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秋确实有点想不太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也不算白费功夫。幽砚说着,寻了处地儿坐下。
    亦秋瘪了瘪嘴,也几步追上前去,于幽砚身侧一屁股坐了下来。
    她托起下巴,一脸好奇地望着幽砚:你是又有什么打算了吗?
    她想,自己明不明白不重要,幽砚明白就好,自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幽砚的计划弄清楚了,努力不拖后腿。
    反正不管遇上什么麻烦,幽砚都很有自己的想法,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今日不过是去探探情况,不宜打草惊蛇。幽砚说,我们想要离开蛇山,还得强破了最外围那一层封山的结界,我倒是有这能力,但必定惊动翳鸟。
    你现在伤势恢复得如何?
    不怎样幽砚淡淡说道,破除结界本就需要耗损不少灵力,蛇山之外又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根本无处歇脚或是躲藏,若还得带上你和朝云两人,我并没把握从此处逃离。
    幽砚说着,恰望见亦秋眼底闪过一丝低落的神色。
    短暂迟疑后,她伸手摸了摸亦秋的头:你没拖累我。
    不用安慰我的,我知道我一点用都没有。亦秋说着,有些丧气地垂下了脑袋,手指不自觉拨弄着编成辫的长发,小声嘟囔道,可我也没得选啊,谁让你养了一只羊驼的,你要是养了只鸟,我不就能飞了吗?我要是能飞了,就
    那你也跟不上我的速度,你会被翳鸟抓住的。
    亦秋不自觉咬了咬牙。
    刚才是谁说自己没拖累她来着?果然只是一句敷衍的安慰啊。
    幽砚见亦秋神色有变,一时轻笑道:拖累了又如何?我还怕你拖累吗?
    亦秋:不怕吗?
    幽砚:无用之人才会把自己的失败怪罪在旁人身上。
    亦秋望向幽砚的眸光一亮,片刻沉默后,忍不住抿了抿唇,垂眉低笑了两声。
    笑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这话有点耳熟我以前玩游戏的时候听过。
    嗯?幽砚丝毫不遮掩眼里的好奇。
    亦秋想了想,抱住双膝,抬眼望向了远方的天空。
    我以前喜欢在网上玩游戏,又菜又爱玩儿,因为太混了,时不时就会被队友骂,好像输了全怪我坑似的不过后来,我遇上了一个大佬,他带我玩了几天。
    亦秋说着,将目光望向了幽砚,那几天,我一直在连胜,可能六七把里就只会输一次。
    哦?
    那个大佬从没骂过我,最多只是告诉我,什么时候该去做什么,告诉我只要我不乱送,他就能带我躺赢。
    亦秋说着,眼里多出了几分欢喜,他和我说,除去开黑,大家都是随机匹配的战局,游戏里有大佬就有菜鸟,哪能每个队友都很厉害呢?
    我们这边有菜,对面也会有呀。逆风了,怪队友是赢不了的,只有大家一起努力,才能把劣势扭转,把优势扩大。
    真要有本事,那就别甩锅给队友,自己努力带飞全场去,要是做不到,就是自己不够强。
    不够强的人,就别对旁人指指点点了,多搞队友心态啊。
    他说了,我玩得是不怎样,但他带得动我,便顺便带了,全当是给游戏增加一点难度体验。
    亦秋说罢,一双眸子静静望着幽砚看了数秒,而后歪了歪脑袋,问道,幽砚,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那个人呢?
    啊?
    带你的那个人,后来与你关系如何?幽砚语气冷冷的,像是在做什么调查。
    亦秋一时哭笑不得,连忙解释道:随便加的一个好友,也就带了我几天,转头就去带别的妹子了
    她说着,似怕幽砚不满意,又补了一句:那个游戏,后来我也没怎么玩了,因为老输,玩得不开心。
    嗯幽砚淡淡应着,眼神已没有刚才那么严肃。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亦秋追问道,你是不是也和那个人一样,觉得带个拖累还能大杀四方,这才叫真强?
    你口中什么网、什么菜、什么混的,我有些不明白,但也能听个大概。
    幽砚说着,伸手捏了捏亦秋尚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我不管那人如何想的,我从不觉得你拖累了我。
    我明明
    我说过我会护着你,只因我愿意护你,并非想要证明自己,因为将你带在身旁的每一个日夜,我都
    幽砚话到此处,忽而停顿了一下。
    你都?亦秋不由得眨了眨眼,好奇追问道,你都什么啊?
    我都幽砚思虑片刻,不禁握住了亦秋的双手,认真说道,甚是欢喜。
    欢喜到不介意我一路都在害你?亦秋忍不住反问。
    你何时害过我?幽砚笑了笑,轻靠上身后的树木,不自觉捏了捏指尖的那双小手。
    如果不是我如果,你没有为我炼制血凝珠,没有为护我而留下断后,祸斗应该伤不了你的。
    亦秋说着,低眉摇了摇头,而且,你为了我,消耗那么多灵力为江羽遥觉醒神力还有浮梦珠的事,也是我乱用法力导致的。
    祸斗一事,是我错估敌我实力差距在先,将死之际,若非是你执意回来救我,拖延了那片刻时间,我也早已不存于世。
    幽砚继续说着,仙麓门那一夜,虽是因你一念出手,但能给翳鸟添堵,也不算白费力气。
    至于浮梦珠幻境一事,就算你不曾寻见,我也未必就找不到,那是翳鸟早就设下的陷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招,不是你的错。
    话到此处,幽砚轻轻揉了揉亦秋的脑袋,再说了,我因你入梦,也因你醒来,你不欠我什么。
    你你也太会安慰人了。亦秋小声嘀咕着,忍不住摇了摇脑袋,道,不要总摸头,我不小了。
    看上去还是很小。幽砚嘴上这么说,手却还是从亦秋头上放了下来。
    亦秋听了,心里挺美的,嘴上却忍不住念叨了一句:也不知是谁,前不久还说过我「老」。
    幽砚笑道:按人类的寿数来算,确实如此,但你如今是妖。
    亦秋一时有些压不住那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却又怕自己小小的欣喜会被幽砚当做笑话,只得连忙别开脸庞,故意瘪着小嘴,低声喃喃了一句:我有点不习惯。
    幽砚问:怎么不习惯?
    亦秋道:从前你说话,可没那么好听。
    幽砚笑了笑,语气平淡地说道:从前你对我而言,可没那么重要。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就跟有主见的人决定早餐吃什么一样轻巧,虽半点也不慎重,但也半点都不犹豫。
    仿佛,这只是一句寻常的话语,寻常到理所当然,全然无需质疑。
    这样的话,其实算不得好听,可那一秒,亦秋就是没能忍住。
    她说不出缘由,却明显感觉心间某处,不由自主地「噗通」了一下。
    你可别说了。亦秋一时将头扭得更偏了,她视线难以聚焦地望着远方,恨不能只留一个后脑勺给幽砚。
    嗯?幽砚些微歪了歪头,一双细长的眸子,静静望着眼前女子愈渐泛红的侧脸。
    她看了许久,都没有别开自己的目光。
    若是放在从前,她应会取笑这个丫头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可今日,她只是在边上静静坐着,握着那丫头有些发汗的手心,感受着那与平日里并不相似的心跳节奏。
    她确实没有在安慰这个小丫头,也没有觉得这丫头拖过自己的后腿。
    她从来都不曾将她当成过负累,她也愿意相信,这世上应该没有谁会把让自己欢喜的人或事当做负累。
    此处其实没什么稀奇的风景。
    一直扭着脖子在边上假装看风景的亦秋,到底还是在脖子变酸以后端正了自己的坐姿。
    回身之时,她猝不及防对上了幽砚的眸子,一时多少有些紧张。
    这鸟女人竟一直盯着她吗?
    好奇怪,她又不好看,为什么要一直这样看着她啊
    你亦秋艰难地发出了一个字节。
    嗯?幽砚轻声应道。
    亦秋不由尴尬,心道这要怎么问,问这鸟女人为何一直盯着她看吗?
    答案估计不会太好听的,要不还是换个话题吧。
    换个话题的话,那还是该扯回正题的。
    我,我想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亦秋说着,想起了方才幽砚说过的话,你说,今天没有白费力气。
    确实幽砚很快应道,记忆是无法被轻易抹去的,故此地界有孟婆汤,天界有忘尘台。
    除此之外,只能以灵力进行干扰,并非长久之计。朝云是天界仙神,意志只会比凡人坚定千倍百倍,翳鸟既能让她产生如此严重的记忆错乱,必定耗费了不少功夫。
    嗯!亦秋一脸认真地听着讲。
    干扰朝云记忆之时,我能感应到朝云体内存在两道封印,一道应是她自己设下的神力封印,另一道则是翳鸟设下记忆封印而这后者,对外力有着极强的排斥。
    幽砚说着,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可我没敢继续深入,只能初步断定这道封印,应连着翳鸟的心魂,若否,那一刻我便不会感应到那么强的阻力。
    你的意思是,只要破了这道封印,便能一举重创翳鸟?
    若我没有猜错,应是如此。
    嗯那要怎么才能破开这道封印呢?亦秋望向幽砚的眼里写满了求知欲。
    幽砚却忽然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回望着她。
    短暂沉默后,亦秋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说了?
    给你留点思考空间。幽砚笑道,你不是要证明自己吗?
    梦里说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撤回吗?
    比起自己c,我更喜欢躺赢。
    第150章
    人生就是如此,她努力想c的时候,天天被人带躺。
    如今她只想安心躺赢了,带她的人又要她多少努点力了。
    努力就努力吧,脑子长在头上,总是得多用用的,不然迟早会锈掉。
    其实稍微想一想,便知幽砚为何总说不急。
    因为很多时候差距就摆在那里,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急是没有用的,只能拖时间、找机会。
    巧的是,这个机会于她们而言一直都是肉眼可见的。
    翳鸟每逢满月都会无比虚弱,这简直就是天赐的机会,是小鸟咕咕飞对她这个刷负分的倒霉读者最大的仁慈。
    我知道了,你是想等下次月圆!亦秋说着,打了一个根本不响的响指,月圆之夜,翳鸟身子虚弱,我们就能趁火打劫!
    聪明幽砚难得称赞亦秋一次。
    亦秋想了想,不由得皱了皱,摇头道:不,我词用得不对。
    嗯?
    不该用趁火打劫的,这么说也太难听,搞得跟山匪强盗似的。
    乘人之危?
    也不对亦秋说着,咬了咬食指,认真思考了一二,抬眼道,以牙还牙对,对对对,应该说是以牙还牙!
    以牙还牙能好到哪里去?听起来像是狗咬狗。
    唔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其实怎么说都一样,你不用觉得难以启齿。
    嗯!亦秋点了点头。
    短暂安静后,她稍稍回味了一下方才幽砚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幽砚,我没有觉得难以启齿!她认真解释道,这一切都是翳鸟先动的手,我们也被算计过,如今不过是还回去罢了!再说了,我们能够离开浮梦珠,不也是靠的这个吗?
    虽说这种做法确实不怎么光明正大,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师夷长技以制夷,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再说了,她如今跟着的又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贤者圣人,只要做到问心无愧便好,大可不必为自己设下那么多条条框框。
    亦秋说着,见幽砚轻笑着「嗯」了一声,忍不住瘪了瘪嘴,小声嘟囔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错了还不行吗?幽砚说着,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你你怎么会那么想啊?亦秋抿了抿唇,道,我跟着你,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从没觉得难以启齿过!
    真的?
    真的!亦秋重重点了点头。
    你与我在陌水之时,曾因我杀人而感到不适。幽砚张嘴就开始翻旧账,那个人,还是我为你杀的,他伤了你。
    我亦秋皱了皱眉,大概想起了幽砚在说什么事情。
    还有后来,我以魔种杀人之时,你眼底的惧怕与嫌恶。
    那个,那个
    噢,还有,我将洛溟渊那小子腿打断时,你好像也不太开心。
    亦秋不由得头疼了起来。
    这鸟女人的记仇小本本上到底有多少东西啊?怕不是每次扣好感度的地方都有一笔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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