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爸爸,为什么前些日子无论如何我都无法进入梦境世界?还有,关于‘第五把钥匙’的信息您可以多给我讲讲吗?”
    当新老两代国王渐渐冷静下来后,特查拉开始询问一些自己关心的问题。
    “儿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对于这个世界,梦境世界,你是如何看待的?这件事很重要,所以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看着神色严肃地父亲,特查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以前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当然也有可能每当有类似想法产生的时候,强烈的不安感以及其他复杂的原因,迫使他立即停止对这类事情的进一步思考。
    这件事情在人类目前的知识体系下,想要给出一个让所有人信服,或者说愿意接受的解释确实是有些棘手。
    “不谈外界的各种学术研究,从家族传承以及内心情感上,我是相信这个世界存在的。”
    特查拉无比郑重的回答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害怕犯错的孩子,这种局促不安的表情让特查卡看了忍不住一乐:
    “不要有那么多的心里负担,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不会要求你的观念必须与我一致,只是想让你明白接下来我所要说的这些,同样是经过了理性的思考和现实的论证。”
    “放轻松,我的儿子。接下来要进行的谈话,你可以把它看做纯粹地学术讨论。现在,先给我讲讲你目前所信奉的那些关于‘看’的知识吧。”
    当特查拉开始像背书一般陈述自己对“视觉”的理解时,突然觉得有些怪异,但这种感觉却如灵光乍现一般。不管他再怎么回忆,都无法找出产生这种感觉的来源。苦思无果后,只能收敛心神,专心回答问题:
    “视力的开始,首先是由光线进入透明的角膜,经由角膜将光线屈光后才可进入瞳孔。而瞳孔的大小则是由虹膜控制。”
    “虹膜是我们眼睛有颜色的部份,光线刺眼时虹膜将瞳孔缩小,防止强光进入眼睛。当光线变暗后,虹膜就会将瞳孔放大,通过增加进入眼睛的光线来让视力变得更清晰。”
    “在瞳孔之后,光线就会来到有调节视力功能的水晶体这里。而水晶体以及后面的玻璃体,都有屈光的作用。它们会把光线集中在视网膜上。”
    “包含了成千上万的杆状以及锥状细胞的视网膜,是一层很薄的组织。锥状视网膜细胞在光线之下能够使眼睛看得清楚,并且能够使眼睛看到颜色。而杆状视网膜细胞能够令我们的夜间视力更好,并且有助於我们的外围视觉。”
    “锥状以及杆状视网膜细胞将光线转变成电波,视神经再将这些电波传送到大脑。通过大脑的处理,这些讯息最终转为我们所看到的影像。”
    听完特查拉的叙述,特查卡点了点头:
    “根据你所说的理论,人所‘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大脑处理后的结果。虽然我们平常都会说‘用眼睛看世界’,但事实上这对视觉器官的作用主要是用来感光和成像。我的概括没有问题吧,特查拉?”
    看着神色肃穆的父亲,特查拉的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惴惴不安。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对方和自己记忆中的形象产生了一些偏差。用力摇了摇头,将注意力放回到这次的谈话上:
    “您说的很对。虽然这样想下去有些时候会让人产生许多猜测和假设,但只是单纯地从研究成果来分析论述,事实就是这样。”
    谈话开始后,提恰卡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学者,这在曾经是很难见到的。而老国王接下来的种种表现,让特查拉心中的陌生感愈发的强烈:
    “好,接下来我们先不谈大脑的运作机制。特查拉,再说说你对‘光’的理解吧。因为在这个理论中,‘光’对于视觉的产生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没有了‘光’,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甚至可以说,‘光’是视觉的起点。”
    突如其来的陌生感,让特查拉的意识中兀的冒出了许多奇怪地念头。这些想法让他有些害怕,但又难以从心头抹去。下意识地,目光停留在特查卡脸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先停一下,爸爸……这些东西和‘第五把钥匙’有什么关系么?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有些不明白您谈论这些的目的。”
    没有按照父亲的要求阐述自己对“光”的认识,特查拉决定还是先把事情问清楚。而对于儿子的质疑,特查卡似乎是愣了一下。短暂地沉默后,做了一番很长的解释:
    “在旧哲学认识论中,存在‘经验论’和‘唯理论’两个派别。当然,这些都是人为划分的。”
    “划分两者的人将经验论称为经验主义。并且将这一派别定义为‘认为感性经验是一切知识和观念的唯一来源。’至于唯理论,则被称为理性主义。在定义中,这个派别‘只承认理性认识的可靠性,贬低感性认识的重要意义,否认理性认识依赖于感性经验。’而这两派,都是人类发展过程中形成的‘认识论’。”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评价两派的理论,而是要提醒你:世界观决定方法论,而认识论作为个体的知识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人们日常行为的原因。”
    “你去看看历史上那些能够称得上‘伟大’的数学家以及科学家,在他们身上往往还有另一个标签,那就是哲学家。他们所提出的理论,都是建立在自己的世界观之上。”
    “一些实证科学,是根据已有的样本数据出发,最终建立了一套完整的体系。但某种角度上,这些理论和模型其实就是‘经验论’的进化版本。”
    “而一些理论假说,则是建立一种模型后,将世界上的一切嵌套在里面,形成各种定义和公式。将世界数据化,数量化。”
    “我们暂且不论这些理论有多少会被误读,有多少并不完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些体系与知识,都是来自于人对世界的认识。”
    尽管特查卡是用比较宏观的理论来为特查拉解释自己的初衷,但这位年轻的国王还是大概理解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我所‘看’到的这一切,确实客观存在。但是如何去理解这一切,其实是根据我所信奉的知识。”
    特查拉隐隐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特查卡说这么多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让他相信这一切确实正在发生。但如何去理解这件事情,对方却并不干涉。
    “世界是客观的,认识是主观的。不管是哪一种认识,其实都是站在某一立场和角度对世界的解读。”
    “大家都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看到的是真相你看到的就不是了?如果一个人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那么他应该相信什么?换句话说,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相信,他怎么能做到真正的去相信别人?或者说,这种相信是很容易被动摇的。”
    “大部分所谓的‘信任’,不过是因为本人也是这样认为的而已。同样,很多时候的‘怀疑’源自自我否定。你仔细想想,当你相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时候,那些怀疑的声音是真的不存在,还是你根本没在意?”
    “事物总在发展,人总要成长。当某些观念你不再相信的时候,或者说这些观念无法解释,满足你所遇到的状况时,人就会自发的寻找新的出路。”
    “当然,这个过程并不容易。而且由于观念的变化需要时间和过程,在思想转变还不彻底的时候,往往会出现思维分裂以及认识反复的情况。”
    就这样,已逝君王特查卡在儿子的梦境世界里展开了一段长长地谈话。而这段对话,也让特查拉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和不安,认真地思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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