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听的一头雾水,师祖便是师祖,什么叫“不是真的师祖”,师祖又为何是般怪兽模样,为何要呆在禁地数年?
    赵昀仰着头,如同一只闷葫芦,塞满了疑惑不解,只想快点知晓原因:“师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你可知道师父为了找你,几年里踏遍千山万水,奔波跋涉,真的很辛苦呢。师祖神通广大,为什么就是不肯去与师父相见一面呢?”
    紫慧高扬着马脸,直直的看着湛蓝天空中那朵无忧飘荡的白云,眼中已泛着水光,半晌才低头对赵昀道:“夜儿这丫头,骄傲任性,我不在身边,也真是难为他了。徒孙,你是叫什么名字,又怎么会来到此地?至于我的身份,呵,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今天终于等到你来了,说故事的时间总是有的。”
    当下赵昀从被宋浪云暗算开始说起,一直说到无可选择逃到禁地之中,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与紫慧得知。也许是师父口中的师祖形象太过高大,自打得知紫慧的身份后,赵昀就完全放开了心扉,对师祖已然豪无保留的信任。说到师父王朗自刎身亡之时,赵昀仍觉胸臆间气血翻腾,当真有百身难赎之感。
    紫慧涵养颇好,赵昀讲述之时他几次目光闪动,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却能忍住惊奇,没有出声打断。
    等赵昀讲完了,才开口说道:“如此说来,昀儿你与我青莲宗真是有缘。虽是初学不久,却能秒杀刺客,重创宋浪云,绝杀红云,夜儿得知,也必欣慰眼光无差。
    这宋浪云我也见过几面,只知他天资过人,待人诚恳,没想到却会好端端的要暗害于你。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紫微教的好徒孙!
    哼,宋江父子也太过无法无天了,无非是仗着我那紫微师弟的荫蔽罢了。看来我不消失之后,紫微师弟便无所顾忌,大展手脚,把千年凌云观也弄成他一个人的翻云覆雨的工具了。”
    赵昀不明白师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紫微道长,似乎还有着很大意见。以他与紫微寥寥几面的相处来看,虽然不喜欢紫微庄严宝相的样子,但要是说紫微心地邪恶,肆意妄为,他是不太能接受的。
    记得在那次酒会中,自己和宋浪云起了冲突,紫微虽然是天元宗一脉出身,也并没怎么偏袒宋浪云,而是一团和气,不偏不倚,迅速制止了纠纷。
    更何况,紫微把自己安排在了火浣堂,让自己能有幸遇上师父和师兄,现在师父已逝,回忆倍觉美好,无形中更加深了对紫微的好感。
    紫慧见赵昀不以为然的样子,破锣般的嗓子猛然发出一声狂笑:“我这个师弟修养工夫若非到家,我又怎会拜他所赐,惨死于‘断妖禁域’中呢?”
    惨死?赵昀这一惊非同小可,眼珠子都差点掉到地上:“师祖,你是说??????”
    “不错,我紫慧早已是一个死人了。五年之前,便已然连骨带肉被吞到这守护神兽‘驳’的肚中了!”
    赵昀完全不能接受,他心目中纵横无敌的师祖爷居然早已辞世,嘴巴张的许大:“怎??????怎么会?师祖你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连傻站一旁许久的多宝也感觉到了绝大诡异,一个早已死去的人却借着杀死他的神兽躯体在说话,实在是匪夷所思,这莫非就是师父故事里的那些冤鬼“魂灵夺舍”,借尸还魂?
    紫慧语声沉重,语速却并不急,缓缓说着自己的遭遇:“这一切要追溯到许多年前了。我本是孤儿一个,机缘巧合,有幸拜在师父天河真人门下。师父一共收有三个徒弟,紫英师兄先我入门十年,在我入门三年后师父又收了个关门弟子,那便是紫微了。
    我与紫微年龄相仿,感情最好,虽然只是师兄弟,却比亲生兄弟感情还要深厚,遇到危险都是争着挺身而出,生怕对方受伤。”
    赵昀听到此处,忍不住朝多宝师兄望了一眼。多宝鬼碌碌的转着黑亮有神的眼睛,也正好将目光投向赵昀。赵昀心中一阵暖流涌动,心想:“我和师兄的感情,也是如师祖兄弟间的情谊那样,心甘情愿为对方赴死。”
    紫慧继续说道:“我们日常修炼之余,常常结伴同游名山大川,日子过得逍遥惬意。后来师父躲不过天劫,这凌云观观主的位置就空缺出来。紫英师兄生性淡泊,善窥天机,只说凌云观难免一场浩劫,不肯接这烫手山芋,竟然飘然远逝,不知所踪。我又只知任侠狂放,对派务俗事不加留心,这观主之位便理所当然的由紫微担当。
    自他当了观主后,事务繁多,我们师兄弟的来往也渐渐的少了。我更加放浪形骸,远游北海,探秘秦祖龙陵墓,也算自由自在。”
    赵昀静静听着师祖诉说着陈年往事,只是猜不透紫微既与师祖情同手足,又为何会反目成仇,痛下杀手呢?
    大约十八年前,紫慧正与“三绝书生”丁峰在天香楼上赌赛喝酒,却从旁边酒客口中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妖界四大统领居然摒弃前嫌,一齐联手,妄图消灭人类修真十大门派。
    紫慧急忙打听消息,细查之下发现这一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妖族出兵已然板上钉钉。最让紫慧惊怖的是,世代镇守南海抵御妖族入侵,号称“南天柱石”的“夜帝”皇极天暗中勾结妖族,开门揖盗,将仙林底细悉数透露。
    各大门派已然闹的沸沸扬扬,派出精英组成“锄奸团”,想要合力诛杀皇极天,正在前往南海路上。
    紫慧与皇极天虽只有数面之缘,却是意气相投,深知此人忠心耿耿,碧血丹心,天地可鉴,此番突然反叛仙林,怕是有什么隐情。
    紫慧是古道热肠,不知道此事还好,知道了不弄清楚缘由便不肯罢休。何况凌云观为十大门派之首,妖族入侵,兹事体大,关乎门派荣辱,紫慧也必须要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等紫慧风尘仆仆、快马加鞭的赶到南海夜帝宫,已然是晚了一步。南海深处已然浮尸遍地,血流漂杵,各大门派正在不由分说的诛杀夜帝宫人。
    紫慧纵有钢铁般的心志,听到惨叫痛呼也是不忍,只是情势如此,他剑术再精也只是一个人,根本阻止不了诸门派想要借助屠杀弱小来发泄妖族即将入侵的疯狂恐惧。
    各处不见十大门派首脑人物,紫慧便询问了个凌云观门人,才知道皇极天功力通天,竟被他逃出重围,凌云观主紫微正与其他门派高手不懈追杀重伤在身的皇极天呢。
    也许是老天捉弄,追的早不如追的巧,延误许久的紫慧竟与皇极天不期而遇。
    皇极天浑身浴血,重伤不起,犹有豪情如龙,见到长剑傲然的紫慧并无一丝惊恐,只是道:“本尊能死在你手里,倒是快事一件,老天也是有趣,哈哈。”
    紫慧满是不解,敬他皇极天是条汉子,没有拔出凌云剑,只问了一句:“兄本忠义,奈何从贼?”
    皇极天咳了几口鲜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无非是贪图夜帝宫的‘先天不老功’罢了,越是窃国大盗,越说的理直气壮,本尊早就知道了。”
    紫慧满心疑惑,还待再问,一阵杂乱脚步飞快而来,正是紫微及十大门派的高手追踪而至。紫微哈哈笑道:“师兄,没想到你的动作这么快,竟是第一个抓住这仙林叛徒。”
    皇极天的瞳孔猛然睁大,眼神中似有愤恨又似有明悟,疯狂大笑道:“哈哈哈,吹断春风枉断肠,洛晨啊洛晨,纵然你机关算尽,也早已输的一败涂地。老子没有白活,哈哈哈。”
    说罢也不等众人动手,登时气绝而亡,竟是疯狂大笑而死。
    紫慧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皇极天临死前的那一番话显然是对着师弟紫微讲的。可皇极天说的话简直莫名其妙,师弟本名并不叫洛晨,仙林中也并没有叫洛晨的名人,他这几句话到底意有何指呢?
    赵昀也不禁迷糊了,忍不住打断紫慧的沉湎往事:“师祖,你讲这个故事到底有什么含义呢?这皇极天的死难道和你被害有什么关系吗?”
    紫慧硕大的马头点了点,语声中也全是沉重:“不错,不但有关系,而且是最重要的关系。所有的一切,都和这个洛晨有关!”
    “这洛晨到底是谁?”
    “洛晨做了什么事,到底是怎么和皇极天纠缠不清的,我到死之前也不知道。但是我有九成的把握推测,这洛晨,呵呵,便是我那紫微师弟!洛晨不过是个化名罢了。”
    堂堂凌云观主为何好端端的要隐藏十大门派盟主的身份,却用一个默默无闻的化名呢?这其中真有莫大的阴谋吗?赵昀的兴趣完全被挑起来了,他迫切的想知道这被尘封的过往。
    紫慧却没有继续讲述他追踪洛晨身份的过程,反而是问了聚精会神等待答案的赵昀一个问题:“昀儿,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又是否知道你那哑巴师兄乃是一头绝代凶兽,假以时日,圆满完成进化的话,我这头禁域守护神兽‘驳’也只能退避三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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