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鸟女人也是不爱说话,特别不爱说话,一天十二个时辰,除去吃饭睡觉欺负羊驼,余下的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十分沉默的。
    想想也是啊,小红花毕竟是鸟女人命中第一个关系好的朋友,或多或少有几分相似之处,也没什么值得意外的。
    所以啊,在你出现以前,我只是每天过来看它一眼,待不了多久便会离开。所以说,是你来了,这里才热闹了起来。
    幽砚说,从前的昆仑山,可真安静啊。
    其实,倒也不是昆仑山安静,只是这仙山之中,根本没有什么声音是为她而来的。
    无论是虫鸣鸟叫,亦或风吹草木、雨落大地,还是万物生灵的欢声笑语,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的父亲是安静的,小红花也是安静的。
    只有那只小羊驼,每天咋咋呼呼的,要吃要喝要人陪,身子脏了还会嚷着要去洗澡。
    你这话说的,我有那么吵吗?!
    不是吵,怎么是吵呢?幽砚说着,伸出一条手臂,轻轻搂住了小羊驼的脖子。
    少女与羊驼,就这样相互依偎着,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亦秋,我
    嗯?
    我喜欢你的声音,喜欢你的性子,喜欢你不太聪明的模样,我
    幽砚说着,不由得停顿了几秒,咬了咬唇,这才将话继续说了下去,不管你信不信,你对我而言,都是十分特殊的,哪怕,哪怕
    哪怕?亦秋歪了歪脖子,眼底不由得浮起了几分好奇。
    可幽砚却没再将话继续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道:总之,只要你留在我身旁,我便会一直对你好的。
    小羊驼瘪了瘪嘴,沉思许久,假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那要是有一天,我忽然就走了呢?
    我跟着你一起走!
    我要是一声不吭地走了,你怎么跟啊?
    那我就去找你!
    要是找不到呢?
    那我就继续找啊,钦原的飞行速度很快的,而且修为越高飞得越快。
    幽砚说着,侧身望向亦秋,手指于她皮毛之上轻轻抚摸着,眼中神色,无比坚定,我相信,只要我一直找、一直找,等到翻遍了整个三界,就一定会找到你。
    亦秋听了,眼角忽有几分酸涩,酸涩过后,却又是心底挥之不去的暖意。
    如果,小幽砚此刻所说之话,确是鸟女人心中所想,那她便真没勇气离开这里,回到那个原来的世界了。
    要不然幽砚该怎么办啊
    亦秋这般想着,情不自禁靠在了幽砚的怀中。
    她们坐在一起,只是静静靠在一起,什么都不用说,也什么都不用做,便轻易消磨了时间。
    天上的太阳,一点一点爬上了她们的头顶,幽砚抬头一眼,这才说道:我们现在回去吧,该为爹爹做饭了。
    嗯亦秋应着,再一次爬上了幽砚的后背,随着幽砚回到了家中。
    那紧闭的房门,似从不曾打开过一般,里面偏又或多或少有着几分动静。
    幽砚一如往常那样,将午饭做好,盛出一些,放在了那间屋子的门口,便将亦秋带回屋中,一口一口耐心喂了起来。
    那之后,亦秋便真安安稳稳住在了幽砚的家中。
    白日里,她们通常会先去看看小红花,而后便寻个无人之处聊聊天、发发呆,又或是随心所欲地嬉闹一番。
    等到了晚上,她们便在同一床被子里相拥而眠,舒舒服服地睡到天明。
    唯一让亦秋好奇的,便是那紧闭的房门之中,到底住着一位怎样的「父亲」,为何从不说话,也从不露面,只是每日吃着幽砚做好的饭菜,又时不时会房门大敞,忽然消失上那么一两天。
    幽砚说,这些都是正常的,她的爹爹也需要出去透透气嘛。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亦秋就是觉得很不对劲,她甚至怀疑过,那间屋子里根本没有人。
    只是这样的想法有点惊悚,便又被她一次次地压回了心底
    或许,那位父亲,只是单纯在逃避,单纯不想与幽砚产生任何目光上的接触吧。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转眼秋去冬来,昆仑山下起了一场鹅毛大雪,偌大的昆仑,仅于那一夜之间,便化做了一片白茫茫的天地。
    从小到大,亦秋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她所居住的城市,别说是这种能够铺白整座大山的雪了,那儿一年若能积上一次雪,一次若能有一根细筷子那么厚,都算十分不错了。
    大雪堆满小院的那一日,亦秋刚从梦中醒来,便看见了屋外雪景,一时屁颠屁颠冲出了卧房。
    小羊驼本身皮毛就十分厚实,一向不怎么畏寒,又加上体内有幽砚的灵力护体,所以就算是大雪纷飞的冬日,也不会觉得太过寒冷。
    院子里的雪已经被幽砚扫过了,那些没扫过的地方依旧积得十分厚,她用小蹄子在上面试了一下,瞬间便陷了进去。
    幽砚!幽砚,下大雪了!小羊驼开心极了,将蹄子自积雪中抽了出来,叫着嚷着,像个没见过市面的小屁孩,一路奔到了幽砚所处的厨房。
    是啊,你喜欢雪吗?幽砚蹲下身来,揉了揉亦秋的脖子。
    亦秋连忙点了点头:没见过,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雪,从小到大,我都很喜欢雪小时候,我一直想,长大以后,我一定要抽空在北方过一次冬,我也要玩雪,要堆好大好大的雪人!
    幽砚听了,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要怎么堆雪人啊?
    她说着,抓起亦秋左边只前蹄,像和小狗握手似的,上上下下晃了晃。
    小羊驼不禁皱了皱眉,咬牙道:我,说长大以后啊!长大,长大成人懂不懂?成人了,我就可以堆雪人了啊!
    她说着,跑到屋外,用脚踩起了被幽砚扫到一堆的积雪,白雪之上忽然便多出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印子。
    幽砚望着屋外因一场大雪高兴到蹦蹦跶跶的小羊驼,眼底不由得浮起了一丝笑意。
    你想堆多大的雪人?她忽然大声问道。
    能有多大?
    要多大有多大!
    那么厉害?小羊驼的语气显然有些不信。
    幽砚却十分笃定:当然,堆个雪人,能有多难啊?
    亦秋想了想,道:那我不要雪人,我要点高难度的!
    你说!
    我要亦秋想了想,扭着脖子回头道,我要堆一个我,再堆一个你!
    好幽砚弯起眉眼,起身说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第120章
    那一日,早饭过后,亦秋跟在幽砚身旁,在小院儿里蹦蹦跶跶地催促着幽砚为她堆雪人。
    不过,她想要幽砚为她堆的东西,说是雪人,却又算不得「人」。
    幽砚说雪人不难,她便要给幽砚出一个大难题。
    她要一只羊驼,还有一只钦原。
    面对这样的要求,幽砚不禁蹲在门边沉思了许久,这才抟雪开工。
    小羊驼毕竟是没有手的,伸出自己的小蹄子不过是给人捣乱,倒不如一直站在边上当幽砚的小监工。
    幽砚先堆的是羊驼,一只趴在地上的羊驼。
    最先成型的,是羊驼的身子,不过那个身子在亦秋看来,就是好长一坨大雪团,歪歪扭扭、坑坑洼洼,形状一点也不规整。
    瘦了呀,我哪有那么瘦啊诶,肥了肥了,我没那么胖!
    幽砚,你把我屁股堆歪了!还有,还有我的腿,怎么左边比右边细那么多啊!
    你会不会啊,好丑啊!
    幽砚一边抟雪堆着那只小羊驼,一边听着亦秋在旁侧挑三拣四。
    她的嘴角一直向上扬着,那是一个很好看的弧度,哪怕是在大雪纷飞的寒冷冬日,也依旧能让人感觉心间暖暖的。
    可亦秋嚷嚷得也没错,幽砚显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别看她嘴上应得那么痛快,结果费了好大功夫,才艰难地堆出了一只歪歪扭扭的雪羊驼。
    就这,脖子还得用灵力加固了一下,不然它磕碜的小脑袋一定会从那个看上去就不太结实的歪脖子上掉下来。
    别问,问就是丑。
    不过不管丑不丑,这大致的形状确实是出来了,也马马虎虎看得出来是只羊驼尽管比起羊驼,更像一只变异了的长脖子狗狗。
    堆完了羊驼,幽砚又在旁边堆起了钦原。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亦秋想要的雪羊驼和雪钦原终于在幽砚的努力之下成了形。
    它们又大又丑,一个瘫软如烂泥,一个张扬似野鸡,偏又歪歪扭扭地相依在这小院的正中央。
    亦秋不禁想,它俩可真磕碜啊,非但如此,还一点都不难看出,它们若是失去了幽砚的灵力支撑,一定会当场垮掉。
    幽砚,我本以为树洞边那个仿佛随时都会塌掉的厨房,已经是你的极限了。
    亦秋趴在那雪羊驼的边上,毛茸茸的小脑袋向上抬起,直直望向了一旁正咬着自己大拇指的小幽砚。
    幽砚沉吟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弯眉笑了笑,道:好像是有点丑
    自信点,请删掉「好像」和「有点」。亦秋说着,在那雪羊驼的边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站起身后,又绕着这两个丑巴巴的家伙看了好几圈。
    末了,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得不说,这俩大家伙,和鸟女人的刺绣还真是有得一拼啊。
    我们去看小红花吧,我们给它也堆一个!幽砚说着,在亦秋面前蹲下了身。
    别了!不知道丑成什么样子!小羊驼说着,跳上了幽砚的后背。
    一夜落雪,伴着风声,染白了昆仑。
    地上的积雪很厚,幽砚催动灵力踏雪而行,身子已经足够轻盈,还是留下了一路深浅不一的脚印。
    那一株枯死的大树,如今也被积雪铺满了枝干,小红花听到声音,哒哒哒地从里面爬了出来。
    拳头大小的蜘蛛没有什么重量,只在雪上踩出了十分细微的小痕迹。
    亦秋就不一样了,她刚被幽砚放回地面,那四只蹄子便不由自主地轻轻陷入了雪地之中,每走一步都要用上一些力气。
    幽砚见了,连忙用灵力为她扫开了四周的雪,这才将她从积雪中「救」了出来。
    哇!亦秋愣了愣,忽然觉得刚才那样踩雪还怪好玩的,此刻四周的雪被扫开了,她便跑去旁处没被扫开的地方玩了起来。
    幽砚见了,不由得轻笑一声,连忙跟在小羊驼的身后,亦步亦趋地在地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足迹。
    大脚印、小蹄印,它们彼此相伴,交错在那冰天雪地之中,似要证明自己曾经来过。
    可她们都知道,待这场大雪再多下一会儿,再有一阵风自此处吹过,这些印子便会随之消失无踪。
    大雪天,真的很冷。
    哪怕皮毛十分厚实,哪怕体内有灵力护体,亦秋也依旧只是一只修为低微的羊驼。
    玩久了,热情散了,身体感到累了,自然也就开始觉得有些冷了。
    她下意识跑回树洞边的厨房缩了起来,可四周无墙,根本挡不住寒风。
    小红花趴在幽砚的肩膀上,目光静静看着发抖的亦秋,似想靠近,最终却又只是伸出小脚,打暗号似的,在幽砚肩头轻轻点了几下。
    幽砚连忙上前,在亦秋身旁蹲了下来:冷了吗?要不我们回家吧?
    嗯亦秋说着,吸了吸鼻子。
    下雪是很好玩,可她好像把自己玩感冒了。
    幽砚蹲下身子的那一刻,小红花也自幽砚肩头跳到了地上,在向亦秋摇花告别之后,便很快缩回了自己的蜘蛛洞。
    在回家的路上,那本就着了凉的小羊驼,又被幽砚全速奔跑时带起的寒风吹得头脑发晕,一时间竟止不住地打起了喷嚏。
    幽砚听得有些心慌,不由得停下脚步,皱眉思虑了片刻。
    没事啊,感冒而已,这很正常的亦秋话音未落,便被一件红衣披上了身。
    那一瞬,寒风似都被阻绝,暖意也自心底涌入了四肢百骸。
    这衣裳,她是熟悉的。
    曾几何时,幽砚也曾用这衣裳为她挡风御寒,亦或是于烈焰之中护她周全。
    可她也记得,幽砚说过,家中那位奇怪的老爹并不喜欢看见这件衣裳,好像是因为他不喜欢红色,不喜欢幽砚生来便与族人不同的那一身红羽。
    正因如此,这小丫头宁可穿得破破烂烂,也不愿换上自己那一身灵羽幻化的衣裳。
    小羊驼不过是打了几下喷嚏,竟让幽砚将这衣裳都拿出来了
    幽砚,你爹爹见了,会生气的吧
    山里本来就冷,你都打喷嚏了,不能再被风吹着了!
    幽砚说着,快步向家里跑去。
    推开院门之时,她一脸心虚地望着左侧那间紧闭的房门,见屋中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掠过了院中两个雪堆的「丑八怪」,一溜烟冲进了自己的房间,一边将小蹄子湿漉漉的小羊驼放回床上,一边快速烧起火盆,将其端到了床边。
    小羊驼裹着那无比暖和的红衣,渐渐不怎么发抖了,却还是不住地打着喷嚏。
    从小到大,她看了那么多小说,就没见过妖精还会着凉感冒的,她还以为妖精的体质有多强呢,搞半天也没比人类好到哪里去嘛,不过是稍微玩了一下雪,竟然说感冒便感冒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怕冷幽砚坐在亦秋身旁,轻轻抚摸着那毛茸茸的脑袋,眼里满满都是愧疚,仿佛眼前的小家伙生了病,全都是她害的。
    亦秋见了,连忙晃了晃脑袋:其实我也没觉得多冷,就忽然玩累了嘛,然后趴了会儿,不知道怎么就感觉凉飕飕的了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她说着,怕幽砚继续内疚,连忙转移了话题:现在都中午啦,我好饿啊,我们今天吃什么?
    我去给你做!幽砚说着,连忙站起身来,转身跑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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