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夫人再次毫不避忌的表露对赵昀的情意,迷失在她美貌容光中的群雄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一个极其荒唐的事实已真真切切的发生了,无不神识呆滞,脑中一片混乱,十万个想不通海棠夫人为什么会看上赵昀。
    要知海棠夫人艳声久播,仙林中渴求一亲香泽者多如过江之鲫,便是正道名宿也未尝不作此想,偏偏海棠夫人一律不假颜色,隐于仙山之上,从未给人亲近之机。“天星皇”落雷天、驭鬼司主人“鬼皇”符天君、“空谷书生”徐一山等正道与邪派绝顶高手都曾亲上天香宫,想要赢取海棠夫人芳心,却无不铩羽而归,徒被仙林传为笑谈。
    而此刻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海棠夫人突然宣告她爱慕赵昀的事实,就像一块大石沉入平静湖中面,惹起涟漪无限。
    “赵昀剑术高强,但仍是远远不如那些傲立峰顶的强者。何况他又是单人独剑,势力全无,难道在海棠夫人眼里,赵昀比那些绝顶高手、豪族大派还更值得托付终身吗?”
    “若赵昀没毁容前倒也罢了,但你瞧他,驴脸似的,长的比我还丑。就这样的刀疤脸,凭什么能得到海棠夫人的垂青?他嘛的,我可比赵昀长的帅多了,这不公平啊!
    “为什么琪花仙子喜欢他,蔷薇仙子喜欢他,连海棠夫人也喜欢他?难道全天下的美女都只喜欢赵昀吗?我真不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场更有不少人曾与天香宫门下亲密相交,不管是倾尽家财还是交出独门秘籍,都是耗费甚巨,代价不菲,可他们却心甘情愿,深以为物超所值。门徒已是如此,若是能与这丽绝人寰的海棠夫人静室独处,香馨相接,领略风情万种,其中美妙简直不可描摹,光是想想便足以让人意荡魂飞,口水横流:“听海棠夫人话中意思,赵昀居然暴殄天物,对她的深情视若无睹,他脑子是有病吗?还是说他身体有病啊?要不然,我就不信他能忍住这等诱惑。海棠夫人再加上骆仙子,嘛的,这等福分,你瞧他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真是欠揍!这样的大美人,他不要的话,给我好了!”
    “赵昀他,可真是铁石心肠,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无情。海棠夫人的美貌,我见犹怜,自愧不如,可他居然毫不动心呢。”一旁在侧的骆绮红既感欣慰,又感辛酸,眼中泪水又是夺眶而出,只恨自己与赵昀相见太迟,再没有交心机会:“倘若他第一个遇到的不是章淼,而换做是我的话,他会不会像喜欢章淼那般喜欢我?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捉弄我?我从没有喜欢过一个人,视天下男人如无物,可好不容易遇到了赵昀,这今生唯一的喜欢,却只能是这么默默的立在旁边吗?”
    “君蜀客真的是海棠夫人!”
    赵昀呆呆的望着君海棠,先前诸多疑问终于想通:何以君蜀客能在关键时刻从罗天君手上救下他的性命?何以君蜀客能轻而易举的解掉“锁龙丸”之毒,令他真气复归?何以君蜀客会认出云孙锦衣的来历,又何以要三番两次的故意提起海棠夫人?
    囚禁之辱,毁容之恨,救命之恩,授艺之德,是恩是仇?是爱是恨?
    赵昀一时间竟难以廓清,只觉心头茫然:“我与她从一开始就是素昧平生,为何她会这般纠缠于我?她说我是她看中的男人,我都已经那样对她,她怎么还是这么说?”
    “哼!”
    一声娇喝,正是从琪花仙子章淼口中发出。
    赵昀恍如梦醒,连忙道:“淼姐姐,你不要误会了。”
    章淼冷笑道:“臭小子,我说过的,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更没有什么误会不误会。今后你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又关我什么事了?”
    “淼姐姐,你,你真的不要我了吗?”赵昀顾不得再理会与君海棠的羁绊,眼中含泪,直望着章淼无情眼眸。他心里清晰的知道,从淼姐姐刺过来一剑开始,他与她,已经再不可能回到初见那时了。
    海棠夫人扭头对骆绮红自嘲一笑:“呵呵,女人啊就是这么奇怪。他越是对我不屑一顾,我反而越喜欢他了。骆妹妹,你是不是也作此想呢?”
    “淼儿,答应师父,你可千万别再做傻事了。咳咳,好不好?”灵素伤势突然变的严重,一句话中被咳声隔的断断续续。
    章淼心情一紧,连忙低头审视灵素伤势:“师父,你的伤真不碍事吗?都怪淼儿不好。你放心,淼儿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守住水月庵这个家。”
    她当时陡知赵昀变心,心情激荡之下,只想杀了赵昀后再拔剑自杀,两人同赴黄泉,再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女人掺杂进两人世界,也算应了当日诺言。只是梦缡剑刺入赵昀体内时,似被一件奇异衣服阻挡,剑尖一滞,真气竟不能瞬取赵昀性命,而骆绮红更给赵昀喂下兽王保心丹,帮助赵昀暂时脱离了生命险境。而她本想自杀的那一剑,却反而嫁接到了师父身上,更让她心内有愧。
    “淼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赵昀听章淼语意竟大有落发为尼,终日与青灯古佛相伴之意,立刻忧心如焚,想要大声劝阻,却根本无法开口。
    这一切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过错,他有什么资格以什么立场说这句话呢?
    灵素见海棠夫人一意保护赵昀,心知今夜想要除去赵昀已是没有可能,暗忖道:“绝不能让淼儿与赵昀再有牵连。何况淼儿天葵真水身既现,此地已不宜久待。先离开天风谷再说。我装作重伤难行,她挂念我伤势,势必无法逗留下去。”遂对章淼道:“淼儿,咳咳,我胸内气机迟闷,一时间真气难以运使。你快送我回天华山,静心疗养伤势。”
    章淼点头道:“好,师父,你先忍忍。我这就带你回水月庵。”
    心知此时一别,便是后会无期。本待绝情而去,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泪光盈盈,深深一瞥赵昀双目。
    “在千万年的时光里,在千万人的洪流中,在最懵懂也最纯真的年纪,不早一步,不晚一步,恰恰遇到了你,这已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了。只可惜,我们还是不能和说好的那样,相拥着走下去。我想拥有完完全全的你,只想要毫无瑕疵的爱,也许,是我太贪心了吧。臭小子,只好和你说再见了。今日你若是身死,我安顿师父之后,必会相从你于地下,求得来世一人一心。你若能突围,便祝你娇妻相伴,恩爱情好,更忘了前事种种。”
    赵昀如同听到章淼心声,身体巨震,更是痴情一片尽凝目光之中。
    什么话都不必说了,他明白,亦尊重淼姐姐的选择。
    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之间短暂而又永恒的感情。
    不需任何言语,黯然目光相对,满天飞雪飞舞,就像是一个美丽幻梦破灭前的不舍与眷恋。
    月可瘦,星可沉,泉台可冥,唯有情不能忘。
    “淼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的。”
    “臭小子,请你忘了我吧。”
    海棠夫人忽然曼声吟道:“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秋露如珠,秋月如圭,明月白露,光阴往来,与子之别,思心徘徊。你们两人,又是何苦?我们两人,又是何苦?”
    当时相见,以为获得所有。此刻决绝,终留心有徘徊。
    “淼儿,该走了啊,咳咳。”
    一声催促,亦是一声决断,从此后,皓月冷千山,孤灯照帷帐,我与你,终是相忘于江湖。
    章淼终于下了决心,将那颗滚烫热烈的心凝冻心底冰渊,倏的转过了头,梦缡红光起动,便载着灵素凌空而起,遁入了虚空之中。
    “淼姐姐啊!”
    天空中再无玉人身影,连飞雪亦同时消失。赵昀遥望着空荡荡的星幕,只觉自己是孤零零被遗弃的孩童,再望不到春光明媚,也再享不到那苦涩而又温馨的月夜思恋。
    他胸口上的剑伤到此刻方才发作起来,心脏剧痛无比,“哇”的一声,呕出一地相思:“她,今后是再也不肯与我相见了吧?可我又怎么能忘记?”
    紫微双目也留在灵素与章淼消失的方向,但目光却是充满了杀气,绝冷胜过了飞雪。
    他随即望向台上,朗声道:“海棠夫人,天香宫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素来也没什么恶名,又何必与赵昀牵扯在一起?”
    骆莱盛大叫道:“红儿,你还呆在台上做什么?赵昀与水月派的感情纠葛,又关你什么事了?,快快下来。”
    “大呼小叫做什么?爷爷又何必担心红儿?”骆绮红终于止住了眼泪,对着海棠夫人福了一副:“海棠姐姐,赵昀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海棠夫人苦笑道:“骆妹妹,你未免太过看的起我了。九大掌门在此,我何德何能,又怎么帮的了赵昀?”
    骆绮红凄凄一笑:“终究是劳烦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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