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没怎么动,可跟着担惊受怕也累,坐了一会,他开始犯困,上下两片眼皮像抹了胶水一样,一粘上就分不开。
    他困得要死,又不敢真正睡过去,怕再出什么意外。
    夏霍渠用脑袋顶顶他,目光很温和。
    那意思是示意他睡。
    他迷迷糊糊地明白了,再往后靠一点,手搭在他哥身上,枕着他哥柔软的长毛,很快睡着了。
    他睡的时候估计是后半夜的事,哪怕就这后半夜短短几小时,他睡得也不踏实,睡一会就惊醒一次,用一双大眼睛左右寻找,直到扫过三人的身影,才安心地垂下眼皮,继续迷糊。
    天微微亮的时候,燕昔年起了,变回人形,穿上衣服,过去昨晚厮杀的地点查看。
    夏露浓跟着爬起来,拖着酸痛的身躯走到燕昔年边上,昔年哥。
    他喊完人,目光瞥向昨晚打斗的地方。
    昨晚打斗的时间很多,他离得又远,并没有觉得多凶险。
    现在再一看,草木倒了一地。
    好几株碗口粗的树断掉一半,剩一点树皮连在一起,树叶被踩入泥里,上面是喷溅出的鲜血。
    暗红的血迹和青绿的树叶交错,看得人心惊肉跳。
    燕昔年拍拍他的肩膀,弯下腰翻着野猪的尸体,从它后臀处翻出两条尾巴,怕不怕?
    夏露浓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怕,缓一缓就能好。
    燕昔年拖着猪脚将看起来有两百来斤的猪提起来,朝他笑道:别太担心,出来搜寻物资的时候,这种情况很少见。
    是指猪一般不追人吗?
    不是,是一般没有那么多猪一起追。
    燕昔年将猪提到平坦一点的地方,又去提那只小猪。
    夏露浓连忙过去搭把手,小声问:那一般会被多少只猪追呀?
    看运气,一般也就三五几只,昨晚我们怕是捅了猪窝了。燕昔年道,附近的猪确实太多了,有空得组织人手出来清缴一下。
    燕昔年说话间,已经将那只小猪翻看了一遍。
    那只小猪多了只耳朵,后蹄关节处还多长出两只猪蹄。
    这只不能吃。燕昔年遗憾地将小猪提远一点,丢到树下。
    夏露浓亦步亦趋地跟着,低声问:吃了会怎么样啊?
    运气好拉几天肚子,运气不好就会发烧,然后烧坏脑袋,哪怕治疗异能也没用。燕昔年告诫,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去堵这个概率。
    哦。
    小浓?夏霍渠也起来了,穿好衣服走到他们身后,怎么样?
    燕昔年让开一点位置,展示那两只猪,只有这只大的能吃。
    夏霍渠一抹脸,瞪着眼睛道:亏大了。
    也还行,就是回去要绕点路。
    说着话的时候,廖成也醒了。
    你们都起了啊。他从背包里翻出衣服穿上,嘟囔着,昨晚可吓死我了。
    夏霍渠过去拍拍他的肩,什么也没说。
    廖成叹:我果然不适合打猎,下次不逞能了。
    燕昔年道:多练练就好,昨晚这种极端情况也不是次次都会发生。
    廖成听他没生气,悄悄松了口气。
    燕昔年:昨晚太累,随便吃点东西我们就回去吧。
    夏露浓直觉去拿锅,要割块猪肉下来煮吗?
    不用,工具不齐全,随便弄点吃了就行。燕昔年抱着木柴过来,小浓你做饭,我们给你打下手。
    夏露浓问:那还是做手撕鸡吧,里面的大骨头用来熬汤烫点青菜?
    几人都没意见,夏露浓麻利地干活。
    昨晚实在太累了,简单弄好早饭后,四人围着锅坐好,什么都顾不上说,呼噜呼噜直接开吃。
    等吃完饭,收拾好东西。
    燕昔年先变回巨虎,剩下三人将猪抬到他背上,用绳子仔细捆好,确保他就算高速奔跑,背上的猪也掉不下来。
    夏霍渠和廖成也变回兽形,夏露浓则坐在他哥背上。
    其实也就出来了一天多,夏露浓却感觉在野外待了很久。
    刚出来的那股兴奋劲儿完全没了,他现在只剩下满腔疲惫。
    他们昨天被猪追得绕了一大圈,现在要回去,翻山越岭,走的都是山路。
    好在没额外遇上什么危险。
    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他们就回到了基地。
    站在城墙上放哨的人看他们回来了,还特地过来询问一番。
    夏露浓抱着他哥的脖子,两条大腿磨得生疼,蔫哒哒的,对放哨人员的盘问一点都不感兴趣了。
    进了基地,下了山,燕昔年驮着猪去食堂,等食堂处理好后,四人再分肉。
    夏家兄弟和廖成也分道扬镳。
    回到院前,夏露浓从他哥身上滑下来,看他哥变回人形,穿上衣服,自己从背包里掏出钥匙开门。
    他在门口就放下了背包,往沙发上一躺,满足地叹口气。
    他哥走进来,轻轻踢踢他的腿,先去洗澡吃饭,吃完再回来睡。
    还早,先休息一会。夏露浓屁股往沙发里面挪了挪,示意他哥也过来坐。
    夏霍渠看他这样,下次还想不想出去采集了?
    夏露浓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犹豫片刻,还是点头,想。
    我想早点学会兽化,哥,你是怎么学会兽化的啊?
    第18章 以后
    夏霍渠回忆起大灾难初期。
    怎么变成兽形他也不清楚,逼到绝境,忽然有一天就能变成兽形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揉了他弟一把,时机到了就能变了。
    夏露浓有些郁闷,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叫时机到了。
    两人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夏霍渠将夏露浓扯起来,先去洗澡吃饭,等会回来让你睡个够。
    好吧。夏露浓坐起来,松松垮垮拖着腿去拿桶,又找干净的衣服塞篮子里。
    路过厕所的镜子时,他都走出去了,又探头回来,杵到镜子面前,眼睛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抬手摸摸自己的小平头,哥,我头发长了,是不是要剃一下了?
    这算哪门子长?夏霍渠瞥他一眼,就喜欢和尚头?
    夏天快来了,剃短一点会清爽点。
    太短了容易晒伤头皮,这样就差不多了。
    哦。夏露浓有些失望。
    夏霍渠过来,又揉了他毛茸茸的脑袋一把,你剃什么样的头都不难看。
    夏霍渠抬头看他弟的脸,深眼高鼻窄脸薄唇,就静静站在那里,身上也有一种小仙男气质。
    无论哪里的审美,他弟都称得上好看。
    他捏了捏他弟的后脖子,眼睛里带出一抹笑意,走了。
    夏露浓凑近镜子看自己的模样,左看右看看了好一会,觉得确实不难看,这才跟上他哥的脚步。
    两人去洗了个澡,又提着桶去食堂吃饭。
    今天的基础套餐是蒸芋头、包菜大米粥和炖豆腐,里面放有老咸菜。
    这餐要比他们之前吃的好,夏露浓在外面吃了三顿大餐,再看这种大锅饭,一点食欲都没有。
    他扒拉一下,忽然抬头对他哥说道:哥,以后我们都在家自己做饭吧?
    嗯?夏霍渠夹菜的手顿了顿,看他,天天做饭不烦?
    做饭烦什么呀?不做饭也要干别的活。找点食物不容易,我们自己做饭还能省点材料。
    这个不用担心,哥能挣。
    夏露浓并不赞同,能挣是能挣,不过这个家也不能光靠哥你一个人贡献嘛。何况大锅饭也太难吃了点,有家有口的,谁整天吃食堂啊。
    夏露浓坚持,夏霍渠考虑片刻,点了头,先试试,要是做饭麻烦我们就继续吃食堂。
    夏露浓保证,我肯定不嫌麻烦。
    夏霍渠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晚上燕昔年和他们一起吃饭,听夏露浓说要自己做,笑了一下,要不加我一个,我跟你们搭个伙?
    夏露浓下意识偏头看他哥。
    他哥下巴微抬,示意夏露浓自己决定。
    夏露浓见他哥不反对,爽快道:没问题,昔年哥你交伙食费就行。
    燕昔年眼睛微弯,我看家里锅碗瓢盆都有,这两天弄点柴火就可以开始做饭了。
    燕昔年说着胳膊肘轻轻碰了夏霍渠,正好明天没什么事,我们明天去砍柴?
    我也去。夏露浓抢先道,我们上次去砍柴,我捆柴的功夫已经练出来了。
    夏霍渠看他弟,点头。
    吃完饭,燕昔年主动去洗碗。
    碗还没洗完,外面有人喊他们,他哥出去。
    夏露浓只听见外面在说话,说什么也没听清楚。
    他擦干净桌子出去,说话的人已经走了。
    他哥说道:刚刚食堂的人过来说猪处理好了,让我们去领肉。
    太好了。夏露浓眼睛一亮,那我们现在去?
    挑箩筐去。夏霍渠道,你留在家里,我和你昔年哥去。
    夏露浓想跟着去看热闹,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我一起去嘛。
    燕昔年笑道:让小浓一起去吧,等会拿了肉,给廖成送点。
    夏露浓连忙点头。
    三人挑着担子去食堂,一路上打招呼的人比以往还多,不过没什么人和他们闲聊。
    夏露浓看走在前方脸色淡淡的燕昔年,猜测众人怕基地这位实际掌权者,所以打招呼都有些拘谨。
    他们家离食堂不远,走了一会就到了。
    猪肉已经分割好放在案板上,下面还垫着干干净净的芭蕉叶。
    食堂的人和声细语跟他们解释道:猪头猪肺猪大肠我们留了下来,剩下的都在这,小肠弄的肠衣已经清理好了,三十斤肉碎也切好了。
    燕昔年点头,有劳。
    应该的,燕队长,你们清点一下,我们给你们送过去吧?
    不用,我们自己挑回去就行。燕昔年看了一圈,问,稻草有吗?穿一块十斤左右的肉出来。
    食堂的人马上点头,有,您稍等。
    说着他转身去找了稻草,回来麻利地穿好一块十斤左右的肉,交给燕昔年。
    燕昔年转手递给夏露浓,等会顺路拿去给廖成。
    夏露浓点头。
    这头猪非常大,清理出来光肉就有两百来斤。
    燕昔年和夏霍渠一人一担,扁担都压弯了。
    夏露浓提着肉跟在他们后面,在走到岔道口的时候拐去廖成家。
    他到廖成家的时候廖成还在睡,睡眼惺忪地打开门,一看是他,打着哈欠问道:小浓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肉。夏露浓怕他拒绝,补充道,昔年哥叫我送的。
    廖成打哈欠的手停住了,摆摆手,我没参与打猎,没有贡献,怎么能收?你拿回去,帮我多谢燕队长。
    夏露浓硬塞给他,昔年哥觉得你有。
    这也不行。事实上没有就是没有,这个规矩不能破,你拿回去,我哪天去找你们蹭饭就是了。
    廖成态度很坚决,夏露浓怎么说都没说动,最后只好又带着肉回去了。
    他哥看见他拎回来的肉,诧异地问:怎么拎回来了?
    廖成哥说打猎的时候他没做贡献,死活不肯收。夏露浓将肉放回担子,进厨房找水喝,咕嘟咕嘟喝饱足了才出来,哥,这么多肉,要怎么处理啊?
    那算了。等会称六十斤出来,把今年的物资交了,剩下的一部分做腊肉、酿腊肠,再做点肉干。剩下的炒好,这两个星期吃。
    夏露浓的注意力在他前半句话上,瞪大眼睛问:还要交物资?
    当然要,基地要维持运转,总要一定的物资。外出采集打猎的战士交的物资最多,一人一年要交三十斤肉或六十斤等同于稻谷的谷物,在基地内种田的人要交的物资减半。
    那交不起呢?
    交不起就为基地干活替代。
    每个人不是本来就要执行基地任务吗?
    对,那是另外的部分。要维持基地,大家都要出力。夏霍渠拍拍他的背,将他推出去,行了,去问问你昔年哥要不要一起交。
    夏露浓扒拉着门框,我不是主要在基地内种地吗?怎么算战士?
    夏霍渠眼一抬,不想出门了?
    想!夏露浓答完连忙一溜烟跑了。
    他跑去隔壁和燕昔年一说。
    燕昔年笑道:倒忘了这事,一起称,等会我挑去管委会。
    夏露浓点头。
    夏露浓家里就有秤,开始称肉,三人干脆将所有肉称了一遍。
    除掉骨头,他们拿回来的肉一共两百一十七斤,去掉要上交基地的九十斤,还有一百二十七斤,其中三十斤已经切碎了,用来做腊肠。
    剩下的九十七斤中,三十斤用来做腊肉,三十斤炸了做卤肉,剩下的三十七斤煎干,半个月内要吃完。
    夏露浓看着肉,咽咽口水,这也就是说我们三个人,平均每天要吃两斤多肉?
    真奢侈啊。
    也不算。夏霍渠道,我们刚变过兽形,三天内,每人每天起码要吃三斤肉。
    夏露浓扣指一算,得,三十七斤吃半个月也不是很够吃。
    当家可真不容易。
    肉多了,要处理也麻烦。
    三人去基地里借了柴火,点着蜡烛忙到十二点多,该腌的腌,该炸的炸,该炒的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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