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四月初的蜀中,风光跟京城和保定大不相同。
    京城那边还有些春寒料峭,蜀中却都已经满眼青翠,花团锦簇了。
    蓉城的庆王府中,蔷薇花开得正艳,在和煦的春风中微微摇摆着身姿。
    但是王府中的众人,此时却都无心欣赏。
    今日,庆王刚刚收到了京城那边送来的密报。
    看完密报他整个人就暴跳如雷,不但掀翻了书桌,还抽出墙上的长刀,在屋里胡乱劈砍。
    下人们全都噤若寒蝉,生怕一个不下心,下一个被砍的就是自己的脑袋了。
    庆王在书房发泄了半晌,将自己累得气喘吁吁,这才丢开了手中的长刀。
    刀刃上被劈出了好几个细小的豁口,好好一把刀就这样废了。
    “把屋里收拾了,请顾先生,还有其他人到大厅议事。”
    这位顾先生,姓顾名元,字善长,是庆王到了蓉城之后,毛遂自荐而来的一位谋士。
    刚开始庆王对他并不信任,甚至还一度以为他是小皇帝那边派来的奸细,为了想看看朝廷那边在搞什么名堂,这才将人留下的。
    但是这位顾先生却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不到半年时间,就让庆王对他十分信服,如今更是凡事都喜欢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来到大厅议事的一共有五个人,除了顾先生,其余四名都是武将。
    其中为首的便是大将江尉明。
    江尉明今年年近五旬,肩宽身壮,比寻常人高一头还多,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都格外醒目,一双鹰眼更是压迫感十足,王府的下人们都不敢与其对视。
    他进来之后,便直接坐在了顾先生对面的椅子上。
    江尉明打从先帝在时,便已经跟随庆王左右。
    当初庆王之所以能在围剿中杀出一条血路,最终逃回蓉城休养生息的。
    但是如今才一年多,这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小白脸,居然就已经可以跟他面对面的平起平坐了。
    这让江尉明心里一直十分不满,但他虽是个武将,但并不莽撞也不傻,所以表面上从来都保持着客气和尊重。
    庆王从屏风后面出来的时候,依旧是怒气冲冲的,让人将密信交给顾元道:“顾先生看看这个。”
    顾元这人,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乍一看也看不准他究竟是多大年纪了。
    而且他对什么都是淡淡的,面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无论是当初自荐时庆王要杀他,还是如今庆王对他的信赖渐渐超过了对江尉明,他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每当他坐在那边不说话的时候,就好像整个人跟背景融为了一体似的。
    这会儿他接过密信,看完之后也只是眉梢微挑,将密信交给对面的江尉明,然后抬头看向庆王道:“这次的事情,怎么看都很蹊跷。”
    “顾先生详细说说看。”
    “第一,周逸秋又不傻,明知道长公主要去保定府,肯定会让山匪收敛不要冒头的。
    第二,这些年山匪下手都是只劫财不取命,为何到了长公主这里就杀得片甲不留,偏又有个没死的逃出去报信?
    第三,朝廷的反应太过迅速,长公主出事的消息刚传到京中,这边就已经开始围剿了,调兵也是需要时间的,难不成他们会未卜先知还是瞬间移动不成?
    第四,北山矿的通道那么隐蔽,朝廷是如何得知出口在何处,还提前安置了火药?”
    庆王虽然早就看密信了,但是一上来就被长公主的死讯和山匪被全部绞杀的事情给气炸了,根本就没详细注意过信中的这些细节。
    此时听得顾元这样说,才觉得这次事情的确有很多蹊跷和破绽。
    江尉明看完密信之后,抬头看向顾元,问:”那依顾先生看,这件事该是怎么回事?”
    “如果想给这些不合理的地方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长公主之死,是一个圈套。”
    “圈套,这怎么可能?”江尉明惊讶地说,“京中那边传来的消息,一直都说小皇上对长公主格外尊重厚待,怎么好端端的会……”
    他说到一半突然间似乎明白过来什么。
    顾元点点头道:“肯定是京城那边有人发现了长公主与王爷有联系了。”
    “你是说……”庆王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住这个消息,他用力握住了椅子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小皇帝派人杀了皇姐,然后栽赃给山匪?”
    顾元对庆王的情绪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一脸的风淡云轻,点头道:“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想必是早就计划好的,从长公主去保定府开始,就踏入了这个圈套。
    各地的驻军也是早就调过来的,只等那边长公主一出事,这边就立刻动手。
    而且不止这样,我还怀疑韩家或是周家里面应该出了内鬼,不然他们不可能那么巧合,直接就找到了北山矿的密道。”
    庆王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心里的愤怒,缓缓地说:“赵颢,很好,算你狠!”
    “如今周逸秋和韩振江下落不明,应该是私下被控制住了。”顾元继续道,“王爷,咱们这次不但折损了近五千人手,连铁矿也一起丢了。”
    庆王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疼得厉害,根本就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顾元叫人找出了前段时间从保定府传回来的密报,飞快地翻找着什么。
    整个大厅里安静得吓人,只能听到他哗啦哗啦翻动纸张的声音。
    翻了半晌,顾元终于抽出一张密报道:“年前保定府传回来的密报中,有这样一条,当时咱们谁都没有注意,但是如今看来,却觉得颇有些深意了。”
    顾元说着,却并没有将密报呈给庆王,而是交给了对面的江尉明。
    江尉明定睛一看,密报上最后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周逸秋近日与一名姓江名景辰的年轻男子过往甚密。
    “江将军,我记得,您的幼子便是字景辰吧?”
    江尉明终于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怒道:“放你娘的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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