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许若雪笑靥如花地说出那句“你放过风筝没”,小道士心中立即警钟大作。危险!危险!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大喊着。
    可危险在哪?他茫然不知。
    正当他迷惑时,许若雪对他一笑,然后一扬鞭,那大黑马立时放开了四蹄。
    啊,什么意思?难道憋了半天后,这恶婆娘对我的惩罚就是,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荒郊野岭?
    哇,这惩罚好恐惧啊,我好怕怕啊!
    事实证明,他想得太美。
    许若雪手一扬,一条白色的、长长的东西向他飞来。
    正是那条白绫。
    还没等小道士反应过来,那白绫就扎扎实实地捆在他身上,把他绑了个结实。
    然后许若雪脚踩马镫,在马上立起,一声清叱后,手用力一扬,小道士的身子就在“啊啊”的大叫声中,凌空飞起。
    在“啊啊”的大叫声中,小道士的身子落了地,直直的站在地上。身不由己地跟着那快马跑了几大步后,许若雪在马上又是立起,手又是用力一扬,小道士又在“啊啊”的大叫声中,凌空飞起。
    “我去,原来这就是放风筝啊!啊,我不要当风筝,当风好危险的啊!”明白过来的小道士在心里大叫。
    可他身不由己!
    马蹄声声,越跑越快,小道士惨叫声声,越飞越高。那情形,真真的像是在放风筝。放得是,活人风筝!
    路上,有马疾奔,跑得正欢。马上,有女骑士,笑得正欢。马后,有小道士,叫得正惨。
    许若雪越跑越开心,她开心地笑着,嘴里“呦呵”地叫着,手上的马鞭欢快地舞着。而小道士越来越悲惨,那马蹄扬起的灰尘打在他脸上,将他打成了一个泥人。在空中时,任凭耳边风声呼呼,他也得睁大眼睛看着地面,然后在落地的那一刹那,忍住脚上传来的剧痛,发出一声惨叫后,拼尽全力地快跑上几步。然后在惊呼声中,又高高地飞上空中,再滑出一个优美的半圆后,往地上掉去。
    身子被白绫勒得生疼,双脚被地面撞得生疼,这些小道士咬着牙都能忍受,让他魂飞魄散的是,他的身体已渐渐失去了控制。落地时,他身子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要死了,要死了,真要死了!我会一头撞在地上活活撞死,我会被马拖在地上活活拖死。我去啊!就知道这恶婆娘不会放过自己,必会活生生地折腾死自己。好后悔啊!昨晚真应该吃了这恶婆娘,将她吃得半点儿不剩。牡丹花下死,总比死在马蹄下强啊!小道士心里大悔。
    不好!他脚上踩到一颗石子了,顿时已经半倒了的身子,完全往地上栽去。看着黄土地在自己眼前迅速地放大,小道士只来得及将自己的眼睛睁到极致,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就在头碎了的那一刹那,他的身子猛地高高飞起,打横着在空中翻滚。这一回,他终于来得及叫出两个字:死!啦!
    “啦”字还在空中,小道士就往地上撞去。他的身子在空中旋转着,而他的头正正地往一块大石头上撞去。
    眼看着那石头的尖角闪电般地朝自己刺来,小道士心中发出了一声长叹:死了!
    他闭上眼。
    就在这一刹那,他耳边听到许若雪的一声清叱,白绫一紧,然后他的身子被猛地拉起。那石头的尖角,从他眼前滑过。
    他的身子翻滚着,在“啊”的尖叫声中,再往地上撞去。
    这时白绫又是一紧,他在空中转了个方向,在落地时,身下的,不再是泥土地面,而是绿草地。
    小道士“啊啊”尖叫着,闭着眼睛,身子急速地翻滚着。不知道滚了多久,不知道滚了多远,才终于停了下来。
    小道士趴在地上,挣扎着吐了几口血。这血,也不知是他嘴里的血,还是他体内的血。他只觉得浑身剧痛,没有一处地方不痛,也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刮掉了几块肌肉。那清秀好看的脸上,也不知道多出了几条大大的血口子。
    可他顾不得这些了。他只知道,自己还活着。
    “傻道士,傻道士。”耳边传来了许若雪焦急地呼唤声,然后那恶婆娘跑了过来,蹲下身子,检查起他身上的伤势来。
    等发晕的头、发花的眼,终于能让出眼前的人脸时,小道士一把抱住许若雪的腿,哭着说:“姑奶奶,我求你了,你一剑杀了我,好不?别再折磨我了,求你给个痛快,行不?”
    许若雪嗫嗫地说:“我,我没想折磨死你。只是心里太不痛快了,这一下子玩的高兴,忘了分寸了。”
    说完她柳眉一竖:“你昨晚那么过分,今天我过分了又怎么着!”
    小道士软瘫在地,好了,捡回一条命了。
    可随即,他心里又一阵害怕:就算许若雪的确不想杀死自己,可刚刚的速度如此之快,除非她是神仙下凡,不然再是女武神,一个闪失也救不了他。他能活着,还真真是三清天尊保佑啊!
    小道士惨兮兮地说道:“姑奶奶,麻烦你检查下我身上少了哪些部件?重要的都在就行了,零零碎碎什么的可以不用管。”
    许若雪眼睛一瞪:“哪那么胆小。我检查过了,算你运气,只是脚脱了臽,还有一些刮伤。上了我的药后,没几天保证屁事都没有。”
    小道士挣扎着一把抱住许若雪的大腿,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姑奶奶,我俩扯平了,是不?”
    许若雪怒道:“开什么玩笑!我、我的清白都毁在你了手上。扯平?做梦吧你。”
    小道士抱着她的大腿摇了几摇:“姑奶奶,扯平吧。不然呆在你身边,不被你害死,我自己也得吓死。”
    许若雪犹豫了下,终于叹道:“好,扯平吧。”
    小道士大喜,他打蛇随棍上,躺了下来:“姑奶奶,你心真好。请好心的你再帮我上下药吧,我疼死了。”
    “你!”许若雪气坏,狠狠地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可看着小道士那般凄惨的模样,她又叹了口气,还是拿出了药。
    于是,阳光下,草地上,有一个躺着的男人和一个忙碌的女人。
    “我说你个傻道士,我发现你知道的挺多的啊!说,是不是以前在山上找了几个相好的。”
    “哎哟,姑奶奶,麻烦你下手轻点,疼,疼啊!山上就我跟师父两个大男人,哪来的半个女人。母野兔倒有十几只,那个算不算。”
    “别贫嘴!山上没,那就是山下有了。”
    “哪,山下的都是一些乡亲。要么太老、要么太小,年纪差不多的,就一个秋娥姐长得还可以。”
    “哦,跟我比起来,那秋娥姐长得怎样?你那些东西是从她那学来的?”
    “秋娥姐怎么能跟姑奶奶你相比,那差得是天上地下啊。我那些东西是无师自通,我天生英才嘛。再有一些,是晚上偷听乡亲们闲聊时知道的。我跟你说,别看乡亲们个个都老实巴交的很,其实啊……”
    ……
    五天后,沧州府。
    客栈里,小道士推门出来,伸了个懒腰。这一路辛苦跋涉,总算是睡了个好觉。
    出了门后,他左右看了看,生怕楼梯处窜出一条大汉,手持钢刀大喝道:“青龙帮帮众在此,小命拿走,钱财拿来!”
    没办法,上次留给他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敲了敲对面的门,只听许若雪叫道:“进来,门没关。”
    小道士暗赞道:这恶婆娘不生气的时候,声音还蛮好听的。嗯,其实她生气的时候,声音一样好听。
    他推门进去,就是一愣:许若雪正在化妆。
    小道士在山上长大,并不懂得多少礼节。人家姑娘在化妆,他毫不客气地搬了张圆凳坐下,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许若雪白了他一眼,见他依旧厚着脸皮,也懒得理他。
    哎,还真别说,这许大小姐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啊。这一安静下来,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透出来的神韵,直让人恨不得一把给抱在怀中,轻轻地吹上一口气。美,美翻了。小道士心里大赞。
    他越看越觉得好看,越看越痴迷。这一入了迷,就觉得许若雪那挑起的手指,是在挑动他的心弦;那翘起的一缕长发,是在撩动他的心弦。
    当许若雪微张小嘴,含上一条艳红的香纸,再轻轻一抿时,小道士再忍不住了,他情不自禁地凑了过去,就要一口吻住,那此刻更显娇艳的红唇。
    就要吻到了,他停住了。
    许若雪笑着问他:“你,确定要亲吗?”这一笑,她笑出了十分妩媚。
    “咕噜”一声,小道士狠吞了下口水,他无比艰难地摇了摇头:“不亲。”
    小道士依依不舍地远离了那红唇,眼睛还死死地盯在那艳红上。
    在他的脖子下,赫然多出了一只纤纤玉手。那手儿纤细、洁白,宛如上等的白玉雕成。那手指儿还弯成兰花,于是更是勾人心魂。
    只是那兰花指中,捏着的赫然是一柄锋利的柳叶飞刀,飞刀尖儿正抵在小道士的咽喉上。
    许若雪再妩媚一笑:“算你识相。”
    然后她眼睛一瞪,柳眉一竖,喝了一声:“滚!”
    小道士立马屁滚尿流地滚了。
    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小道士的身体无力地滑下。眼前,又出现了方才那绝美的一幕。
    小道士舔了舔唇,蓦地哭丧着脸,自言自语地说道:“哎,怎么办啊?明明知道那就是一头母老虎,可我为什么想着去抱她、去亲她?这老虎屁股摸不得,这老虎嘴更是亲不得啊!”
    “难道天天被人骂作‘傻道士’,我真变傻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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