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新历,六五年十一月三十日。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大周王朝的九州各地纷纷下起了罕见的大雪,作为一个农业帝国,大周的民间一直流传着关于瑞雪的谚语,比如: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瑞雪兆丰年;头雪盖地,一粒变两粒;等等不一。
    总结起来一句话,大周的上上下下,无论什么阶级,从官家到贩夫走卒对于今年的大雪都是十分的欢欣,因为这预示着来年必定是个丰收年!
    有人欢喜有人忧,这世上就从来没有能够令所有人都满意的事情。今年的铺天大雪,对于江陵城的人来说首先就不满意!楚天教的正副教主田氏兄弟更是尤甚。
    “哥哥,孩子们又冲了几次,都被贼军的箭雨给挡回来了,咱们得伤亡惨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白白死在敌军的箭下,实在是有些令人心疼啊!”
    “我何尝就不心疼,可咱们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真的坐着等死吧,敌军也真沉得住气,就是不来进攻,现在形势已经颠倒了过来。不是他们来进攻我们,反而成了我们要去进攻他们,这真是岂有此理!”
    “哥哥,若是只有箭雨也还好办,咱们可以趁着晚上突围,可他们还有那该死的壕沟!又深又宽,咱们的人根本就越不过去,侥幸有一两个身手好的跳过去了,又被敌人无数的长矛等着,活活被那帮天杀的戳死在壕沟边上!”
    “唉!现如今你我兄弟已经骑虎难下,难道说咱们非得投降不可吗?这漫天的大雪,是在预示着我楚天教将要灭亡的征兆吗?”
    “您为何会起了投降的心思?我不甘心啊,您今年已经七十了吧,还有多少个七十够您挥霍的?小弟我今年也六十有五,我实在是舍不得这花花世界!”
    “可不投降,咱们又能怎么办?现如今被人家堵在城中,纵使你我乃是通境之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哥哥,投降也可,关键是血池计划!咱们还进行吗?要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好不容易聚集起几万人,一旦咱们向朝廷投降,那可就功亏一篑了啊!”
    “那就再坚持坚持!实在不行,你我兄弟再想其他的办法!”
    距离官军围城已经一月有余,江陵城的粮仓已经见底了,看着每天逐渐变稀的清粥,有些流民意识到了不对,城中无粮的消息四处蔓延开来,变得人心惶惶。
    江陵城中几十万人之众,本就超出了这座城池的极限,而且人员的成分还特别复杂!大致可分为三种人,第一种是楚天教的教众,他们在江陵城中处于绝对的统治地位,他们对于粮食有支配权。
    第二种是江陵城的原住民,因为是本地人,家中多多少少还有些私藏的粮食,日子也还过得去,所以并不是很慌。第三种人可就是荆州水灾的灾民,他们聚集在一处,除了老老实实的等着楚天教的人施粥,别无他法。
    人满足了自己的胃以后,他是个人,还有人性。当他的胃空了的时候,人性就会被饥饿所代替,他就要做不是人的事情。饥饿的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那就要去偷去抢,总之不能饿死。
    流民们惹不起楚天教的修心者,但是他们不怕同为普通人的江陵城原主民!于是许多流民纷纷在城中流窜,甚至冲进原住民的家中,抢夺原住民赖以生存的最后储备,不仅抢夺食物,连衣服也抢!甚至将原住民家中的被褥都一卷而空!实在是冷啊。
    这种事情发生的越来越多,以至于发展到开始抢劫修心者!这些事情捅到田氏兄弟那里,二人颇为震怒,可又没有什么好办法!
    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血池计划怎么办?还要不要进行下去?以前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兄弟二人付出这么多,就落得个如此的收场,他们不甘心!所以并不放流民出城。
    只是下令让楚天教众要严惩敢于乱纪之人!要从严从重!震慑住其余的流民!这个时候,城中的稳定比一切都重要。
    几十万个饥肠辘辘的流民在江陵城中到处流窜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得到食物的机会,为了一口吃的,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可一旦被楚天教的人抓住,就是砍头的下场,江陵城中到处都是砍头的场所,可想而知现在的光景。
    与江陵城内的人间地狱相比,城外的官军可以说就是天堂。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棉服,拿着白花花的馒头,喝着热腾腾的乱炖汤,漫天的大雪也没压住官军的士气,反而越发的高涨。
    许多官军将手里的兵器放在地上,盘腿坐在壕沟之上,小口的吸溜着热汤,冲着江陵城的方向一直傻乐,嘲讽极了。
    原先对于一来就玩命挖沟而感到不满的将士,现在也心服口服了,看着城中狗急跳墙的反贼,他们第一次有了那种必胜之势的感觉。
    笑话李正是属耗子的雪梅,现如今也哑口无言,只是躲在平阳的身后,一直偷偷的看着李正,看他一口一口认真的嚼着嘴里的食物。
    平阳公主问李正:“接下来怎么办,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江陵城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啊,咱们不能老是跟他们耗下去吧。”
    李正一点也不着急,咽下嘴里的食物,才胸有成竹的道:“殿下莫急,您现在吃的好睡得好,尚且还如此焦急,那城里的楚天教众又该是何等的光景呢?想必他们比我们更急!不出几日,时机必至。”
    “本宫倒是希望楚天教的人能主动投降,如此一来也省的他们再受围城之苦,真不知这田氏二人究竟是发的什么疯,难道一教之主还不能够满足吗?还想要什么?”
    官军向城中射了许多劝降的书信,楚天教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既不回应,也不拒绝,铁了心要顽抗到底。
    李正并没有回答她刚才的话,这也是萦绕在李正心头的问题,任他机智无双,也想不出田氏的造反动机,他有些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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