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法瓶,做得可真是,难看啊!小道士看了几眼,得出一个结论。
    许若雪接过:“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特别难看。这完全是一个不会雕刻的人雕的嘛。”
    醉道人举起火把,里里外外细看了一下:“虽然是难看,但的确刻有符咒,倒像是一样法器。”
    说着,他凝神闭目,手往法瓶上一点,输入内力。
    小道士大惊:“老哥,别乱动。”
    可已经晚了!
    小道士立时觉得,不远处有一股惊天动地的阴气猛地爆开。那阴气在空中凝滞了一下后,如海啸般,迅速向这边扑来。
    小道士二话不说,将醉道人手中的法瓶打落在地,他大叫道:“若雪,砸。”
    许若雪清叱一声,手中血海剑一下刺出无数剑,将法瓶击得粉碎。
    小道士再叫:“上马!”
    他一把将自己马背上的三角眼丢到地上,急急翻身上马。
    醉道人刚想问怎么了,脸色蓦地大变,他也迅速将自己马背上的络腮胡丢到地上,上马就走。
    此时,便是许若雪,也察觉到不对,大不对!
    空中似有一个无形的巨人,在怒吼着、咆哮着,带着无尽的怒气、和无尽的杀气,向自己这边杀来!
    跑,跑,跑,三人毫不顾惜马力,拼命地策马狂奔!
    小道士回头一看,半边天有黑云滚滚,翻涌而来。云中似有一条硕大无比的怪蛇,在翻滚,在怒吼!
    只见黑云卷过惊起的飞鸟,数十只鸟儿如雨点般从空中掉落,硬硬地砸在地上,便如下了一阵石雨。
    我去啊,这也太恐怖了吧!
    追了好一程后,那黑云才停住,云里似乎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再跑了好远一程后,小道士三人这才勒住马,心有余悸地看向身后。
    醉道人吐着舌头说道:“乖乖,老子行走江湖大半辈,见过的妖魔鬼怪也不少。可阴气如此之重,杀气如此之浓的,我去,老子以前见过最厉害的,跟这个比起来,那真真是,一块石头跟一座大山比!”
    小道士也不由地拍了拍胸:“厉害,太厉害了。幸好我长了个心眼,没有傻不啦叽地直接往大仙洞中闯。不然我这小神仙,可就真变成死道士了。”
    许若雪也吓得脸色惨白,直到此时都不见回过血色:“夫君,这妖神如此厉害,我们不跟他斗了,好不好?”
    小道士摇头:“他为什么追到一半不追了,定是因为,那法瓶被我们砸碎后,他已身受重伤,无力再追。”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现在不抓机出手,等他恢复过来后,天下间还有谁能制他?”
    许若发定定地看着他,长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中军大帐。
    小道士将昨天的事细说了一遍,王团练使等人自然大喜。除掉白衣大仙,踏前军才算功德圆满。不然,这份功劳就大打了一个折扣。
    问起军中的事,王团练使说道:“萧山附近的白衣教徒,除了贼首巩德正外,其余的几已尽数抓获。”
    “那有没有得到巩德正的消息?”
    “只有一个。数日前,邪教徒重建白衣大仙庙时,有几人看到,巩德正盘膝静坐在那堆废墟上,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施法。”
    “哦,我去看过,那里除了一堆石粉外,就没了别的东西,他没事坐在那干嘛?”
    “谁也不知道他在干嘛。哦,好像是说,他坐的位置,就是当初供奉香火的位置。”
    小道士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就没再管这件事。说不定,那巩德正只是想在他的信徒面前,装下神弄下鬼。
    晚上,小道士正画符时,王团练使带了一群士卒进来。
    这些士卒抬了两个长条的布袋,袋中放着一堆奇怪的东西。
    小道士随手捡起一块,摸了摸,看了看,闻了闻,问:“这是什么?”
    王团练使神色奇怪地看着他:“如果乡民没有撒谎的话,这些,这些是人的尸体。”
    “什,什么?”小道士大吃一惊,手一松,手中那“奇怪的东西”掉在了地上。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开,开玩笑的吧?”
    王团练使吞了口口水,脸上分明满是紧张和恐惧:“是河西村的乡民把这些东西抬过来的。他们说,昨晚上好像发生了什么怪事,村民心中都很是害怕。到天亮了,有胆大的人出去后,就在县衙那发现了两具尸体。”
    “这两具尸体,当时还是能看得出是两个人。一个生着三角眼,一个长着络腮胡。可这两具尸体跟平常的尸体完全不一样。就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干了体内的一切。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人,可实际上,就像是干面粉做的人。稍用力一碰,就,就碎了。”
    小道士只觉得嘴里发光:“碎了,是什么意思?”
    王团练使干巴巴地说道:“就是稍一用力,就成了粉,成了块。”
    他指着这两个布袋中一团团、一堆堆的东西:“刚发现时,这两具尸体还是完整的两个人,可乡民们一路抬到这,就,就成这个样子。”
    这一刻,小道士再是淡定,也不由地只觉腹中一酸。他“呃“了一声,有什么从胃里窜了出来,他强行忍住,没有吐出来。
    可别的人就没这么好运,一时军帐中,呕吐声响成一片。
    这气味自然很不好闻,小道士便走出军帐。他一抬头,看到许若雪和醉道人正站他面前。
    许若雪惨白着脸,颤声说道:“是,是昨晚上,我们丢下马的三角眼和络腮胡吗?”
    小道士点了点头。
    许若雪身子一晃,然后她一把抓住小道士的手。她是那么的用力,一时捏得小道士的手生疼。
    许若雪急切地说道:“夫君,若雪好怕,我们不管这些事了。我们回临安,回青城,好不?夫君。好不?”
    小道士沉默了一会,坚定地摇了摇头。
    两天后,大仙洞外。
    许若雪按剑拦在小道士身前:“夫君,我再说一次,我们回去好不?”
    小道士长叹了一声,上前将许若雪搂入怀中:“夫人,我行事向来但求‘顺本心,合天意’。此刻正是那妖神最最虚弱的时候。此时不除掉它,以后就再没了机会啊!”
    “夫人,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我,定不能错过!”
    看着小道士眼中的坚毅,许若雪眼睛一红。
    这绝世女侠,此刻脆弱的如同一个深闺小女人。
    她紧紧地搂紧小道士,哭道:“夫君,答应若雪,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
    “好!”小道士点头:“我一定会活着回来。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我还有若雪,还有皮儿,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人,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事。”
    “若雪,你就在这,等你夫君回来。记住,你切忌切忌不要进去。”
    许若雪咬着牙,流着泪,狠狠点了点头。
    深深地吸了口气,小道士一把吻住了许若雪。
    许若雪一愣,然后疯狂回应。
    一旁的醉道人一声轻叹,转过身,不敢看。
    唇边,小道士转身离去。
    身后,许若雪捂着嘴,已哭成了泪人!
    大仙洞里纵是在白天,也阴冷异常,黑暗异常。
    好在小道士早有准备,等起了火把,小心前行。
    行了一段路后,醉道人叫道:“等等。”
    小道士停住脚步:“怎么了,老哥。”
    醉道人苦笑道:“奇怪了,这一路走来,你老哥我总觉得心惊肉跳,好像有大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小道士看着他,说:“进大仙洞,不过是我一意孤行。老哥若是觉得不妥,自然可以离去。”
    醉道人怒道:“你老哥我是那种人吗?你放着娇妻弱子不顾,也要替天行道,某岂能落在你后面?”
    他叹道:“某只是觉得,搞不好这一次,某真得要葬身在这。若是某不幸身死,就麻烦兄弟你帮我做一件事。”
    小道士皱眉:“说这个做什么?老哥若信得过兄弟,兄弟包老哥这次平安无事。”
    醉道人摇了摇头:“以防万一啊!”
    从怀中小心地掏出一个绣袋,醉道人再小心地打开,将其中一物郑重地递了过来。
    小道士接过一看,却是一枚腰牌,还是铜质的。腰牌上有两个大字,背嵬!
    “这是?”
    “不错!”醉道人正色说道:“这就是背嵬军的腰牌。我爷爷当年离开岳家军,唯一带走的,便是这个腰牌。后面我爷爷将这腰牌传给了我爹爹,我爹爹再传给了我。”
    “兄弟,若是老哥我这次不幸,麻烦你下次去北方时,将这块腰牌埋在宋金的战场上。你老哥生前若不能杀金狗,死后的灵魂也会随着这块腰牌而去,在那战场上化成厉鬼,再杀金狗!”
    “兄弟,这事拜托你了!”
    小道士用双手接过腰牌,小心地收好。他眼中有泪,可眼神依旧坚毅:“老哥,我说过,我包你平安无事。”
    “兄弟我就不交待什么遗言了,我答应过若雪,我会回去,那我就定会回去。”
    “好!”醉道人一拍小道士的肩:“兄弟,我俩这就进去。”
    “杀他奶奶的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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