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扔掉?我看着那块白玉犯起了难,有些凹进去的小地方沾了点类似铜锈的东西,看着是很早以前的东西。不掺一丝杂质的整块白玉被雕刻成一只昆虫的模样,栩栩如生。如果不是冰凉的触感,简直像活的一样。
    这么贵重的东西,不知道那个小贩是从哪里拿到的,竟然摆到这里来卖。可东西也不是我的,总得想办法还回去。街上的灯渐渐亮了起来,我心急穿过这条路,便跑了起来。
    “抓住那个人!”身后突然有人叫了起来,我有些奇怪的扭头去看,一个人影飞快的朝我跑来,我还没躲开,他就重重将我撞开。
    眼前一黑,我只听到了随后而来的人们匆匆跑过的声音,完全没有理会撑在地上的我,我晃了晃头,视线总算清晰了,手掌被擦破,沁出了豆大的血珠。掌心火辣的疼让我开始后悔,如果没有为了早点回去而抄了这条路,哪来这么多事故!
    我捡起滚在一旁的白玉小心擦了擦,冰凉的感觉碰到伤口竟然很舒服,索性把玉按在伤口上,捏紧手掌走,沾了血回去洗掉就是了。
    终于走完了这条路,我松了口气站在出口的路灯下看时间,一抬手,却被自己吓个半死,白皙的手臂从手肘以下变成诡异的青绿色,像沾了层颜料似的。
    我使劲揉了揉,原本应该会红的皮肤变成吓人的紫色,急忙冲到最近的店里买了水来洗,都没有褪色的迹象。
    恼怒的将水瓶摔在地上,水瓶在空地上骨碌骨碌的滚远了。剩下的我无计可施,靠在路灯下一阵烦躁和害怕,手心里的白玉突然动了动,那昆虫的翅膀打开了一些,想要展翅的模样。
    我慌乱将白玉甩出去,才发现它已经牢牢的和我的皮肉贴在一起。原本沾在白玉上的铜锈都掉了下来,落在我的掌心里硌的我很不舒服。通体白色的玉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淡淡的红色光泽。
    望着在手臂扩大的青色,我突然反应过来,这东西在吸我的血!不仅如此,还和我的手长在一起似的,怎么甩也甩不下来。
    来不及去找沈睿商量,我怕我撑不到那个时候,只能咬着牙狠心用力把玉和伤口分开,刚碰到的时候它像舍不得松口似的又贴紧了一些。
    牵扯着自己的血肉一阵疼痛,我闭上眼睛一阵猛扯,疼得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感受着自己的手掌被灼烧一样的疼,再睁眼,流出的血已经染红半只手掌,手臂也渐渐麻木。玉总算松了口,露出我原本只是破了块皮的伤口,现在扩大了一倍,血红的肉甚至都快翻了出来。
    我恐惧的看着那块白玉,不敢再碰它,转身就逃。“得得”的马蹄声突然响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显得很另类。我顿住脚步,仔细的听了听,耳朵突然失聪了一样,什么也听不到。头顶突然一黑,一大团阴影罩了过来,我本能的扑倒在地上躲避,却没能感觉到撞在水泥地上的疼痛。
    有些柔软和硌着的疼,鼻间弥漫着干草的味道,干硬的草尖扎的我的脸生疼。我明明记得我扑在了水泥地上,还有草?两手撑着站了起来,我望着眼前陌生的地方干瞪眼。
    一望无际的平地,延绵不绝的枯草,重要的是我的对面站了黑压压的一群人!热气轻飘飘的呼到我的脸上,我奇怪的转头,差点撞上一匹精壮的战马。它站在那里,前蹄不停的踢踏着地面的杂草,做着蓄势待发的准备。
    撞鬼了,一定是撞鬼了!刚才这么一吓心跳还没来得及平复,一群手握长枪,身穿盔甲的人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我忘了跑,只傻愣愣的陷在原地看他们奔来。
    “取主将首级者,赏!”似是一句催化剂,刺激着一群人的斗志,两边人马很快就混在一起。“哒哒”的马蹄声,刀枪剑戟碰撞的厮杀,场面一度混乱,我这才明白亲眼看到的战争比电视里的表演来的更为震撼。
    直愣愣的看着好几个人直接穿过我的身体,我从开始的惶恐,到最后越来越镇定。终于明白了,没人有看的到我,听得见我的声音。我像个游魂,漂浮在一群人中间,看着这场战争的残忍,却无能为力。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两方将士的鬼魂都从身体尽数抽离,悲苦和哀怨将晴空污染成鲜血一样的颜色,红的恐怖。我呆看着四周还在厮杀的人,他们异常兴奋,上瘾似的疯狂争斗,仿佛看不见这场变故。
    无端觉得恐惧和悲哀,人的欲望就像关押在内心深处的野兽,从杀人,到嗅了血的味道,刺激了更疯狂的砍杀。不知过了多久,存活的人渐渐少了,活下来的,不是满身鲜血,就是伤痕累累。他们兴奋的相视一笑,对着同一个方向跪了下去,高声呼喊:“将军。”
    战马驮着身披盔甲主人站在一堆尸体中央,黑色的鬃毛因沾了血凝成一块块,一人一马用胜利姿态傲视众人,那位将军缓声道:“赢了”。
    “将军?”,我不自觉的叫了一声,没有人回答,也没有注意。忘记了我在这里,本是不存在的。努力回想着之前的事,手心的伤口不流血,也不愈合,破了那么大块皮露出的血肉红红的暴露在空气里,我怕感染,却也不敢碰。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那块吸血的玉。
    冥冥之中被牵引似的,我安静的跟着将军一行人。到了班师回朝的那天,迎接的人群和官兵浩浩荡荡的从城门口排到了宫门,堪比天子回宫。将军一路沉着脸坐在马上,看不出高兴。我从这迎接的阵仗里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伤口有些痒痒的,手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我站在金銮宝殿的下面,看着他对着朝堂上方端坐的人叩拜:“臣谢主隆恩。”
    我抬头,头顶那位龙袍加身位高权重的皇上,眼底的分明有害怕,不禁猜测,顾忌大将军的实力吗?屏退众人,我看着皇上进了别的地方,还没进去,里面的东西已经摔了一地。
    男子托着手,始终低着头:“杨将军手握兵权,不得不防,皇上!”皇上甩手朝男子摔了一堆奏折,男子不避不躲,只抬头一脸凝重的神情。
    沈睿?我吓了一跳,那名男子穿着古装的男子,举手投足多了一份古人的儒雅,镇定大气,是沈睿不可能有的,可脸分明是一个人。
    皇上眼底染上暴戾,斜睨一堆散乱奏折:“朕明白,不用你来指点。这帮人急着邀功,那便找罪名削了兵权。”
    男子恭敬的行礼退下,对着我走过来的脸上,露出抹不易察觉的笑,我仿佛看到了沈睿。随即觉得不对,沈睿不会这么对我笑。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算是明白了这句话,从被栽赃,到抓捕入狱。杨将军的表情都没有变过,紧皱的眉头渐渐变得舒缓,有种坦荡的大气。
    他坐在牢房里的枯草上,面朝那个用来透气的小窗闭上了眼睛,我蹲在他的身边猜不透他的想法,如果他要造反会成功的吧。他突然说:“来了就别避着。”
    我看看了狭窄的牢房,又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是叫我?
    男子笑了一声,从拐角处的墙面走进来:“杨将军果然敏锐。”我看着眼前和沈睿一模一样的脸,没有半点好心情。同一张脸,为什么品性相差这么大?
    男子似乎存心来落井下石的,故意问:“将军可知道结果是什么?”杨将军眼睛都没有睁开,语气淡漠:“放了我的家室,我随你处置。”男子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冷了脸走了。
    直到腥风血雨的那天,我才明白了男子的意思,老老少少的一群人被绑了手脚,塞了布条,一行人跪了半个刑场。
    男子作为监斩官,得意的俯视着:“杨将军,为官送你这个礼可满意?”
    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掌,蹭的伤口很疼,心里那股愤愤不平无从发泄,我听着底下的百姓哭天喊地的悲怆,想撕了男子的冲动,即使他有和沈睿一模一样的脸。
    “斩!”男子大手一扔,晴空里突然狂风大作,吹的场面一片混乱,我听到熟悉的“得得”声从不远处跑近,那匹战马奔赴而来寻它的主人。
    “将军的战马!”人群里高呼了一声,底下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战马嘶叫着踢开围拢而上的官兵,眼看就要跃上刑台,男子拉开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人,躬身向犯人走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一脚踢开倒在一旁的刽子手,男子对着杨将军的脖子拿起了刀,风吹的睁不开眼睛,我忙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阻止!阻止!心里这么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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