊,一天到晚不是让那个献歌,就是让这个献舞的,堂堂东厂都督,就没点正事干了?
    可谁想那新首辅却连忙道:“皇上议事也有些时辰了,差不多也该到了休息时间,若是过于劳累恐伤龙体,既然郭大伴有心给皇上安排了歌舞,那皇上不若就移步清芳园放松一下,臣等明日再来议事便是。”
    沈映差点被这个墙头草首辅给气笑了,其他朝的首辅都是督促劝诫皇帝要勤于政务,不能因为沉溺享乐荒废朝政,这个首辅倒好,为了巴结郭九尘,竟然劝他放下正事,去看郭九尘安排的歌舞?
    沈映都要怀疑这个墙头草会不会就是靠一昧阿谀奉承上级,才坐到今天的位子上的,倘若大应朝官僚之间趋炎附势之风盛行,那距离亡国也不远了!
    沈映起身理了理衣袖,不阴不阳地道:“吴尚书倒是很会为朕考虑,还知道要劝朕劳逸结合。”
    户部尚书恭敬地道:“皇上的龙体康健乃是国本,臣等自当尽心侍奉。”
    沈映走下台阶,负手站到新首辅面前,面上有淡淡讽意:“吴尚书,朕看你年纪也有六十多了吧?家中高堂尚在否?”
    户部尚书道:“谢皇上关心,臣的老父老母,早在十几年前便已先后过世。”
    沈映故意拖长声音“哦”了声,忽然道:“既然吴尚书双亲都不在了,那朕赐你一父如何?”
    户部尚书愣了下,抬起头看向皇帝,“皇上,您在同老臣开玩笑吗?臣都六十有二了,如何还能当别人儿子?”
    沈映嗤笑了声,讥讽道:“你看朕像是同你开玩笑的样子吗?既然吴尚书这么听郭大伴的话,那不如朕就赐你去给郭大伴当干儿子,有了干父子的名义,你也好名正言顺地去孝顺郭大伴!”
    户部尚书立即跪下磕头告罪:“皇上,老臣是一片忠心为皇上打算啊!皇上您怎可如此戏弄老臣?”
    “吴尚书的忠心,还是留着给你干爹吧,朕可受不起。”沈映一甩袖,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户部尚书,大步出了门。
    其他两个大学士忙把趴在地上,羞愧难当的户部尚书扶起来,户部尚书掩面佯泣道:“皇上竟然如此不留情面,既然如此,老夫还不如现在就递表请辞,总好过一把年纪临进棺材还要受此侮辱!”
    另外两个大学士忙劝他想开:“首辅何必如此,皇上一向都是这副目中无人,任性骄纵的性子,您还是想开点吧,别往心里去。”
    沈映气冲冲地出了永乐宫正殿,刚要出宫,安郡王从身后追了上来。
    “皇上!皇上!等等我!”
    沈映脚步没停,往回看了眼,不耐烦地道:“你怎么来了?”
    安郡王笑嘻嘻地说:“臣来给皇上请安啊。皇上你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是谁惹你生气了?”
    沈映懒懒道:“没什么,你除了来给朕请安,还有其他的事没?没就回吧,朕没心情跟你掰扯。”
    安郡王:“别啊皇上,臣这次来是有好东西带来给你的!”
    沈映不相信地哂笑了声,“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安郡王朝后招招手,让随从把画卷拿过来,一边走,一边把画卷打开拿给沈映看。
    “皇上请看,这些都是我给您搜罗的美人,你看看,有没有哪个合眼缘的,要是有喜欢的就告诉我,我马上让他们进宫来伺候你,保证让你烦恼尽消!”
    沈映真想抬起一巴掌往安郡王脑门上呼过去,太后和郭九尘一天到晚盘算着往他后宫里塞人就算了,怎么连安郡王这个猪队友也是这样?
    是生怕他荒淫好。色的名声被洗白是吧?
    沈映毫不留情地数落道:“你这一天天的,还有没有个正事儿做了?一天到晚就琢磨着搜罗美人,你是拉皮条的吗?”
    安郡王兴冲冲地来献美人,结果吃了一瘪,又气愤又委屈,“皇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这可都是想着让你高兴啊,以前不是你说让我给你留心宫外的美人儿的吗?”
    沈映:“朕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朕了,现在朕有了君恕,不会——”
    安郡王:“您看看,这些美人儿,哪个长得比顾少君差劲儿了!”
    两人你讲你的,我讲我的,忽然沈映瞥到安郡王打开来的一幅画卷上,人物肖像旁边写着“凌青蘅”三个字,说到一半的话生生止住。
    凌青蘅?这个名字看着好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沈映不动声色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所有曾经认识的人中,有哪个人是叫凌青蘅这个名字的,结果却一无所获,突然脑子灵光一道闪现,终于想起来是在哪儿见过这个名字——
    就在他穿进来的这本小说的封面上!
    这本书有两个主角,分别是主角攻顾悯和主角受凌青蘅,只不过凌青蘅在小说前三章都没露面,所以沈映都快差点忘了这书还有另外一个主角了。
    怎么搞得,怎么这个凌青蘅也毛遂自荐要进宫当男宠?肯定居心不良!
    沈映扫了眼旁边长了一副缺心眼样儿的安郡王,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傻子,被人当成跳板利用了都不知道。
    沈映停下来,指了指画卷,问:“这个凌青蘅是谁?”
    安郡王以为沈映是对凌青蘅产生了兴趣,心里十分高兴,可当他想要介绍这个凌青蘅是谁时,却一时又忘了凌青蘅的身份来历。
    沈映一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气得冷笑不止,指着安郡王的鼻子骂道:“你给朕送美人,却连人家是什么来历都不知道,你就不怕送过来的是个想刺杀朕的刺客?!”
    安郡王睁大眼睛为自己辩驳,“皇上,你这话说的,臣就算再怎么愚钝,也不可能会糊涂到做出这种事吧?”
    沈映冷笑,腹诽:不好意思,这种事你早就不是第一次做了。
    “臣不过是记性差了点,一时想不起来而已。”安郡王没心没肺地笑道,“皇上,你要是对凌青蘅有兴趣,我马上就回去查一下他的来历然后告诉你!皇上你可真有眼光,这个凌青蘅的确是这些人里,模样最出众的,比那个顾少君可俊俏多了!”
    沈映懒得跟他废话,伸出手把凌青蘅的画像从安郡王手里抢了过来,细细端详了一下,虽然只是画像,但也能看出来的确是个英俊卓然的男子。
    只是,凌青蘅进宫又有何目的?
    沈映并不怕见到凌青蘅,之前他在顾悯身上吃亏,不过是因为那时候他刚穿过来,一时不适应方寸大乱导致,如今他已经习惯了现在的身份和周遭的环境,又岂会怕区区一个凌青蘅?
    既然凌青蘅是主角之一,那就迟早会遇上,既然都想往他身边塞人,这个凌青蘅倒是可以成为他手中一颗不错的棋子,至少可以用来制衡顾悯。
    沈映心中已有了计划,回神对安郡王道:“那你就赶紧回去查一查此人的身份来历,然后再报给朕知道。”
    安郡王喜不自胜,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臣遵旨。”
    打发走了安郡王,沈映对一旁的万忠全道:“你去清芳园告诉郭大伴,朕要去看顾少君,就不去清芳园看歌舞了,朕谢谢他的一番好心。”
    然后便拿上凌青蘅的画像,摆驾朝揽月斋过去。
    这是皇帝第一次驾临揽月斋,在房内温习“功课”的顾悯骤然听到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到从窗户里看到外面庭院里,御驾浩浩荡荡地进来,才赶紧把东西藏好,整理了下衣服出去接驾。
    行完礼请过安后,两人进了屋里,在一张靠窗的罗汉床上坐下,顾悯看着沈映含笑问:“皇上今日不是在和大学士们商议边疆事宜?怎么有空来臣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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