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报治伤之恩,赵昀即便颇感不便,仍带着李洁洁一起,急匆匆赶往夏国逸阳郡。
    一路上,但凡遇到行人,李洁洁必上前指出其隐疾,医治其伤病。最神奇的乃是她只用红色药丸一枚,喂人服下,便可是包治百病,妙手回春。
    但她每日果然只医一人,半月来,这奇怪规矩竟是从无破例之时。纵然病人哭爹求娘,亦或许以重金厚报,李洁洁仍是无动于衷。
    赵昀瞧得奇怪,问她道:“你这是什么怪规矩?”
    李洁洁反而狠狠抢白了他一顿:“丑家伙,你不是着急赶路吗?怎么又不在乎时间了?多医一人,便多一分时间,我照顾着你,你反倒不乐意了?再说我怎么医治病人,我医治几个病人,又关你什么事?”
    “可是你??????”
    “你什么?你说啊,丑家伙!”
    赵昀暗自摇头,不敢再问,心里纳闷不已:“她明明心地不错,主动替人治病,亦不求回报,但行为古里古怪,真是瞧不明白。她对人都冷眼寡语,唯独对我偏有这许多骂人的话,我又哪里招惹她了?再说了,她医好一个病人又花不了什么时间,还说是我着急赶路,这也太过霸道了吧。”
    赵昀动辄得咎,每一句话都要遭李洁洁辩驳,终于学乖,打定主意闭口不言,也不回答李洁洁问话。
    只可惜才清净一个时辰,李洁洁便大叫起来:“好你个丑家伙,问你话都不回,是不想护卫我吗?整天摆着臭脸,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你走,你走好了!”
    搞得赵昀一个头两个大,只好屈服于她蛮威之下,只想快快度过一年,送走这瘟神才好。
    这一日又到晚饭时分,赵昀与李洁洁寻到一家客栈休息吃饭。
    李洁洁随手指出邻座一名旅人气血不足,脉滞天缺,给了一丸红色丹药,倒把那人弄的一愣一愣。
    这李洁洁只瞧一眼,便能轻易道出人体内无形的血脉宿疾,医术之高,当真匪夷所思。
    赵昀心中一动,饶是畏惧李洁洁反诘,这一句却不得不问:“李洁洁,你可知道天生阴脉?”
    李洁洁夹了一只肥虾入口,细细品尝美味,大言不惭道:“我当然知道了,这世上已无我不知的病症。”
    赵昀喜动于色,夹菜的筷子悬在碗边不动,语声中不知不觉已带着颤抖:“那,你可有救治之法吗?”
    李洁洁瞟了一眼赵昀,果不其然又嘲弄起赵昀来:“哟,丑家伙这么着急呢?疤痕都抖起来了,真真难看死了。你老实说吧,是不是哪个女子得了天生阴脉?她长的还挺美吧?”
    赵昀一愣:“她怎么知道是女子得了天生阴脉?”随即恍然,这天生阴脉只可能存在女子身上,急忙道:“你先说能不能医治?”
    自认识李洁洁以来,他第一次觉得李洁洁如此重要,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只盼这神通广大的女神医能有解救之法。
    李洁洁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猛的将筷子敲击在碗沿:“你的笨脑子想什么呢?这天生阴脉乃是万年难遇的绝世天脉,说白了乃是另一种奇脉天生阳脉的牺牲品。阳脉之人悟性超卓,修炼神速,而阴脉之人气机全被阳脉所夺,注定只能早夭,就算是神仙也难救她性命。”
    赵昀怅然若失,失望之极,只感一种莫名愁绪绕上心来:“连李洁洁都束手无策,难道叶芷的病果真无药可救?难怪叶枫傲视天下,神情总有一丝郁郁,原来那不仅是心忧妹妹绝症,更是恼恨他身上的天生阳脉吧?这老天就是这般爱捉弄人,叶芷她一个弱女子,又对不起谁过,却要受这般苦楚?”
    李洁洁忽然咯咯发笑:“丑家伙,原来你竟喜欢上天生阴脉之人吗?嘻嘻,真是有趣呢,只可惜她是死翘翘了,你就别痴人做梦了。瞧你晦气一脸,真令我作呕。我虽然让你陪着我,但你若还是这般哭丧着脸,我宁愿你走开。”
    赵昀本就烦闷不已,李洁洁这一番话却是火上浇油,瞬间激起他心中躁火,怒道:“你懂什么!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一起?”重重一拍桌子,神力威临,“啪啦”一声便见木桌倾倒,饭菜乱飞。
    赵昀弹出一颗珍珠,丢给上前询问的店小二,再不瞧李洁洁一眼,转身大踏步奔入夜色之中。
    “丑家伙,你造反吗?给我站住!”李洁洁也是怒气上涌,不忿绿衣被鲜汤沾染,厉声骂叫。
    这一段日子,她肆意嘲弄赵昀,简直随心所欲,而赵昀也都服服帖帖,不敢有一丝反抗。没想到一句玩笑,赵昀竟敢甩起脾气来。
    赵昀却是不理不睬,径直往前。
    李洁洁美目中闪过一丝异色,急忙跑将上前,但赵昀移动迅捷,哪是她一个弱女子能追得上的?
    眼见赵昀越走越远,即将消失在视线中,李洁洁心念一转,再度使出了大杀器,高喊道:“丑家伙,你想不守承诺吗?这才不到一个月呢!”
    赵昀疾行身躯猛然止住,如石化泥塑一般,呆立不动。
    李洁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暗道:“丑家伙,我就知道你非回头不可。任你骄傲不羁,终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呢。我数到三,你肯定就会乖乖给我转过来。”
    “一。”
    赵昀呆呆不动。
    “二??????”
    “三!”
    赵昀却依旧呆立不动。
    李洁洁只觉脸上一红:“这家伙今天果然反了,还好我只是心里说说,不然可丢脸死了。”
    她这才知男人不与女人辩论,并非已心服口服,而只是不欲多费唇舌。而男人的怒火一旦爆发出来,竟有如火山喷发之凶猛,赵昀的冷漠反令一向她高高在上的芳心莫名悸动。
    李洁洁的语气不知不觉已软了下来:“对不起啦,丑家伙。刚刚是我说错话了,我道歉,你不要记怪我好不好?”
    她这句话说得软媚婉转,一改蛮横作风,竟是前所未有的低声下气,温柔款款。
    她自信赵昀听到这句话,一定立马回心转意,哪知现实完全不按她预想的剧本来上演。
    赵昀不但没有回头,反而一个“鹞子翻身”,迅疾的掠往右边黑暗巷子中。
    李洁洁登时气结火大,金丝莲鞋狠狠的在地上一跺,气呼呼的骂个不停:“好你个丑家伙,竟敢无视我!白白浪费表情,真是过分呐!我这么一个大美人这么娇柔的呼唤,你他玛德竟然听而不闻?气死我了!”
    这一顿气骂之后,赵昀早已跑的无影无踪了。
    李洁洁不慌不忙,眼中露出莫测高深的笑意:“丑家伙,你以为你跑得了吗?没见到你的不凡,我是不会让你从视线中消失的。”
    便见她口中默念密咒,“霸气诀”神功悍然发动,如柳絮轻盈的身子顷刻已在半空之中。
    星眸一点,目光投注,却唤出玉人口中“咦”的一声,继而是心中莫名一喜:“原来,我的温柔软语倒不算完全失败。不过,既然有好戏了,先瞧瞧再说。”
    原来赵昀听到背后李洁洁高声疾呼,更被冷风一吹,激动心绪已是回复下来。
    “男人重承诺,既已答应下来,纵然千难万难,怎可轻易退缩?幻阵杀招是磨炼,言语嘲弄是锻心,两样考验,其实并没有分别。”
    心中想通,赵昀便准备低下骄傲头颅,回到李洁洁身边。耳边却又飘来一阵冷风,隐隐中似乎还有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啊,这是?”赵昀不管李洁洁大呼小叫,仔细凝听分辨风中声音,模糊中已有一丝肯定:“是他?但他怎会出现在此地??????啊,不好,我必须立刻赶去看看!”
    脚步循声,飞快在黑暗巷中驰过,七弯八拐,到得一条隐秘僻静小巷中,兵刃交击之声越来越清楚,看来已近声音源头。
    赵昀心情愈是迫切,只听到数人哈哈大笑着,得意非凡。一人邪笑道:“嘿嘿,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敢跟国师作对?去地狱见你老爹去!”
    另一人悲声长啸:“只恨我学艺不精,不能报得血海深仇!我有愧列祖列宗!”
    这声音,果然是他!
    赵昀心中越发肯定,拼了命的飞奔,眼看就要见到故人,却听到长刀刺体的“噗嗤”之声,紧接着便听到那人发出不甘的长啸之声:“我真啊恨!”
    赵昀转过巷头,欺身闪进,果见昏暗月光下一人虎头燕颔,悲怆倒地,胸口之上插着一柄长刀,鲜血只流个不停。
    赵昀只觉睚眦欲裂,痛呼一声:“大哥!”
    原来地上这人竟是赵昀在凌云观中认识的结拜大哥钱江。
    围攻钱江的乃是三名黑衣蒙面人,他们正欲再补上一刀,确保钱江死的不能再死,却突见赵昀冲天而降,大是惊愕,各自凝神戒备,呼喝道:“你是谁?”
    赵昀眼中怒火磅礴,直欲毁天灭地,语声却是极冷极寒:“我不管你们是谁,敢伤我大哥,你们全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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