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姐姐情急之下,一脚踩去。贾六哥痛得一声惨叫。薛姐姐趁机挣脱开,转身就跑,却被贾六哥一把抓住手臂,猛地一拉,摔倒在床上。
    见贾六哥银笑着向自己走来,薛姐姐一把拨下头上的银钗,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她怒道:“我纵是身死,也定不会让清白被你所污。哼,我若是死了,贾府必会追究。到时,你必会为我偿命。”
    “今日之事,你若是放我走,我便当不曾发生过。否则你和我,不过是鱼死网破!”
    贾六哥拍手笑道:“好个聪明伶俐的小妹,这时候竟还想着翻身。”
    “只可惜,你即入了我的网,便是生了七窍玲珑心,今天,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我知道,你一直都嫌弃我的木床破,嫌弃我的被子臭。今儿个,我就要你乖乖地躺在这臭被子上,自己宽衣解带,脱得一丝都不剩。我就要你乖乖地跪在这破床上,翘着那香臀,求我狠狠地干你。”
    “哈哈,我这话,你信还是不信?”
    薛姐姐又羞又气,满脸通红,她怒叱道:“你闭嘴!”
    到得此时,她心中再没了一丝侥幸。她一咬牙,说:“若非你一力引诱,我岂会那么糊涂,犯下如此大错,害得林妹妹这般惨死!”
    “也罢,我就将这条命还给林妹妹,也让你这恶人,为我林妹妹偿命!”
    说着,她手抬起,一用力,便要刺去。
    贾六哥大惊,叫道:“且慢!”
    蝼蚁尚且偷生,听得这声“且慢”,薛姐姐不由地就住了手。她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喝道:“你让开。”
    贾六哥果然让开。只是,他冷笑道:“小妹,你以为死能解决一切问题?”
    “你死了,却落得个身败名裂,被千人指,被万人骂,最后还祸及家人,这样,你敢死吗?”
    “你那么喜欢宝二爷,为了他甚至不惜害死林妹妹。可你一死,就会害得宝二爷也跟着身死。这样,你敢死吗?”
    薛姐姐浑身剧震,就连手中的银钗掉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她都恍若未觉。
    她失声叫道:“不可能,你休想再骗我,绝不可能!”
    贾六哥笑道:“不可能?哈哈,我说,定会如此!”
    他一时得意至极:“有两件事我骗了你。第一件事是林妹妹的死,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事就是,施展夺魂神术,其实只需要扎一个草人就够了,根本不需要扎第二个草人!”
    这话,便如晴天霹雳般狠狠劈下,薛姐姐失声叫道:“那第二个草人?不对,不可能,我明明亲手把第二个草人扔进了火盆里,亲眼看着它烧成了灰烬,你怎么可能用它来威胁我?”
    贾六哥大笑,笑得都直不起腰:“哈哈,第二个草人上,有你亲笔写下的林妹妹的生辰八字,有你亲笔批下的‘祈求厚土,夺其魂魄’的祷词,有你亲手按下的血手印。这等实打实的铁证,任谁都无法辩驳的铁证,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留下?”
    “不错,第二个草人一直在你手中,从头到尾我都未曾碰过。可任你怎么小心,也不知道,那火盆旁的木盒里其实暗藏有机关,我借着施法的机会,悄悄地来了个偷梁换柱。只是这么一个障眼法,这要命的铁证,可就落在了我的手中。哈哈,哈哈!”
    薛姐姐疯狂地叫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不可能?”贾六哥摇头:“你呀你,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也好,我就让你,彻底屈服!”
    说着,他从衣柜中拿出一物,然后双手缓缓摊开。
    他手中,赫然躺着一个草人。
    看着草人身上那熟悉的血手印,薛姐姐尖叫一声,软倒在床上。
    然后她猛地跳起,疯了似地向贾六哥冲去。贾六哥呵呵一笑,将草人往衣柜中一丢,然后在衣柜某处一拍,把柜门一关。
    薛姐姐疯了似地打开柜门,可是草人嘞?在哪,在哪?
    她拉开一个一个的抽屉,她一处一处地找着,没有,都没有,草人在哪?
    贾六哥一直在旁边笑,他笑着:“小妹,我担保,你便是翻遍了整个屋子,也找不着那个草人。你找吧,你就慢慢找吧,哈哈,哈哈。”
    薛姐姐啊啊尖叫声,张牙舞爪地向贾六哥扑去。可惜,贾六哥脚下只轻轻一挡,她便摔倒在地。
    这一摔下去,薛姐姐所有的力气,都摔没了。她无力地躺在地上,无力地哀求道:“给我,求你给我,把那草人给我。”
    贾六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道:“你说,我若把这草人往宝二爷面前一送,那会怎样?”
    薛姐姐拼命地摇着头:“不要,不要,求你不要。”
    贾六哥狞笑着,说道:“那是个痴人,是个至真至性的痴人,他绝对接受不了,他那般深爱的两个女子,他以为绝对完美无暇的两个女子,背地里却是,妹妹要杀姐姐,姐姐最后杀了妹妹。”
    “这般残酷的真相,他能接受吗?他接受不了,他会死的,他的心会慢慢地裂开,然后碎成无数无数片。他会从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然后捂着心口,慢慢地死去!”
    “小妹,你那么了解他。你说,他会不会死,会不会死?你说!”
    薛姐姐躺在地上大哭,她哭道:“他会的,他会的。”
    贾六哥俯视着她的脸,说:“宝二爷死了,你说,贾府的老祖宗将会拿你怎样?会对你们薛家怎样?你说,你慢慢地说!”
    薛姐姐哭道:“不要说了,求你不要说了。你想怎样,你到底想怎样?”
    贾六哥直起身,狂笑道:“我想怎样?我一开始就说了,说得很清楚,很明白了。”
    说着,他的声音忽转温柔:“小妹,我第一眼见到你时,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这等美人。自那时起,我便日也想你,夜也想你,我整日整夜地盘算着,要怎样才能得到你。”
    “天可怜见,在我的精心谋划下,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我抓住了这个机会。所以你现在是我的,你一生一世都是我的,永生永世都是我的!”
    “你问我想要怎样?”他手指着那张破床,厉声喝道:“现在,给我乖乖地爬上床,躺在被子上,分开双腿。然后自己宽衣解带,脱得一丝都不剩。”
    “现在,马上,去!”
    这一刻,薛姐姐已被彻底击垮,她再没了一丁点反抗的念头。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她乖乖地躺好,躺得笔直,还真地分开了双腿。
    然后,她流着泪,疯狂地流着泪。她颤着手,疯狂地颤着手。她一点点地,解开了,第一粒,衣扣!
    看着这一幕,贾六哥疯狂大笑。大笑声中,他的手拉住了左右衣襟,就要用力,将这身衣服撕碎!
    可就在这时,就在这个时候,贾六哥的耳边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娇嗔:“哼,笑得可真难听,难听死了!”
    贾六哥的大笑,戛然而止!
    他猛地回头,却见,窗户蓦地碎开,然后一个娇小的人影如风般飞至。贾六哥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影便往他身上点了几点。贾六哥嘴里呃了一声,便干脆利落地,直挺挺地一头栽下。
    薛姐姐目瞪口呆!
    不过几个呼吸间,方才还得意万分,还不可一世的贾六哥,就已如死鱼般倒在了地上,一动不能动。
    这样的转折,实在是,快!
    薛姐姐一怔之后,猛地清醒过来,她向衣柜扑去。
    那小娘子在她身旁好心提醒道:“这里有机关的,你在衣柜里找,定是找不到的。”
    薛姐姐不理她,疯狂地找着。
    没有,还是没有。她还在找着,却听那小娘子说道:“在这哦!”
    她抬头看去,见那小娘子手中握着那要命的草人,在那得意地笑,得意地笑。
    薛姐姐不顾一切扑了上去。可眼前一花,那小娘子不知为何,已出现在她身后。她再扑,再是眼前一花。
    那小娘子笑道:“我不给你,你是抢不到的。”
    薛姐姐颤声说道:“给我,求你了,给我!”
    那小娘子看着她,神色复杂,她叹道:“你这人啊,哎。这草人,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给你。这样,我问下丑道士。”
    薛姐姐这才注意到,窗户边还站着一个道士,正是那生得极好看的小道士。
    小道士叹道:“做错了事,总要受到惩罚。雀儿,你拿着这草人先回去,我和她谈谈。”
    朱雀儿应了一声,一闪身便即离去。薛姐姐尖叫一声,去拦她,可哪拦得住?
    眼看着那要人命的草人消失在眼前,薛姐姐无力地坐在地上,泪如雨下!
    小道士看着她,长叹道:“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薛姐姐抬起泪眼,问:“你都知道了?”
    小道士点了点头。
    薛姐姐苦笑:“果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小道士沉默。
    薛姐姐抬头,看着头顶的屋梁,一时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后,她才幽幽地说道:“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何天性如此良善的林妹妹,在那一天,竟会对我下那等毒手。”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魔。在某个时候,这个魔会钻出来诱惑你。你经受住了诱惑,那你还是你。你经受不住诱惑,那你就是魔!”
    “林妹妹从来都是好人,可那一刻,她成了魔。我也绝不算坏人,可那一刻,我也成了魔。”
    “不过一时冲动,不过一念之差!我和她,就由人,变成了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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